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走
李满满完全没有防备。
一记闷棍就这样重重砸上了她的后背,又连接着砸了两下。
敲到脊骨的钝痛随之而来,她赶紧抱住怀里的竹筐,转过身,后退了两步。
小姑娘旁边的仆人快速反应过来,警觉地围过来,保护住了她们的主人。
李满满伸手摸向发疼的后背,看向面前的老女人。她高举着木棒,仍然气势汹汹。
这个女人她从未见过。
只见黑袍女人佝偻着腰,大半张脸被脏污卷曲的头发遮蔽住了。
右脸似乎破了相,一块脸皮掉了,血肉相连,露出森人的白骨。
她有意识地低下头,似乎不想见到人。
“我打死你!”
“你个畜生!”
老女人再次气愤地挥打过来,李满满敏捷地侧过身子后退。
“咣”地一声,她一棒子打到地上,吓得周围看戏的人一下子散开来。
“好吓人啊!”
“这是哪里来的人!”
被惊扰到的人群纷纷议论起来,一些原本专心往台上看的观众也不再看戏了,而是看向这边。
李满满与女人保持两步的距离,一边后退,一边侧目观察周围,留意哪里有可以用来反击的东西。
忽然,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鬼啊!”
“好恐怖!”
此人刚叫完,一个小孩子便高声哭嚎起来,尖利的声音划破了热闹的集市。
“娘!”
“呜呜呜……”
“我的孩子,不哭不哭……”
女子赶紧抱起自家的孩子走到一边,替她擦拭着哭红的小脸。
老女人不死心,又追着李满满举起了木棒,对着她一阵咬牙切齿。
李满满迅速高端起怀里的筐,抵挡住女人的木棒。
“咚——”
木筐被敲打得发出一阵震动。
女人见没有打到她,再次怒气冲冲地举起棒子,这次,用力横扫向李满满的头。
李满满赶紧蹲下身,两手往旁边一伸,把竹筐的薯饼放在一旁。
她沉着地缓慢站起身,握紧双拳,做出防备的姿势,和老女人对峙。
现代的时候,她从小被父亲要求拜入武术大师徐白水门下,传承快要消失的传统文化。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锻炼从小生病虚弱的身体,但省武术冠军的师兄一直教授她街头格斗的技巧。
当初他是用担忧她未来老公家暴的借口,让他每天和她练习。后来又为了迎合短视频的流量时代吸引招生,除了做本职制作美食纪录片外,她还出镜,和他拍摄了许多女子防身术的教学视频。
老女人气红了眼睛,再次高举起木棒过来。李满满看出她是个不会武术的普通人,直接一个飞踢,重重踹在女人腰上。
“啊!”
女人腹部受痛,连退三步。摇晃的身子不稳,直接“砰”一声倒在了地上。
吓得旁边的人一下子向后退开。
看清楚她脸的路人,纷纷尖叫着离开。
“鬼啊!”
“太吓人了!”
“李满满!”
“你这个畜生!”
鬼面女人指着李满满的鼻子怒骂,她单臂支起身体,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鬼面女人往这边走来,谁知,摇晃了两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去,吓得前面的人赶紧叫着逃开。
李满满抬起脚,准备走过去问个清楚。
突然,站在李满满旁边的粉衣小姑娘带着浓重的哭腔嚎叫,吓得缩在李满满身后。
抓紧她的衣服,对两旁没反应过来的仆人大吼。
“快啊!”
“快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走!”
两旁的仆人听令,上前拖着老女人的手臂,一左一右,把奋力挣扎的人往出拖。
“你放开我!”
老女人狰狞着脸大喊。
这个时候,戏院派出的两个黑衣护卫也到了,分别抓起她的两只脚,把人往出抬。
被四个人擒住的妇人,气急败坏地抬起起上身,她厌恶的看着李满满,恨意滔天。
“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要你死!李满满!”
人被拖走了,李满满却如同雕像般定在了原地。
她愣怔地看着老女人刚才闹事的地方,心里充满了疑问。
奇怪,她想不起来,和这个女人的任何记忆。
这个女人竟如此痛恨之前的李满满,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过节。
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用如此怨恨的眼神注视。
那是像被毒蛇盯上一样,令她毛骨悚然。一瞬间,后背发冷。
就在这时,戏院的主人这个时候站在了台上。她拱着手,对下面所有的客人说道。
“一场闹剧,打破了这里的人稠物穰。”
“各位客官,不好意思,是我们的错。”
“让不相干的人闯进来,打扰大家听曲。”
“让鸿雁公子再为大家献上一曲!”
这句话一出,再次围聚起来的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响亮的喝彩和掌声。
“好!”
底下的百姓都欢欣鼓舞,冲着台上振臂挥舞,大叫鸿雁公子的名字。
一阵欢快的奏乐声响起后,台上的男子再次出场唱起来。
李满满抱着竹筐站在墙边,思索刚才发生的事。
被突然袭击,是那个女人一直在跟着她吗?
或者说是,从她进镇子,她就一直跟着她?
她为什么会选在这么一个地方动手?
李满满边分析着此人的动机,边看向四周,寻找老女人被拖走的身影,然而拥挤的人潮里除了叫卖的小贩,就是普通百姓。
忽然,一道软糯的童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娘亲,我也想吃这个饼啊!还没有吃过。”
一个可爱的男童指着李满满说。
他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又扬起了小脸对自己的娘说话。
“刚才小风给我吃的饼,就是在这里买的,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好的,娘给你买呀!”
夫人高兴地牵起孩子,走到了李满满的身边。
“你好,请问这个饼怎么卖呀?”
见听到旁边有人问她,李满满懵懂地回过神,反应过来,赶紧回了一个笑容。
“这个饼是一张两文钱,甜咸都一个价……”
给小男孩买了三块甜味的薯饼,大人品尝了之后也觉得很好吃,又另外买了三块咸味的饼。
刚才被打,并不是很痛。就是突然被袭击,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有些受惊。
在现代也有人当街打人杀人的,就是不曾亲眼见过。
李满满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竟然被人当街拿着棒子打。
眼下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为了应对以后的突然袭击,她决定时刻保持警觉。
有必要的话,她会带一根木棍防身。
眼下找不到人,还是将所有薯饼尽量卖完吧。
这些都是她和秋苗昨天辛苦的劳动成果,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银钱能攒一点是一点。
她感觉到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况且除了要还村民的钱,给秋苗补身子都需要钱。
李满满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之前在街上遇到的宋雪雁。
也许她会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以及她的身份背景。
李满满背着卖空的竹筐,按照记忆,顺着大街往西边走。
走到陌生的路口时,再问问行人,终于来到了宋雪雁家的门前。
她清楚的记得,宋雪雁给她说的地址。
槐树街从左往右数,第六间,门前种了一丛竹子。
这是一条破落的贫民巷子,低矮的房屋都由土砖构造。墙壁都残缺不堪,每一间房子都紧挨着另一间房子。
刚走进巷子里,李满满就看见了一条脏兮兮的的小黄狗,翘起一只后腿在墙角撒尿。
小狗尾巴上长了病疮,身上毛结成了一块一块,眼睛也瞎掉了一只。
她并没有心思去救助这个小狗。
她认为自己和这条狗一样,都生活在当下最卑劣的底层,现在的她根本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
如果是在现代,不愁吃喝的年代,她一定会救这样可怜的小狗。
李满满来到了宋雪雁的家门前,茫然地感叹了一句:“这就是她们家的竹子吗?”
只见一丛发黄的竹子生长在土堆瓦砾当中。
斜着病殃殃的身子靠在墙上,感觉风一吹就要倒了,完全不像是自己曾经背过诗句里面不怕东南西北风的样子。
这是一间破老的院落,墙上刷的土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土砖。陈旧的大门上贴着一对红色的对联。
似乎是宋雪雁亲笔写的,只是这对联的纸已经斑驳破旧,褪去了鲜红的颜色。右下角一处被风刮起来,孤零零地耷拉在下面。
上联写到剑锋出磨砺,下联是梅馥发苦寒。
横批:早日中第
门槛前有两块青石板铺垫,当做台阶。
李满满上前一步,走到了门前,抓住铁门环,正要敲,发现门开了条缝。
这时,从里面传出了,高亢洪亮的读书声。
“知所以修身,则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则知所以治天下国家矣。”
“君子内省不疚,无恶于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见乎。”
似乎是宋雪雁的声音。
“吱呀——”
被书声吸引,李满满缓缓推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左边有一口古井,旁边搭着晾晒的三件衣服。均是洗得发白,上面的水滴落到地上,形成了一滩浅水洼。
有一件是前些日子在街上看到宋雪雁穿着的衣袍,看来她没有走错地方。
里面三间破落的屋子,并在一起。两间大屋紧挨着,旁边的房子是棚屋式小厨房。
厨房距离大门最近,李满满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敞开着的门里面露出了灶台和案板。
有一个身着灰衣的青年男子正在里面埋头忙碌,他挽着衣袖拎起一只木桶,将里面的水倒进了缸里。
李满满正要开口,男子忽然抬起了头,惊讶的看着她。
“你是?”
男子面露惊慌,正要转过身喊人。
李满满赶紧说话。
“在下李满满,前来找宋小姐。”
男子愕然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原来是你呀,妻主前两天就说会有人来找她。”
说着,男子从厨房中走出来,两只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水,对着主屋高兴地喊道。
“妻主,你的朋友来了!”
屋里的读书声停止了。
接着传出来了,桌椅碰撞的响动声,门开了。
来人正是宋雪雁。
她换了一身袍子,这次是白色的,上面打满了补丁,却是一点都不影响她身为读书人的儒雅书生气。
她拿着书,单手撑在门框上,看到李满满很是开心。
“李姑娘,你来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李满满一笑。
“我家离镇子很远,在远处的山村里。今天过来一趟,想来见见你。”
说着,她将手里的一个纸口袋递给了她。
“空手来不好意思,看见巷子口有卖山楂糕的,我就买了一点儿,希望你不要嫌弃。”
宋雪雁当即惊讶了,她连忙笑着摆手。
“李姑娘今日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十分感谢,那日在街上相遇。”
“才点破了我多月以来的困惑,让我又决定重新参加乡试了。”
说完她对李满满介绍旁边的男子。
“这位是我的糟糠夫郎,名唤君兰,是我的童养夫,从小和我们一起长大。”
李满满点头,对旁边的男子问候:“见过宋小姐的夫郎。”
君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手足无措地抬起手,催促两人进屋。
“李姑娘今日过来啊,没什么准备,请赶快进屋,我为您倒杯茶!”
宋雪雁道谢后,双手接过李满满手里的口袋交给君兰。欣喜地捉住李满满的一只手,把她带进了屋内。
屋子里很闷热,尽管大开着两扇窗户,也有热风吹进来。尤其是外面聒噪的蝉鸣听得人一阵烦躁。
房间除了一张老旧样式的木质大床,一张普通书桌,一个旧凳子,还有一个破损的衣柜,再没有其她。
床上铺的被褥很旧,布料的颜色都发黑了,被子却折放得很整齐。
书桌上摆着许多书籍,都是线装版本,一本挨着一本整齐地堆立在一起,书页经常翻动的这一面已经发黄。
旁边上放着毛笔和雪白的纸张,还有一个小碟子,里面蘸着深黑的墨水。
“请坐,屋里太简单,也没有怎么收拾,请随意一些。”
宋雪雁爽快道,像是见到了多年的好友那样开心。
她的夫郎则是去厨房里面端来了茶水,给两人倒了一杯,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李满满没有坐下,却是被桌上的书籍吸引了视线。
她很想全面了解这个世界,这个国家。这具身体本身拥有的记忆并不是完整的。
可能是因为所处阶层的缘故,并不知道这个国家的都城在哪里,也不知道这里的管理制度。
见到李满满一直盯着对自己的书,宋雪雁清咳一声,笑了。
“李小姐还说自己不是读书人,却对书这么感兴趣。”
“真是罕见呀。”
李满满知道自己在宋雪雁面前瞒不住。
书籍对人的影响是很大的。
读过书的人身上都有一股独特的气质,和那些没读过书的人的言行绝对是不一样的。
街头的不良混混,和学校里受过良好教育的学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而因为受到现代教育的思想,她很难改变自己的待人接物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