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是个疯子
“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倒是对读书很感兴趣。”
李满满笑笑。
“是吗？”
宋雪雁捧起手里的书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从当初见到李满满的时候，就感觉到她不是普通的农妇。
不过，想也能明白。
她也和自己一样是因为家境穷困，才读不起书，而她比她家境还要差一些。
倒是，她身上的豁达和远见，是她没有的。
和她聊了两句之后，便觉得此人见识不凡，很想结交一番。
“我能明白，李姑娘是因为家境，才放弃读书识字的。”
宋雪雁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读书的人，连数都数不清楚。名字也不知道怎么样写，被人骗了都不知道。读书的好处有很多……相信李姑娘和我一样深有体会。”
李满满点点头，她看向宋雪雁，抿起了嘴唇。
“是啊！”
“如今，觉得放弃有些可惜……”
李满满想让宋雪雁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的人。
如果是一个贫穷到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却比他们还要懂得多，实在是太违和了。
宋雪雁一下子激动起来，睁大眼睛问李满满：“李姑娘也想要考官吗？”
李满满哑然失笑，她摇摇头。
“我没有这样的大志向，只是想要一个吃饱穿暖的简单生活。若是有空闲时间，便想带着家人到处游山玩水一番。”
宋雪雁一脸愕然，随即惋惜道。
“我本以为李姑娘和我一样有志向，想要报效朝廷，没想到……原本以为可以有一个同窗好友了。”
李满满再次笑着摇头。
她对古代官场不感兴趣，目前，她只想尽快把家里的日子过得好起来。
聊到这里，宋雪雁接连叹了两口气，她忧愁地看向屋门外面，把手里的碗放回了桌面上。
“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觉得这句话说的没错。”
“考了两次，我都没有成功。只有最后一次险些通过，却被人抄袭，我都快要放弃了……”
李满满深知科举考试对一个古人的人生有多么大的影响。
她不会劝他放弃。
李满满拿过桌上的一本本书，分别看了一下书名。
发现都是孔子孟子的书籍。
这让她想起了读书时候，死记硬背的情形，古代人考试自然是与现代的高考不一样。
她们只考的是儒学的三纲五常，并不像现在那样高考那么多科目。
但这也不容易，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考上。
李满满随意拿过一本书，翻阅了几页，发现书页都被她翻得发黄，有两页书角都烂了，对宋雪雁说。
“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坚持三年已经很厉害。如果能够知道自己自身的缺点并改正，一定一定会获得更高的成绩。”
宋雪雁转过头看向李满满，两只眼睛猛地一亮，像是恍然大悟了似的点点头。
她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只知道捧着书本一味地读书背书，却从不反思自己哪里错了。
李满满又说道。
“宋姑娘如此勤奋，天道酬勤，坚持下去一定能早日高中。”
宋雪雁却是苦笑着对她说。
“像我这样的人，只有这一条出路。然而现在都给考官塞银子，有人早早的知道了考试题目。”
说完她一声唏嘘，那浓烈的丰满和不平听得李满满心中一滞。
没想到古代这样黑暗。
而眼下改变出路的确只有这一条，哪怕再黑暗，再腐朽也得走下去。
万一走出去了，她的人生和地位也会随之而改变，为什么不去奋力一拼呢？
两个人聊了很多，李满满忽然想起了自己前来的目的，竟差点忘了自己在街上被人袭击的事情。
接着，李满满说了自己今天在街上被人打的事情。
宋雪雁听完，猛地一拍桌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如此丧心病狂之徒！”
“实在是令人气愤！”
她眉心紧皱，仔细思索了一会，开口道。
“似乎是有这样一个人，”
“她是个疯子！”
宋雪雁斩荆截铁地说。
“曾经在路上，我见她拿木棍棒打小孩，也不知道此人是真疯还是假疯。”
“不过她家的事情，我却不清楚。”
“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李满满点点头，向宋雪雁道谢，然后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这具身体到底经历过多少她还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和这个黑袍女人的事情，又比如和张寡夫的事情。
这些谜底，都等着她一一去揭开。
——
——
搭建棚子的这天，刘槐花和秋苗爹都来了。
一大清早，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老两口就顶着森冷的薄雾来到了牛棚外面，这时候秋苗还没有起床。
他还在躺在茅草铺上熟睡，就听到有人在远远叫他的名字，好像是他爹的声音。
“秋苗！”
“秋苗！”
“哎……”
秋苗睁开眼睛应了一声，发觉到不对。
外面天还未大亮，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哪里来的人。
他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忽然，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秋苗！”
“秋苗！”
秋苗撑起笨重的身子，就看见了他爹和娘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了牛棚门口。
天啊，他爹和娘都来了。
竟然这么早。
秋苗看了一眼牛棚外边，太阳还在地平线下面。外面的事物都处在一片灰暗之中，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爹，”
“娘。”
秋苗鼻子一酸，赶紧放下两条腿。准备下床，两只脚在地上摸索了半会儿，才踩到自己的鞋子。
“爹，你们赶紧进来！”
灰蓝的天空微微亮，一簇簇羽毛一样的白云堆积在东方。
虽然看不清楚，但能从熟悉的五官，再次确认出来就是他的爹娘。
秋苗见到站在眼前的刘槐花，吃了一惊。站在牛棚出口再次呆呆地叫了一声“娘”，紧接着眼泪就下来了。
刘槐花看到秋苗，脸色一下子凝重。
她走过来，抓住秋苗纤细的双臂紧紧握住，想说句话，却是眼眶红了，她赶紧低下了头。
这个在田地里劳动了一辈子的庄稼女，从来都是看着男人哭，哪想过竟然也有想哭的一天。
自从把秋苗嫁给李满满后，她每天都在后悔。
她这是亲手把儿子推进了火坑啊！
每一天晚上，她都拿拳头狠砸自己的心窝处。
她这没出息的夫郎，虽然给她生不出女儿，但是有个乖巧听话的儿子已经很满足了，却也没想到儿子被人白白糟蹋。
被她嫁给了那个欺负他的人。
她还发毒誓不再过来这边。
而见到秋苗的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想见她这唯一的儿子。
“哎……”
刘槐花应了一声，哽咽难言。
她将身上背着的两件东西放下来时，悄悄擦拭了下脸边。
“这是娘给你们做的凳子。”
是两张木头做的凳子，工工整整，颇有些小巧可爱，她还给加了一个靠背。
秋苗爹则是右手挎着一个篮子，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用白布遮着，鼓起了小山一样的包。
“你家妻主呢？”
刘槐花问。
秋苗赶紧看向床上。
这才发现李满满不见了。
床上不见人，牛棚里面也不见人。
顿时心慌了一下。
难道他的妻主半夜丢了吗？他明明记得她昨天晚上回来的呀，还和他睡在一起。
“可能是去外边了吧。”
秋苗说完又抓起他爹的手，让他坐在茅草铺上。
“爹，你们怎么这么早过来呀？”
刘槐花和秋苗爹淳朴地相视一笑。
“帮忙给你们搭建棚子呀，”
“你娘说要给你们建一个大一点的棚子。。”
秋苗爹有些开心。
总算是割完了稻子，可以过来儿子这边看看了。
他总放心不下他。
梦里还是之前李满满打他的场景，又害怕现在的李满满恢复之前的样子，对他动粗。
虽然他嫁得不远，可若是李满满真打他，他们老两口还真的是帮不上一点忙。
刘槐花看了看牛棚四周，对秋苗说。
“是啊，我们今天是来帮你们搭棚子的，”
“这几天天气热，要干活就得大清早来。”
“所以我就和你爹这个时候来。”
说完她乐呵一笑：“你爹这么大个人，走在路上还摔跤嘞！”
被自家妻主取笑，秋苗爹伸手打了一下刘槐花的胳膊。
“妻主，别在孩子跟前说这些！”
秋苗看到眼前这幅场面，感觉到眼里再次一热。却是抬手轻轻擦拭掉眼泪，笑了。
今天娘和爹一起过来，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虽然那个时候家里，比这个时候还要穷，但是很开心。他娘不像别的人家，三天两头就对男人和孩子一通暴打，对他爹和她都很疼爱。
这个时候，牛棚外面走进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爹，娘，你们怎么过来了？”
走近了，众人才发现是李满满。
太阳不知从何时升起来了，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脸上，照亮了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刘槐花和秋苗爹看到李满满这么早起床，有些纳闷，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李满满说。
“我今天是给你过来干活的！”
刘槐花笑得开心，又问她什么时候开始做工，李满满说先吃完早饭。
秋苗的爹和娘真的是个实心的庄稼人。
这一刻她的内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
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人给过她这么像家一样的感觉。
她一直觉得，人有了家人才是完整的。
恋人所带来的温暖，并不能取代父母所给的关怀和影响。
同样一个人，若是没有父母的关爱和养育，只有爱人陪伴，她的人格也是不完整的。
来到这里，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寂寞孤独的。
慢慢的认识这个世界，接纳这个世界。
重新开始，拥有现在这样一个简单淳朴的家庭，也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