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好像变好看了
直到李满满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被高大茂密的树林遮挡消失，秋苗才抬动脚步，慢慢拧转着身体往牛棚走。
走了两步，他又扶着自己硕大的肚子回头看了一眼，一丝不舍滑过心尖，涩涩的。
回到牛棚第一件事，秋苗就开始找活做。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扶着笨重的身体把牛棚里所有家伙事前前后后看了三遍。
从摆放着两只搪瓷碗的木板，整洁的墙头，看到堆放的柴火，再到下地干活的锄头，旧镰刀等农具。
他看到存放食物的竹筐里空空如也，才发现之前村里邻居送的东西竟全部吃完了，难怪妻主今天又进山找吃的。
秋苗顿时懊恼地坐在了茅草铺上。
妻主醒过来之后，做饭总是大手大脚。从来不省着米面用，每次给他的饭菜也很多。
都怪他，没有提醒她。
秋苗长叹了两口气，手搭放在了床铺中间。四处张望了一会，不知不觉，抱着自己的腹部缓缓侧躺了下去。
秋苗平躺在了床上，愣愣地看着空荡荡的牛棚顶想了很多。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之前李满满修补的部分。
那里的泥浆还没有全干，泥黄色和深绿泛黄的茅草混合在一起，和其他地方颜色完全不一样。
“妻主……”
秋苗喃喃自语完。
忽然，睁大眼睛，脸悄悄红了。
他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叫出妻主的名字。
他现在有一种很严重的无所适从的感受，又有一种像是拾到了一块金子的不安感。
她复活之后，对他太好了。
他竟然有一种是菩萨看他太可怜，所以才派她来照顾他几天，而她不久要离开了的错觉。
妻主之前不放心他的身体，向村里人借银钱给他看身子，给他抓药。现在有什么稍微出点力气的活都不让他做，让他养着身体。
又想起昨天甚至不让他跟着一起进山，还体贴地将他送回家里去。
昨晚，两个人一起从村里回来的路上。他的心一直悬浮着，像河边飘荡的芦花一样悠悠晃晃。
他想都没有想过，妻主会变得这么温柔体贴。
总感觉到不自在，以前很多的事都是他去做，现在李满满主动承担了很多。
虽然，她总是拿怀孕做借口，但他还是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必须找点事来做才可以。
辛勤劳动的农户人家就是这样。
一年四季都在田里劳作，除了打粮食时最忙，平时家里里里外外都要忙活。
虽然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总是被缠着不得歇息，一有时间休息下来，就会想着找点事去做。
秋苗看见茅草铺床头搁着他和李满满叠好的旧衣服，伸手拿起来李满满的衣服铺到腿面上，展开袖子和衣襟查看。
发现李满满衣服，腰间这里被划开了一条大口子，丝线都扯了出来，稀稀拉拉地掉在外面，这一看就是荆棘丛划破的。
她昨天，一直在山里钻来钻去。山上林子密不说，那些高草长刺很多，不仅划破衣服，更是扎人。
对了，她还差一双护腿和好的鞋。
他记得她脚上的鞋已经破旧了。
山上的陡峭小路很难走，大石头夹着小石子。坡又高又滑，还杂草丛生，磕磕绊绊也最容易磨损鞋子。
要是妻主伤了脚，就得受痛了。
秋苗想到这里，拉出床底的一个小篮子，伸手在里面翻找。
这个小篮子是他做针线活的破旧篮子，是在路边捡的，只能放进去两个拳头。
里面都是他收集的一些条条块块的碎布头，还有一卷快用完缠在树枝上的线，秋苗翻来翻去，叹了一口气。
做鞋子没有布，家里什么也没有。
他想来想去，想着下午去找阿福借一两块旧布，浆糊后面再想办法，现在先把衣服补好。
秋苗从小就跟着他爹做针线活，七岁学会之后，他娘的衣服袜子都是他来缝。
后来纳鞋底，做鞋子，做衣服，他也很快学会了。
秋苗将针线穿好，拿着针，往头发缝里顺了顺，捏住扯开的衣服两边一针一针地缝，不一会就缝好了。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缝好的衣服，又重新叠好，放回了床头。
——
中午过后，秋苗去张友梅家找阿福，他从后门叫出了阿福。
阿福刚挽着袖子挤完羊奶，尽管洗了手，还是带着一身香甜的羊奶味。听秋苗说要借旧衣服，进去团了一件塞在自己肚子衣服下面带了出来。
“你跟我来，秋苗。”
阿福回头看了看自家院子里面没人，将后门关好，轻轻拉着秋苗的手臂往旁边走，对他悄悄说话。
“我爹不喜欢将家里东西送人，虽然家里有很多用不上的衣服，就是不丢。”
“发现少一件东西，就对人又骂又叫。”
走到旁边隐蔽无人的大树下，神色疲惫的阿福看着秋苗露出笑容。
“这段时间，你人好了很多，好像变好看了。”
听到这句话，秋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角也跟着翘了起来。
“真的吗？”
他完全没有感觉，但从阿福口中说出来，他相信，自己应该有了些变化。
“真的。”
阿福很是真挚。
“我还记得你之前生病脸色惨白的样子，可吓人了。”
“不过，现在变化真的很大。”
阿福说完，更加好奇秋苗的变化来自哪里。
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玩闹，如今都嫁了人，可都过得并不好。
两个人闲聊了两句，阿福对秋苗道：“我要去河边洗衣服了，等会还要去放羊挑水，改天我去看你，你这日子越来越大，千万要注意身体。”
“嗯嗯。”
秋苗点点头。
和阿福告别后，秋苗双手扶着腰身慢慢往牛棚走，一路上见到村里你追我赶的小孩，他都离得远远的。
他发现，他现在对肚里孩子的想法完全改变了。
以前觉得他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受罪，现在心底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期盼。
遇见张寡夫是秋苗没有想到的，他正走在村子道路上，就这么直直的和他迎面碰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