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接下来父女俩就聊了聊小豆子他们几人的事情，常月倒是不担心小豆子他们不会答应帮她做事，常月相信只要她一提，他们肯定是非常的乐意，以前是因为常月经常外出很少留在江南府，和小豆子他们相处的时间也很少，若不是小时候常和他们打架，混在一起干过几件事情，只要一回到江南府，常月必要去一次西城和小豆子他们吃吃喝喝的，这交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深厚，他们这一群人估计早就散火了，谁还会理常月这个挂名的老大呢。常月其实想今晚就去西城找小豆子他们，可东城和西城虽然都是城里，中间却横隔了一条三米宽的河，现在又快宵禁了，若被人抓到还在街上晃荡，可得去官衙里好好的喝一壶，能不惹麻烦再过一夜就没什么关系了。天刚亮的时候，常月起床后就准备跑西城了，被周护卫硬生生的拦了下来：“月儿，早食都不吃急急忙忙的去哪儿 啊？”
常月：“西城啊，昨晚说好的。”
周护卫：“我正好要找你说这个事，走，咱们去饭堂边吃边聊。”
常月：“不用，我去和小豆子他们一起吃。”说完继续往外走。
周护卫快速伸手拦住了：“那你就等我说完再去，几句话的事情。”
常月疑问道：“什么话，不会是反悔了吧，不答应小豆子他们过来吧。”
周护卫：“谁反悔了，我问你小豆子他们来了后你让他们住哪？住常宅？还是让他们像往常一样随便找个地方窝着，这可是东城，不像西城那样破房子很多，随随便便就能找个地方窝，也不会有人管。”
常月这才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他们可不能住进常宅！万一梅姑姑或其他人从暗道出来被他们发现可就不好了。我们还有其他的宅子吗，挪一个出来给他们住？”
周护卫：“宅子有是有，不过离着有点远，你要用他们最好是离你近一点才好。这附近我们可没有多余的宅子了。”
常月想了想：“最近府城不是很多人搬家嘛，我们就找个离花木巷近的宅子买过来，哎，红袖楼附近不是有好多人家也在搬家嘛，就买那里的怎么样。”
周护卫：“我们这常宅后头刚好和红袖楼的后门隔着回春堂，两个地方穿后门暗道这才看起来离得近。你看看红袖楼占地多大，我们宅子有多大，如果正儿八经的从常宅大门到红袖楼搭乘马车要一炷香的时间，若走路的话可是要小半个时辰，这可不算近哦。”
常月手拍了下额头，喃喃道：“我忘了，我潜意识一直觉得这两个地方近呢。那买哪儿的？”
周护卫说道：“其实你有一点没说错，最近府城那么多人搬家，那肯定会空出很多房产，我们可以多买一些，最好各个方位都买上一座。这府城里的宅子可都是有价无市的，错过这一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机会呢，我亲自去买。”
常月：“你亲自去买？”
周护卫：“对，以常老爷和苗二的身份去买。苗二以后要留在府城了，他名头上多几个产业才好，若只有一个布行产业在身，总会有点虚。若他在府城还有几处宅子，再加上他兄弟常老爷的宅子也委托他在府城帮忙照看。现在想在府城买宅子的可不止咱们一家，这个时候我们批量买一批宅子也不出格，这不正好嘛。”
见住的地方搞定了，常月便迫不及待的要往外走，周护卫又拉住她说道：“这么火急火燎的，你就这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啊。”
常月：“那是，和他们一起舒服！没有那么多的束缚。爹，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了，要不然等我到西城都过了吃早食的时辰了。”
周护卫：“就是夏元那边”
常月：“爹，昨天你提到这人我就想说了，这夏元他家老母妻儿不是在我们手上嘛，如果他再不老实的话，直接让他们见阎罗吧，他不就是自忖我们不会滥杀无辜，我们不会对他家人动手吗，那我要让他知道以前是我看不上他家那几口人，现在惹到我了，死个人算什么，我林家都死了上百号人，他们的命是远远不够的。”
周护卫看着渐有戾气的常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行了，我知道了，这夏元若再不识好歹，我会处理的。”
常月：“爹，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我迟早要对人亮刀子的，你不用担心我受不了，我都能睁眼看着林家的人在我面前被人砍，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事情我还是能承受的。”
周护卫点了常月的头说道：“行吧，那你快走吧，你要记得早食可不行吃的太油腻了，对肠胃不好。”
常月得话后“嗖”一下就跑出去了，等周护卫要转身往回走时，又看到常月快速往回的身影，周护卫站在那不动不明白常月又返回来做什么。常月看到周护卫还没走，顿时大喜，拽住周护卫的胳臂说道：“爹，我今天晚点回来行吗，立春立夏就还是留给你，我今天就不带她们俩出去了，她们俩太规矩了，我怕小豆子他们不自在。”
周护卫：“那是你在小豆子他们面前太没有规矩了，也不知道你学的那些规矩哪去了。”
常月：“小豆子他们本来就是街头小混混，跟他们能讲什么规矩。给饭吃了就是娘，给钱了就是爹的，没有那么多讲究。小豆子他们往后还是住在红袖楼附近吧，震慑下那地界的市井无赖，我这次真走了哈。”然后又再一次的“嗖”的一下，转眼就看不到她身影了。周护卫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盘算着小豆子他们往后住在红袖楼附近，那现在得赶紧找牙人无去看宅子了，也不知道月儿是今天让小豆子他们过来，还是什么时候，总归就是这几天得事情了。
常月不耐烦在桥上人挤人得，她扔了几块铜板搭乘一架小船渡到了西城，她轻车熟路得跑向小豆子他们常住的窝棚。不巧的是正碰上小豆子带着一群人和另一群人在窝棚口干架。常月招呼都来不及打，袖子一挽就加入了干架。这样子的干架常月熟啊，常月和小豆子他们经常一起和别人干架，干架的理由无非是抢地盘抢食物。
常月自小被教的知礼守规矩，林夫人誓要把她教成一个大家闺秀。可世事无常，自从林家出事后，周护卫就一直觉得常月太过规矩了，当有家族庇佑的时候，知礼守规矩那是大家的规范。可若已没有家族庇佑，没有后背可靠的时候，人就要学会弱肉强食，若太过规矩守礼了，反而会成为掣肘。周护卫就带常月来了西城鱼龙混杂的地方，让她看到各行各业的行事手段，处世之道。一来二去的常月就喜欢上了西城这里的人，也认识了小豆子他们这群小伙伴。常月在西城混的如鱼得水，仿佛她生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她能在大口吃饭喝酒的时候，一脚踏在凳子上，还能抠抠脚；也能在随地的往地上一窝，过起了乞儿的生活。每每看到常月这落拓的样子，周护卫都要怀疑当初带月儿来西城是不是错了，常月是不是被矫枉过了。在西城的常月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也曾是大家里金樽玉食娇养大的，她就像是和小豆子他们并无二致，都是自小被家人遗弃，从狗口里夺食才能长大一样。让周护卫欣慰的是只要是离开了西城，离开了小豆子他们，常月又回到那个知礼懂进退的常家小姐。
西城虽属江南府，可它和东城是泾渭分明，东城是略有家底，富贵人家和官宦人家的聚集地，人们常说的江南府城指的也是东城。西城是个贫民窟，住在这里的都是贫苦人家，乞儿，市井无赖等等，在这里鱼龙混杂，各色人都有，甚至连官府逃犯都有。官府的人也只有西城有人上报发生了命案，征兵的时候才会踏足这里，每年的征税江南府的官员都会默契的忽略西城，完全任由它自由生长。西城的人也乖觉，不会轻易离开西城，有什么事都是西城这地界解决。所以平时都能看到东城或其他地方的人往西城走，西城往外走的人很少。若不是江南府城有梅娘和红袖楼，周护卫就会选择在西城安定下来了。常月喜欢西城就像她对周护卫说的那样，在这呆的舒服。在这她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痛了喊疼，被人欺负了就欺负回去，一切都随本性。在这里没人认识她的过去，她可以嬉笑怒骂，也没有人用心疼怜惜的眼光看着她，更不会有人会时不时的自责没有照顾她。在这里她可以做茶壶状和人对骂，可以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可以饿狼一样和人抢食，可以因为一堆甘草，一个角落和人抢地盘。常月知道自己蛮不知好歹的，她知道周爹，梅娘他们都是为她好，也很用心的照顾她，除了亲爹和娘亲不在了，她现在的生活比以前过的还好。她亲爹和娘亲在时，当她调皮或犯熊时，父母说罚就罚，说打就打。可现在梅娘周护卫他们生怕她受委屈，不打不骂，当她犯错或任性的时候，他们反而是一副她受委屈了的自责模样。梅娘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一切都围着她转的，她觉得压抑和沉重，喘不过气来。所以一有机会，常月就喜欢来西城，在西城她可以暂时卸下一切枷锁，痛快的玩，痛快的哭，有投机的小豆子他们这一群小伙伴，她畅快极了。
小豆子原来不叫小豆子，在叫小豆子前他被人叫二狗，是和他一起窝在破庙里人浑叫的。在破庙里叫二狗的人有很多，他窝在破庙的西面的门边角落，为了区分众多的二狗，他又叫西门二狗。只是一个称呼，他也不在乎，管他是西门还是南门，二狗还是狗剩，只要有口吃的给他，叫他孙子都行。他不知道自己从哪来，自他记事以来就是在西城的一座破庙里了，是靠一个老乞丐看他可怜偶然分点食物给他吃这才活下来。在西城像他这样的乞儿有很多，有人幸运就像他一样，被人可怜能得到零星食物将就着活了下来，而大多数都是被生生饿死。西城的破庙窝棚时不时的有人饿死，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为了能在破庙窝棚里找一个地方睡觉，都能自然的不受影响的抱着死去的尸体扔到后山去。如果不把尸体扔出去了，他们就没地方睡觉避雨躲寒，下一个被扔的就是自己的尸体了。小豆子从他会爬的时候，就学会从狗嘴中抢食，稍大些就不仅仅是从狗嘴里抢食了。常月是在小豆子五六岁的时候认识他的，那个时候小豆子人小小的，头特别的大，看起来就像是三四岁的小孩子。那时周护卫带常月来西城的一家酒楼办事，常月就在酒楼的二楼看到小豆子和一只狗在抢夺一只酒楼客人故意扔下的鸡腿。酒楼的客人看着一人一狗在争抢一只鸡腿在那轰然大笑。可常月只看到小豆子被那只恶犬撞得晃晃悠悠的还不死心的把手伸进狗嘴了抢食物，常月看不下去，就用周护卫教他的武功拿起一只筷子就朝那只恶犬扔去，本来是打算把筷子扔到恶犬的嘴，可常月的力气不够，准头不准，没有打中恶犬的嘴，反而打中了它的肚子，那恶犬吃痛，松了口，鸡腿就从它嘴里掉下来，小豆子迅速的把掉下来的鸡腿塞进自己嘴里，连滚带爬的远离恶犬。那恶犬看到鸡腿被人抢了，就冲向小豆子。常月赶紧再扔了一只筷子打那狗，扔完后跳下楼，就牵起小豆子往酒楼跑，酒楼小二很及时的拦住常月，说酒楼不让乞儿进来。常月看到恶犬离他们越来越近，来不及和店小二争执，拉着小豆子往其他方向跑去。跑了没多远，小豆子就趴下了，他没有力气再跑了，嘴里的鸡腿吃的太快也把他咽着了。常月看到他咽的一直翻白眼，想给他找水，环视一圈他们已经跑到一条死巷子里来了，周围都是高墙，没有地方打水，常月就只能解下自己腰上常备的水壶递到小豆子嘴边。小豆子像野兽一样一闻到水的气味就把水壶抢到手里，粗鲁的捏开水壶盖就往嘴里灌水，灌得又急又凶，常月想把水壶拿过来再慢慢的给他送水，小豆子身子一扭就想跑，常月反应也快，一把抓住水壶的带子，小豆子才没跑成，但是还是警惕的抱紧水壶凶狠的看着常月。常月看明白了小豆子的动作，无奈的说道我不跟你抢，是想让你喝水慢慢的喝，要不然会咽的更厉害。常月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就是不信常月不抢他水壶。最后常月从腰带里掏出梅娘给她备的零食哄着小豆子说只要你能慢慢的喝水我就把零食给你。等把常月的零食都给拿去了，小豆子已经在那打饱嗝了。可常月的水壶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还给常月，正好周护卫已经找到死巷子里来了，常月无奈只能把水壶给小豆子了。然后和周护卫一起离开，谁知这小乞儿竟然在后面跟着他们，和他们只隔着四五步远的距离，等常月扭头看他，他就转头不看常月。就这么的扭头转头的走到了西城和东城联通的那座桥前，这小豆子还跟着他，等常月他们踏上桥的时候，小豆子才停下跟他们的脚步，不眨眼的看着常月。常月转身偷偷的给他塞了几个铜板后就随周护卫回家了。此后常月每次去西城的时候都要去找那个小乞儿，再把身上的零食全给了他，每次常月离开的时候他都会默默跟在常月后面，直到那座桥前才不会再跟下去，就是可惜了常月的水壶。这小豆子每次都会抢常月的水壶，可他从常月手上的水壶抢来的水壶都会被比他大的，强壮的人抢走。等常月舍了五个水壶，这小乞儿竟然一个都没保住，常月生气了，怒了，不再放水让小豆子把水壶抢走，这小豆子竟然对她发狠，两人狠狠的打了一家，这架是一边倒，小豆子被常月按照打了一顿屁股。然后命令小豆子带她去找抢他水壶的人。接着常月和小豆子就和人干了一架，两人被揍得脸青鼻肿的，还是被周护卫给及时救下来的。
周护卫被常月干架的举动给吓得三魂去了两魂，严令常月不得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也不准常月接近西城的乞儿小混混，更不准常月去喂食小豆子。常月不服，爆发了从林家出事后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的一次歇斯底里哭喊。常月原来是多乖，多懂事的小姑娘啊，那一次歇斯底里的发泄让周护卫心里揪揪的发疼，他和常月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深谈。那次深谈后，周护卫对常没不再是因身份的不同而远远的敬着，他把常月当寻常人家的子侄一样疼爱教导，常月对周护卫也不再怕了，真正的把他当成自己的长辈一样，在周护卫面前可以和在爹爹面前一样撒娇。他们的感情一时好的让梅娘他们嫉妒，周护卫私下也和梅娘苗二他们说过对待常月就当是对自己小孩一样对待而不是把她当成少主一样敬着，此后他们和常月之间就互相走心了。那一次深谈后，常月练武也练的更认真了，周护卫也不再限定常月学什么武，只要她想学他就教。常月学会了转身就教小豆子，也是在教小豆子的时候才知道他没有名字，总不能小乞儿的那样叫吧，于是常月就给他取名小豆子，常月教他武功的时候，也教他习字。那段时间常月去西城去的频繁，小豆子通过她的喂养也渐渐长成正常五六岁小孩的模样。常月和小豆子每学会一招半式都会主动去找欺负小豆子的人打一架，有的时候能打赢，有的时候被人打，两人乐此不疲的时不时的去找人挑衅，两人还学会了瞒着周护卫，要打架的时候都是趁周护卫办正事的时候速战速决，打不过了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