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那是……灵力外散？
妮妮瞳孔微缩, 本能地察觉出危险。
躺着的那人终于止住咳嗽，目光再看过来，不像之前那样愣怔紧盯, 而是带着些许温和，轻轻道：“别怕。”
妮妮整个人抖了下。
不知是被他吓住，还是被这天气冷到。
那人动了下，想翻身爬起，可不知是不是掉下来时摔伤了，一时竟没能成功。
他颓然放弃，又看了眼女孩。
妮妮抖得更厉害, 嘴唇都冻成了乌紫色。
冬日实在太冷了。
这山洞原本还能挡风遮雪, 不至于太冷，可现在上头被人砸出一个大洞, 雪花大片大片往里飘，点着的火堆又熄了, 周围便冷得跟冰库没什么区别了。
那人再挣扎了下，终于翻身坐起，朝女孩招了招手, “过来。”
妮妮不敢靠近。
那人固执地朝她伸着手，看上去不像有恶意。
妮妮还是有所戒备。
可冬天实在太冷了, 她到底没忍住, 将石头藏在身后, 小心翼翼凑近过去。
两人挨着, 总比一个人受冻好吧？
正想着, 手腕忽地一紧，女孩被整个拉了过去。
小乞丐身上脏兮兮的，那人却并不在意地将她紧抱在怀里, 甚至还体贴地帮她暖了暖手。
“还冷吗？”他嗓音略显低沉。
妮妮睁大眼睛，摇了摇头。
确实不冷了。
这人看起来清冷得很，身上却是暖呼呼的。
她待在他怀里，好像跟外头的冰雪世界隔开来。
“咳……”男人轻咳了声，低头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妮妮沉默下来，摇了摇头。
大概觉得这样表达不清楚，又补充道：“以前叔婶叫我妮妮，其他人叫我扫把星，后来……周围人都叫我小乞丐。”
她说着，皱了下眉。
对方双臂收缩，抱得她有点紧。
“你……”
“你不叫妮妮，也不是小乞丐。”那人声音似带了丝哽咽，仔细听去又坚定平缓，“你姓唐，叫唐昭，昭昭有光的昭，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爹。”
妮妮脑袋“嗡”的响了声。
无数画面自眼前闪过。
她神色恍惚了下，待要仔细回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只隐隐约约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已经经历过一遍。
“爹？”她唤了声，抬眸看去。
那人低着头，俊颜近在咫尺，恍惚熟悉，又陌生得很。
“嗯。”他轻轻颔首，更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找到你。”
妮妮一脸茫然。
眼前这人是她爹？
是婶婶口中，一去不回的爹？
“咕……”谁的肚子发出声响。
妮妮面上一红，挣扎着想从对方怀里下来。
“饿了？”唐允怔了下，才想起小孩是要吃东西的，眼底稍有歉意，“稍等。”
他说着，手指勾了下。
一道剑光陡然出现，还不待人看清，又不见了踪影。
妮妮惊了下。
“别怕。”那人拍了拍她后背，轻声安抚道：“我让青锋去猎点吃的，很快就能回来。”
青锋？
青锋无名剑！？
她脑子里在闪过一把灵剑的身影，无数画面猝然袭来，识海一阵绞痛。
“怎么了？”那人的声音传来。
妮妮眼前黑了下。
等缓过劲来，飞出去的剑光已然飞回，剑身上还串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正悬空架在火堆上烤着。
妮妮愣了愣。
空气中飘来烤肉的焦香。
那架在火堆上的野兔油光红亮，看着诱人。
饿了好久的女孩立即被兔子吸引，暗自吞了吞口水，忘了先前的异样。
“你是神仙吗？那剑为什么会自己动？”妮妮还坐在那人怀中，眼睛盯着兔子，神色满是激动。
火光将她瘦弱的脸庞映得橘红，似添了层暖色。
她听到身后那人轻笑了声。
“算是吧，想学吗？以后我教你。”
“嗯嗯。”妮妮重重点头。
兔肉很快烤好。
身后那人一招手，飞剑自动飘来，将烤好的兔肉送到眼前。
女孩兴奋得想立即咬上一口，又还是忍住了，回头朝唐允看去。
“吃吧，仔细烫。”男人手指微动，兔肉凉了几分，确保不会烫到嘴。
妮妮这才将兔肉捧在手里，想了想，努力撕下一条兔腿，将剩下的兔肉全递给身后之人。
男人摇了摇头，“我已辟谷，不需要进食。”
她还太懂这话，但意思还是明白的。
既然对方不吃，那她就不客气了。
妮妮很快将一整只兔子解决完，直吃得肚皮圆滚，被狠狠撑到。
男人也没笑话她，只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递她揉着肚子，另一只手随意地捏了个决。
她手上油污，身上污渍，统统消失不见。
比丢进水里，洗上两大盆水还干净。
妮妮好奇极了，睁大眼睛仔细找了会儿，硬是没在身上发现半点脏污。
“等我有所恢复，就带你回家，亲自教你修炼。”
“回家？”女孩眼睛一亮，“是回婶婶哪儿吗？”
男人怔了下，摸了摸她脑袋，“不是，回太微。”
“太微？”妮妮满眼困惑。
那人轻声解释道：“我叫唐允，是东洲太微二十七峰之一的千竹峰峰主，他们唤我剑尊，你是我女儿，自然要跟我回太微。”
妮妮还是迷糊，好一会儿才低低“哦”了声。
心里浮出一个念头。
他跟婶婶说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既然不是同一个人，那就不是她爹，可他不是她爹，为什么要说她是他女儿？
认错人了？
妮妮思索着，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睡意很快袭来。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她离开太微后，意外闯入了一个秘境……
两日后。
唐允灵力有所恢复，抱着她从山洞里出来，一步跨过断壁崖，进入修真界，来到一座城池外。
妮妮睁大眼睛，嘴巴都惊得合不上。
是她眼花了吗？
唐允没让她惊讶太久，很快进到城里，抱着她去成衣铺，选了身新衣服换上，又带她去吃了东西。
要离开时，唐允动作一顿，突然将她放下来，道：“昭昭，你先在这儿等着我，不要乱走，我去处理点事，很快回来。”
妮妮眼睛倏然睁大。
还不及说什么，那人转瞬消失在眼前。
她张了张嘴，面色白下来。
很久之前，婶婶也曾是这样跟她说过。
而后，她再也不曾回来。
妮妮呆呆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久到天空完全黑下来，久到周围行人渐没，久到天空下起小雨。
这座城没有飘雪，但下起雨来，比飘雪还冻人。
女孩被冷得瑟瑟发抖，天黑了又亮，周围却没一个人出现，仿佛整个天地间只余她一人。
他不会回来了。
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像当初你婶婶一样。
他只是逗你玩玩而已，根本就不是你爹。
就算是你亲爹，当年不还是将你抛给婶婶一家后，一去不回？
“不！”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女孩看向远处。
雨幕中，有道身影正逐渐走近。
“他回来了。”
女孩的嗓音逐渐变化，由稚嫩转为成熟。
雨幕中的人靠近，却不是唐允，而是一个穿着黑袍戴着兜帽的陌生人。
那陌生人在她面前站定，脸庞隐藏在兜帽里，看不清具体模样，唯独那嘴角勾出的残酷笑意，清楚映入眼帘。
“小姑娘，你是不是在等他？”黑袍人手一扬。
一颗头颅咕噜噜滚了过来，停在她脚下，那张脸映入视野，五官俊朗，神色清冷，赫然正是剑尊唐允！
女孩眼眶蓦然一红，无数画面自眼前滚过，所有记忆纷至沓来。
那年初遇，他也如今日般离开，但最终还是平安归来。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低头站在雨幕里。
那高大身影半蹲下来，温柔拂过她头顶，轻轻道：“我是你爹，没有父亲会舍弃自己的女儿。”
“记住，你姓唐，叫唐昭，昭昭有光的昭，是我的女儿。”
不——
女孩身体拔高，瞬间恢复成少女模样。
唐昭移开视线，目光盯向那黑袍人，“你杀不了他，区区幻境，能迷惑我三四年，但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哦？”对面的黑袍人轻笑，“什么是事实？”
“他是你生父的事实？还是他有了亲女儿，就抛弃你这个小可怜的事实？”
“他不是我亲生父亲。”唐昭清楚回复，抬手间，一把长剑握在手里。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认错了。
那从天而降的强大尊者，并非婶婶口中提到的那人。
她贪念那温暖，想要那宠爱，抱着万一是的想法，在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申里，迷失自我，误以为自己真是唐允的女儿。
但不是就是不是。
“他也不曾抛弃我。”唐昭望向那黑袍人，剑锋直指。
“是我怒他隐瞒真相，恨他亲女以及太微的所作所为，想跟他撇清关系。”
“但你……”唐昭冷冷看着，“区区幻境罢了，也妄想留我心魔？损我修行？”
话音未落，她身形往前，一剑挥出。
剑气化为竹叶，剑剑直指对方要害。
黑袍人往后退了步，避开攻击，头上兜帽掉落，露出一直影藏的真面目。
五官朗朗，容颜似玉，清冷疏离，正是唐允！
唐昭动作一滞。
那黑袍人看过来，清冷又带着对她特有的暖意，“昭昭，你要对我动手？”
唐昭瞬间稳住心绪。
幻境到底是幻境，无法真切地模拟出唐允。
“是又如何？”她握紧长剑，身形一动，手中剑意森然，迎头兜向那黑袍人。
作者有话要说： 唐允：我是你爹。
失忆的唐昭：？？？信不信我一个砖头拍过去！
解释下，这个幻境是根据昭昭的记忆形成的，如果跟过去有太大出入，会刺激到真身，从而恢复记忆
ps：上一章末尾小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