第99章 真害怕你把秋苗养得娇气了
秋苗爹开始洗手做饭,由刘槐花陪着乩婆说话,李满满来到牛棚里,对秋苗说了刚才的事情。
“她们吃过饭,应该一会就走了。”
“你饿不饿,想要喝水吗?”
秋苗摇摇头,伸长脖子,往棚屋那边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对李满满说:“妻主。”
“我不饿,”
他拿起书本说:“我还想听你讲这首诗。”
他很喜欢她分享各种各样,他没有听过的事。
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一下子被打开了,那种感觉很奇妙。
尤其是觉得自己越来越能接近她的思想,了解到她眼中的世界。
这一切,让他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李满满笑了下道:“等晚上吧,我帮爹去烧火做饭,他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
旁边小团子靠在墙上看着这边,认真听李满满讲完又问:“那我做什么啊?老大。”
李满满让小团子叫她老大。
“你留在这里。”
李满满和秋苗爹商量了一下,准备用现有的食材给乩婆她们熬一些黄鳝粥,炒一个土豆丝。
这几天的黄鳝笼子一直在河里放着,由刘槐花负责放收,抓到了不少黄鳝,养在了水桶里。
花了半个小时,饭菜好了,秋苗爹端给了乩婆和乩童。
乩童闻见碗里的饭,就伸手试探地去接,结果触碰到了滚烫的碗壁,被烫得“啊”了一声。
李满满听到这怪异沙哑的一声,看向了乩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感觉这乩童不是女的,而是男的,刚才这粗哑的声音才是她原本的。
“我来喂你吧。”
秋苗爹见不得这样瞎了眼的可怜人连饭都吃不上,便要求主动帮忙。
“谢谢。”
乩童说。
乩婆见到,感动地擦掉脸边的眼泪,端着碗也对秋苗爹道谢。
“没事。”
“您能来我们家,就是缘分。”
秋苗爹看着乩童,拿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了她的嘴边。
见乩童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张嘴吃下,秋苗爹笑着说:“这孩子感觉和我家秋苗差不多一样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眼睛坏了的?”
乩婆拿起一块帕子,擦了擦嘴角的粥。
“这孩子被人丢在路边,没人要,是我捡回来的。”
“那乩婆,你们是哪里人呢?”
秋苗爹又问。
他对这些神职人员颇有些感兴趣。
乩婆叹息了一口气,望向外面,看向天上漂浮的云一会,才开口说话。
“我们是大河村人。”
“哟,竟然是大河村人。”
秋苗爹惊奇地叫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接着面容带上了恐惧。
旁边的李满满不明白地看向他。
秋苗爹立刻凑到她跟前小声道:“那个是远近闻名的女人村。”
“女人村?”
乩婆见到秋苗爹遮遮掩掩的样子,笑了。
“不用这样掩盖。”
“事实就是事实。”
“大河村是只有女人。”
“她们很多人娶不起夫郎,在又穷又远的野山沟里,比五福村穷太多了。”
李满满听得心头一滞,发现又是自己不曾听说过的悲惨世界,来到这里,似乎每一天,都在刷新她的世界观。
“那里穷得没有人愿意嫁进来,却有人到那里卖男人。”
“有时候,一家四五个女人一个男人。有时候是十家几户,一起出钱……”
乩婆仰起头,拿筷子刨干净碗里的最后半碗粥。
刘槐花接过去,又给她重新盛了满满一碗,端过来送到了她的手中。
“那里的女人不像女人,男人也不是男人。”
“我受不了,”
“就跟着师傅学了请神问卦的手艺……带着小瞎子出来了。”
李满满再次看向了乩童,目光从她无神的双眼,落到了她的脸上,最后定睛在她凸起的喉结上。
她的心在砰砰狂跳。
同时,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瞎子,本来就被人欺负,”
“老太婆,我也没有几天活头了……”
“不知什么时候阎王爷收了我。”
乩婆一声重重的悲伤叹息接着一声。
李满满听得惆怅难受,只觉心中的苦闷无处发泄。
旁边的乩童吃着吃着,埋头痛哭起来,抬起手臂擦着脸边断了线的泪水。
“奶奶,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我不想再回到大河村,”
“我不想一个人……”
她越哭,眼泪越多,越是泣不成声,开始一个劲地央求起来。
“奶奶你别说了,”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她的哭声越来越奇怪,露出了更多原本少年的声音,连旁边的秋苗爹也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他没有多想,毕竟乩童是只有女人能当的,男人没有资格。
神根本不会用男人低贱的身躯,男人当乩童就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吃完了饭,乩童总算恢复了精神,又在床铺上躺了一会,脸上仍然挂着泪痕。
乩婆把给李满满的那张黄纸,叠成了粽子一样的小三角,递给她:“这是平安符,”
“观世音菩萨一定会保佑你们一家的。”
秋苗爹立刻感激地道谢:“谢谢,”
“谢谢。”
又转过头来对李满满说。
“回头让秋苗给你系个红绳子,戴在手腕上。”
李满满点了点头。
刘槐花和秋苗爹送走了乩婆和乩童,李满满目送着他们离开了路口,再次感觉到心口涨闷。
有些悲剧是时代的悲剧,有些悲剧是人为的悲剧。
乩婆也算是个好人了,毕竟在现在这个古代社会里,被人当做女人也算是护身符。
不一会,秋苗爹和刘槐花回来了,两个人边走路,边说话。
秋苗爹抱着自己的双臂害怕地对刘槐花说:“我曾经差点被人拐卖到天水村,”
“那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
“那里也留不下来一个男人,”
“不是被卖给村里人,就是在小的时候被玩弄至死……”
刘槐花看着秋苗爹,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
“幸亏当初,你娘把你嫁给了我,”
秋苗爹想起来,仍然有些后怕。
“当时一说天水村给的彩礼多,村里好几个人把儿子嫁了过去……一个也没有回来……”
*
*
李满满坐到了床边,把刚才乩婆给的黄纸片护身符递给秋苗看。
“你看,这是刚才做的护身符。”
秋苗听闻,抬起头看着李满满一笑,他怎么听出来有些嫌弃的意思。
“妻主。”
“这是真的护身符。”
“你看这黄纸上有红点,是从庙里拿出来的。”
他把有红点的一面翻出来给李满满看。
“奥。”
李满满点头。
她还以为是乩婆随便拿来糊弄人的。
不过,这种东西感觉也用处不大。
小团子探出脑袋去看秋苗手中的护身符,伸手碰了碰一个角。
“这没有什么,”
“这就是纸。”
李满满和秋苗听闻一起笑了。
别看这小团子年纪小小什么都不懂,有时候却能语出惊人。
“你把这个系个绳子,给小星星戴上吧。”
李满满低下头,看着睡梦中的小星星说,伸手握了握她短短的手臂。
“好。”
秋苗看了一会床上的孩子,又看向李满满心里是无限的感慨。
总感觉她比他还爱这个孩子。
无时无刻想着他们,这如何不让他感动?
“我也想要一个,”
小团子伸出自己光秃秃的纤细手腕给秋苗看:“叔,”
“小星星有,我也想有一个。”
李满满有些无奈。
小孩子最容易有攀比心理了,小时候见到别人拿个玩具,吃个棒棒糖,回过头就问家里要。
“给小团子拿布搓一个,”
李满满建议。
“行,妻主。”
秋苗看着小团子,感觉像是已经看见了小星星长大后的样子。
他多么希望她快快长大,健康的长大。
“嘿嘿。”
小团子开心地露出笑容,拿手蹭了蹭自己的腰。
趁着今天有时间,李满满想试试弓箭趁不趁手。
从上次拿回家之后,她还没有正真使用过这把弓,她娘倒是拿出去试过一次。
刘槐花想射树上的鸟,射了好几次,没有射中,之后又挂在了墙上。
李满满拿走了挂在柱子上的木弓和箭袋去了外面。
这一片青草地上,无树木遮挡,有风吹过来,轻轻拂动青草。
李满满来到了之前一处灌木丛旁边,之前几次去山上的时候,她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兔子洞。
在现代时,她和师兄一起去过射箭馆玩,当时师兄教了她握弓的技巧,以及怎么样瞄准。
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李满满取下了身后的木弓,左手拿着握把的一面,右手从箭袋里取出了一支竹箭。
她在兔子洞周围仔细观察了一会,就看见了在三米处草丛里,有一只窝着身体偷偷吃草的灰色野兔子。
她放轻脚步,缓缓绕到了兔子的后面。
结果它警惕地抬起头,“倏”地一下,跑不见影了。
这种野生动物耳朵很是灵敏,兔子也是跳跃高手。若是发现有人靠近,第一时间就会逃跑,跳跃三下就找不见踪影了。
一窝肯定不止一只兔子,李满满躲在草丛里开始静静观察,尽管被蚊子不时骚扰,她还是忍住了。
过了快半个小时,一只蠢笨的兔子从洞中遛了出来,跑到她面前不远处的一个草丛里拉屎。
李满满立刻搭箭瞄准,把弓拉满,射向兔子鼓囊的肥胖肚子。
“嗖——”
箭飞出去之后,兔子灵活一躲,直中后腿,还是被它跑掉了。
被弓箭震手,李满满甩了甩扯着弓弦发痛的右手,连忙抬脚追了上去。
小兔子腿上还插着长箭,渗出了鲜红的血,刚开始它跑得飞快,没一会就慢了下来。
李满满搭弓准备射出第二箭,看了一会兔子油亮的皮毛,放下了手中的箭。
她跑了过去,受伤的兔子停歇了一会,开始撒腿狂跑。
跑着跑着,跑不动了,速度越来越慢。
李满满追着跑了三四百米,直接上前一把拽起兔子毛茸茸的长耳朵。
她一把拔掉它后腿的长箭,小家伙扑腾了几下,焉了下去。
李满满低下头,才看见一路上滴滴答答的一条血迹,这家伙受伤不轻,还能跑这么远。
她真是撞了狗屎运,碰见这么笨的兔子。
明明她的箭术一般,这弓也一般。
箭术自然是比不了奥运冠军百米外射中硬币的本事,兔子那么大的目标还是可以瞄准的。
李满满一直想带着弓箭去打猎。
猎杀一只兔子不是她的目标,她还想狩猎更大的动物,它们身上的皮毛有更大的价值。
费了好一会功夫,才猎到一只兔子,抬头看见天色不早了,李满满赶紧拎起兔子往回走。
今天这开头不错,起码还有收获,等改天抽个时间,她还要去山上一趟。
回到家里之后,刘槐花秋苗爹见到李满满猎到的兔子开心不已。
“哇,你打到有兔子了?”
刘槐花的眼里满是赞赏。
“对,今天晚上咱们吃烤兔肉吧,”
李满满高兴地提起了手中的兔子。
“好!”
“不错,真不错。”
秋苗爹露出笑容,再次感觉到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好,其乐融融。
“兔兔,”
小团子高兴地从牛棚里面跑了出来。
“今天要吃兔兔吗?”
他看着李满满手里死掉的兔子问。
突然,感觉到死掉的兔子有些可怜。
“对。”
李满满和刘槐花去河边杀兔子了,秋苗爹搬来了干柴在院子里点起了火,小团子帮忙把一根一根柴添进火堆里。
秋苗抱着睡醒的小星星站在地上,热切地看向外面露出笑容。
刘槐花是李满满叫来帮忙剖皮的,她没剥过皮,害怕损伤了一块好皮子。
两个人蹲在河边流水潺潺的大石头上,拿刀划开兔子的肚子,取出内脏之后,刘槐花就开始用鲜红的手抓着兔子开始剥皮。
“这剥皮的时候,找到骨头的地方就好下手了。”
“你要这皮子做什么?”
刘槐花问。
“给秋苗做一双鞋垫。”
“鞋垫,那是什么?”
刘槐花问,她再次看见了李满满体贴的一面。
“就是踩在脚底下,又松又软,很舒服。”
李满满说。
“他脚上的鞋底还是有些硬。”
刘槐花听闻笑了。
“你真是细心,真害怕你把秋苗养得娇气了。”
“不会的。”
“你和爹把秋苗穷养这么大,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得娇气,”
刘槐花张开嘴,哈哈一笑。
“真是的……”
“还不是和你开玩笑吗?我的儿子,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