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前，从来没有吃饱饭这件事
在忙活了快半个时辰后，晚饭终于上桌了。
说是桌，不如说是缸沿上面搭了一张长方形的木板。
木板表面没有打磨，树皮粗糙，凹凸不平，但凑合能放东西。
陶土烧制的盆碗里香喷喷的鲫鱼被油煎得金黄，里面的骨头都酥脆了，表面几点绿色葱花点缀。
虽然只有简单的油盐，但闻着已经让人食欲大开了。还有一道炝炒荠菜，搭配上两碗雪白的米饭，简单，却已经足够奢华了。
秋苗坐在茅铺上端着饭碗，他眼里含着闪亮的泪光，拿筷子轻轻夹了一口米，放进嘴里。
一边看着李满满，一边慢慢咀嚼着吞咽下去。
他已经快忘了米饭什么味道了，以前有点米，只敢一次抓一小把熬粥。
现在吃到嘴里，慢慢品味，才发现一粒一粒的米是那么软糯，香甜。
油的味道也快忘记了。
菜吃进腹中，才发觉油真的是一切食物美味的转化剂。他吃惯了盐醋简单料理的食物，添加了油之后，才发现菜还可以这么好吃。
第一次，他因为吃东西，激动得想哭。
秋苗夹一小块鱼肉，就一口米饭吃下。越嚼越发觉腮帮子越来越鼓胀，喉咙里堵得厉害，胸膛里憋了一股气，想要释放出来。
忽然，他放下手中的碗筷，低头抹掉了脸边的泪水，重重吸了一下鼻子。
“怎么了？”
李满满看得诧异，赶紧低头看周围有什么擦眼泪的东西，发现什么都没有。而秋苗自己已经擦完，只好重新握紧手里的筷子。
“没事。”
秋苗摇摇头，又拿手背擦拭掉跑到腮下的泪珠。
“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饭菜了。”
秋苗盯着碗里的饭说。
他是第一次吃鱼，外面的鱼皮被炸得很香，里面软嫩可口的肉质鲜美独特，连骨头都轻松咬断，一起吞了下去。
而之前，他从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一想到他前半辈子都在吃糠咽菜，眼泪再也收不住……
李满满听到一笑。
“傻瓜。”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她看着秋苗认真说。
秋苗见她这样说，心里又激动起来，他再次擦掉从眼眶滚落下来的泪水，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和李满满一块吃饭。
对李满满来说，今天是恢复生活质量的第一小步激励。
今天的饭菜，没有了料酒，生抽，蚝油，五香粉，鸡精，胡椒……吃起来口味真的差了许多。
还有这油的味道也怪怪的，虽然比现代工业压榨出来的食用油香，但是里面的杂质很多，油也不透亮，现今存在的工业技术太原始了。
而今天的饭菜，比以往吃的豪华太多。她减脂时期都没有顿顿青菜叶子，一点调料不放，凑合一点米汤的。番薯算是优质的碳水化合物，但是人吃惯了的精米精面做成的美味食物，根本吃不惯口味差的粗粮。
这些天的粗茶淡饭，她是硬逼自己吃下去的，再没有东西可以吃了，不吃，只能饿肚子。好在她之前减肥习惯了饿肚子，要不然，现在真适应不过来。
不管是碳水，还是蛋白质，油脂，糖。这些人体必须的元素少一样，一段时间内就会熬不住，疯狂想吃某种东西。她现在就想疯狂想吃肉，想吃碳水，想吃油。
今天，算是小小的满足了一下。虽然米饭也没有现代的好吃，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大米还没有杂交培育出更好吃的口感）
两个人各吃完一碗米饭，李满满又把买的烧饼拿出来一块，掰开成两半，一份递给了秋苗。
秋苗接过来，只掰了一小块，将剩下的放进了碗里，他已经快吃饱了。
“呃！”
秋苗惊奇地看着李满满，眼睛懵懵懂懂地闪着亮光，像可爱的小鹿。
他竟然吃到打饱嗝，看到李满满闻声对他微笑，又羞涩地低下了头。
以前，从来没有吃饱饭这件事。
原来，吃饱，肚子里是那么充实，浑身都满足，懒洋洋地舒服。
此时，外面天完全黑了，牛棚四周静悄悄的。凉爽的微风从河对面吹来，引来虫鸣蛙声阵阵。
棚里亮着蜡烛，微弱的烛光下，秋苗脱了脚底的破鞋躺进了床里。
李满满俯身吹熄了蜡烛，伸手试探着摸到茅草铺的边缘坐上去。她躺下来，忽然发现右边贴着一具暖和的身体。
“秋苗，”
李满满叫了一声，接着咳嗽了一下，撑起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床板一阵震动，秋苗悄悄转过紧张的脸，看向旁边。
黑暗之中，只能看见女人模糊的脸部轮廓。
她的呼吸声从未如此靠近，忽然，他的心漏跳了两拍。
突然发觉，从刚才自己就屏住了呼吸。难怪胸口这么憋闷，他赶紧张嘴呼吸，顺了顺气。
“秋苗，帮我捶一下肩膀。”
李满满头转过来，对他说完，又转了过去，语气轻松又随意，似乎是在说让他择菜一样。
“奥。”
秋苗更紧张了。
他试探地伸出手，拿手掌轻轻拍打在李满满的肩膀上，刚触碰到她的身体，心跳跟着加速起来。
好硬，她的肩膀很宽，贴身的衣服被体温暖得很热乎。
自从她变了之后，她再也没碰过他，哪怕一根手指头。
平时生活里，李满满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他也是。他们之间好像陌生了许多，此刻，却又亲近起来。
“往下，”
李满满道。
秋苗跟着李满满的话，拳头往下挪了几寸捶打。
“用点力，”
“对，就是那个地方。”
秋苗用了更大的力气。
“舒服……”
李满满发出一声畅快的声音。
秋苗低下头，发觉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期待着什么，却落空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