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鲨鱼
玉无涯可以说是算好了一切，即便周道的改变让他之前的计划失败了，但他依旧游刃有余。强势让南焱回归以打压所有人的气势占据主导地位，用蓝凌告诉他们绝对实力的差距，再用他和邺城的关系抛出好处，让那些人迷失在利益里。一切的一切都在往他预想的方向上发展，即便是今天定下来要入主夆州，他也真的会去邺城和轩辕芷水谈。谈嘛，夆州这么大的利益，谈个两三年也是正常。
可是让玉无涯万万没想到，他放了钩，下了饵，却钓上来了一条大鲨鱼，一条他现在根本无法处理的大鲨鱼！天地意志已经将触须伸到他身边了，第二局天地意志动手了……
玉无涯很清楚周道不是蠢人，哪怕周道想要投靠任何一位皇子玉无涯都能接受，唯独太清剑派在夆州独立不行。一旦太清剑派占领夆州，那将与整个大乾为敌，不可能有任何转机，作为战力最高的人，到时候蓝凌必然受到牵连。
玉无涯已经不是很在意那些人在吵什么了，他现在有些烦躁，需要一个安静些的环境来思考对策。
轰！
大殿的一角忽然传来猛烈的爆炸声，纷杂的吵闹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了过去。那里一个十三四岁少年呆滞的看着手中阵盘，头发被炸的根根直立，脸也被熏得黢黑……
“抱……抱……抱……抱歉……我……我没注意……”
少年有些胆怯，赶紧将手中阵盘藏在身后，羞郝一笑，露出满嘴小白牙。
众人被爆炸打断了思路，都有些不知所措。江雨濛忽然说道：“在这里吵也没什么用，不如大家先回去商量一下，明天再来吧，如何？”
江雨濛的提议得到很多人的支持，有的人需要思考向大乾要什么好处，有的人需要传递情报，就连玉无涯也需要安静，唯独周道有些不满，如果今天能通过玉无涯将入住夆州这件事定下来，那他就有机会完全掌控整个门派。
但是江雨濛在太清剑派中关系十分模糊，跟很多人交情 都不错，却不是他周道的人。周道转念一想，他拉拢江雨濛也需要时间，如果以后能让江雨濛站在他这一边，入主夆州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众人纷纷同意，玉无涯示意惜竹送客。惜竹曾是邺城的大家，迎来送往之事见得多了，这种事自然得心应手。不过有些奇怪的是，麟囿不知道为什么，蹲在大殿一角，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惜竹，也不知在想什么。
看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玉无涯也打算回自己的小院儿思考对策，他忽然瞥到了麟囿，走过去上去就是上去就是一脚。
“看什么呢？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怎么？虚恒有野心你就不喜欢了？”
“啊不不不不！”
麟囿摇摇头，指着惜竹说：“你这小侍女有点门道啊，一举一动皆有剑意流转，你看她的动作，随时都可以出剑。不，她每一个举动都是剑招，无时无刻不在练剑，厉害啊！听说你送她去中神峰学习？掌门授徒真的这么厉害吗？不过可惜了，天资实在是一般，要是有你一半，那未来真的不可限量。啧啧……”
“想什么呢你，周道要是有这本事，太清剑派就是太清剑国了。”
玉无涯撇撇嘴说道：“这就是她的天赋，身体天生契合修剑，天赋弱又如何？你一年能领悟的剑招，她十年能领悟。但同样是十年，你不一定有她厉害。周道想收她做弟子，我没答应，我原本想让她拜在端木师叔门下的。”
“行，我答应了，这个师妹我收下了。”
“你答应？你答应有什么用？好使吗？”
“当然了。当初我师傅就说要收她，结果你那个小跟班非说你教的好，再加上她当时域的雏形都用出来了，十八岁啊！域的雏形！我师傅能有什么办法？对了，这个小东西找你。”
麟囿指了指身边，玉无涯这才发现他身边还蹲了个人，只不过这个人也就十三四岁，身形被麟囿挡住，还穿了一身黑衣，脸也是黑黑的，这里光线弱，玉无涯硬是没主意到。
“无涯哥哥，还记得我吗？”
“你是……”
玉无涯觉得这个人脸型有些熟悉，但他不记得自己在太清剑派认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
“林道也，林渺师叔的儿子。”
麟囿起身将林道也拎小鸡般拎过来说道：“别看这小东西人不大，整天还神神叨叨的，可真的是厉害的不行。阵法造诣整个门派无人能敌，自己一个人挑了整个相坤峰，还自己给自己封了个峰主。门派任命都不好使，任命谁他就打残谁，是真的凶残，也是个真正的天才，和你一样。”
林道也就是之前那个玩阵盘玩爆炸的少年，他有些害羞的摸摸头，似乎对玉无涯很有好感。
玉无涯也想起了林道也是谁，无奈的说：“上一次我见你时你才出生，你现在我肯定认不出啊。难道……那时候你就记得我了？那时候我才进太清剑派没多久啊！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对啊，对啊！无涯哥哥，我一直记得你！哈哈……”
玉无涯闻言有些惊讶，他和林道也差不多，从出生没多久就记事了，但他却觉得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甩开脑中繁杂的想法，玉无涯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呃……”
“走吧，去我那里说。”
玉无涯见林道也欲言又止，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来到玉无涯的小院儿，几人落座。惜竹端上了两盏茶，一盏放在玉无涯身前，一盏放在了林道也身前。
麟囿一愣问道：“我的呢？”
“少爷不让……”
“玉无涯！你过分啦！”
“茶是待客的，你不是客。”
“你！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啊！行，行，行！不是少爷不让吗？现在我就去找我师傅，到时候，哼！师兄不让！你等着！”
“慢走不送！石桥！老驴！”
“哼！”
一旁的夏侯柔在捂嘴偷笑，玉无涯看了一眼，淡淡的问：“你笑什么？”
“没。”
夏侯柔赶紧摇头否定。
玉无涯也不再理她，看向林道也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道也有些犹豫，缓缓说道：“无涯哥哥……你……是不是……心绪不宁？”
玉无涯脸色一沉，低声说：“你在说什么？”
“没没没！我没有揣测你心思的意思。”
林道也赶紧否认说：“之前在正殿我忽然觉得你好像有些烦躁，心思完全不在讨论上，所以我弄了个爆炸，打断了那些家伙，没……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
“没什么，没事了吧？夏侯，送客。”
“无涯哥哥，我……我是好人！我知道他们都是坏人。我想帮你呀！真的想帮你呀！”
看到玉无涯不为所动，林道也继续说道：“周道也是坏人！不过我感觉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影响了，你要小心啊！”
“住口！师傅！子夜！煌！”
玉无涯大喝一声，死死盯着林道也。
坎水峰上厉害的人几乎都来了，不光是蓝凌三人，云梦泽和岚起也来了，就连邬雪柔也到了现场。这些人将小小的林道也围住，散发的气势让林道也有些心惊胆战。
玉无涯先将邬雪柔劝走，然后让子夜展开自己的域，并祭出了混天伞。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玉无涯指着林道也说：“他能察觉到天地意志。”
“什么？怎么可能！”
惊呼出声的人是煌，这些人里除了蓝凌，只有她正面接触过天地意志，很清楚那到底是个怎样诡异的东西。
林道也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几乎都要哭出来。
云梦泽走过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小家伙儿，和姐姐说说，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我……我……”
林道也话都说不全，整个人都在颤抖。
玉无涯走过去将林道也拉起来，轻声说道：“我不是在怪你，我们两个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你帮我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最好不要掺合进来。”
林道也稳了稳心神，大声说道：“我不怕！”
“你应该怕。帮我你可能会死，而且死的还不止你一个，你们全家都会受到牵连。”
“我……”
“行了，我的敌人不是周道，周道和我的敌人比起来还不如一颗尘埃。现在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周道受到影响的？”
“我……我的感觉。”
“感觉？”
“真的，真是我的感觉。我的直觉特别准，就比如现在，她想打我屁股。打我屁股？不可以！”
林道也指了指子夜，赶紧躲到了玉无涯身后，他看到子夜的眼神看他满是戏虐，他有些慌。
子夜愣了，见众人都看向她，她古怪的点点头说：“我刚才真的想抽他。这种能力不错啊，无涯，有他在我们能主动很多。”
“不，我们也可能会死的很惨。”
玉无涯否定了子夜的想法，解释说：“一旦那个东西知道了他的存在，对我们做出错误的诱导，我们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那怎么办？要不干脆杀了吧，一了百了。”
“不要杀我！我真的可以帮忙！”
“我考虑考虑吧……”
玉无涯有些头疼的说：“找个机会我和林师叔谈谈，看看应该怎么办。我做不了林道也的主，他自己也做不了。我现在在考虑怎么处置他，把他送回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很有可能死的不明不白。”
“少主人……要不放在老羊这里？”
岚起忽然开口说：“这小东西前些天闲逛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挺有意思的。老羊一直想收个弟子作伴，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机缘了。”
“有劳岚起前辈了。”
“谁要跟你走，你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儿，还没我大呢。”
“哈哈哈……”
岚起哈哈大笑，忽然化成妖形，变成了一只人身羊首、四爪锋利、头生螺纹双角的巨物，足有两丈多高。他拿出一个阵盘在林道也头上一罩，将林道也困在一道光柱中，拿到眼前笑着说：“老羊最爱吃嫩的，尝尝你合不合口？”
林道也摸出阵盘就要反抗，但他所有的阵盘一出现就碎了，无奈只得大喊：“无涯哥哥救我！救我！”
“岚起前辈，吓唬吓唬得了。”
玉无涯有些无奈，这些古妖的性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好，好。”
岚起赶忙答应变回人形，阵盘飘在他身后，林道也无助的坐在阵盘上，被光柱困住。
玉无涯示意子夜收回她的域，众人见没事么事了，便自顾自走开了，只有蓝凌留了下来。
蓝凌看着玉无涯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先和林师叔商量一下吧，我现在担心的事如果我们不管林道也，他很有可能被其他人利用，到时候对我们的威胁很大。”
玉无涯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说：“如果真能让林道也加入，我们可以做些试验，看看能不能将师傅您从那个条件中解放出来，老是守着太劳神了。”
“为师无事，你多休息。”
蓝凌扭了扭玉无涯的脸，转身离去。玉无涯想着她，让她很开心，但她更想让玉无涯多考虑考虑他自己。
玉无涯坐回摇椅，开始谋划明天的应对之策。可还没等他稳定心神，又有人找上门了。
麟囿带着自己师傅端木霖来到了小院儿，端木霖身后还有两个被树枝绑着的人。
玉无涯见状起身行礼，口称：“端木师叔。”
端木霖还未说话，麟囿却不满的说：“你要人能不能和我说？我会不给吗？你让人去抓是怎么回事？好歹让我有点脸吧？”
端木霖似乎也不想和玉无涯说话，点了点惜竹说：“你，跟我走。”
惜竹不明所以眉头紧皱。玉无涯轻声说道：“去吧，好好学。有了端木师叔弟子的名头，你也有了个出身，你从不是谁的奴仆，做个自由的人。”
惜竹瞬间眼圈泛红，肖怜洗脑式的教育让她以为玉无涯不要她了，准备将她扫地出门。然而当她看到端木霖手里把玩的那个玉牌时，转身对玉无涯行了一礼低声说：“我明白了，少爷。”
玉无涯有些无奈，他不想当什么少爷，也不想做谁的主人，更不想主宰谁的人生，他觉得有时间应该和肖怜谈谈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玉无涯瞥了一眼麟囿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公孙豪好歹也是巽木峰的人，我总要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峰主！”
“那也和你没关系。”
“娘的，我肯定要知道啊，不然我回去怎么特么给你擦屁股？”
“咦……你真恶心，喜欢擦屁股去找别人，离我远点。”
“你怎么不去死啊！”
麟囿终于暴怒，以前玉无涯不是这样，彬彬有礼和他意气相投，两人非常聊得来。
“峰主……救我……”
公孙豪满眼祈求看向麟囿，声音有些虚弱，看来受伤不轻。
麟囿正在气头上，破口大骂：“我救你大爷！一天天净给老子惹事，怎么不赶紧去死！”
玉无涯不再理会发疯的麟囿，看向被绑着的须臾。
须臾眼神躲闪，最后被看得没办法，只得无奈的说：“我能怎么办？我不可能是端木师伯的对手，隐瞒真相的话现在我的骨灰你都找不着了……”
“唉……这都什么破事儿啊。”
玉无涯摇摇头，让麟囿把须臾放出来，走到公孙豪身边沉声说道：“鉴于你的峰主在这里，我可以给你两次机会。说说吧，你身后是哪位皇子？”
“玉无涯，你以为你是谁？你还以为你们玉家在朝堂称雄，在樊城称霸吗？你还觉得配是天下第一人的弟子吗？你现在是个废人，还是想想怎么才能活下去吧，哈哈哈……”
公孙豪的态度很嚣张，对玉无涯不假辞色。玉无涯心念一动，一只大蜘蛛从他身体里钻出来，化作小男孩儿，噔噔噔的跑远了。
“你看，你说他为什么能这么硬气？”
玉无涯看着夏侯柔，随后解释说：“他以为他出自公孙家我不敢动他，他以为我会在意权势，他以为我师傅收我做弟子是看重了我的天赋。这世间的事啊就是这么好笑，有些人根本不知道事实是什么，总是认为自己以为对的就是对的。”
夏侯柔被玉无涯的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玉无涯也没在意，因为他等的人来了。
“小子，找我做什么？”
邬雪柔有些疑惑，她刚刚被玉无涯撵走，怎么现在又让原蛊来找了？
玉无涯行了一礼说：“王妃殿下，你有能让人说真话的蛊吗？”
“没有。”
邬雪柔摇摇头说：“你这里不是有个精神力量特别强的人吗？直接读他神念不就好了？”
“我想让他痛苦一些。”
玉无涯十分认真的说道：“最好会非常痛苦，真相什么的，其实不重要。”
邬雪柔走过去一指点在公孙豪眉心后对玉无涯说：“下完了，修士对自己的脏器都很了解，毕竟要运行真气。很快他就会感知道自己的脏器被一点点吃掉的痛苦，不过他不会马上就死，蛊会在他体内慢慢成长，最后取代他的脏器。等长成之后会在他腹部进行厮杀，最后活下来的会进化成可以吞食神念的蛊，到时这只蛊会钻进他的脑袋，一点点吃掉他的神念。当然，蛊会保留他最后一点基本意识，让他清楚知道身体里究竟在发生什么。那只蛊最后会在他脑袋里产下蛊虫幼虫，幼虫会吃掉他的身体，直到完全吃完他才会真正死去。
不过你放心，我的蛊都很爱干净，不会把你这里弄脏的。而且我的蛊都很懂事，解决掉目标之后就会立即死去，化作飞灰给附近的草木提供一些营养。怎么样？方便吧？满意不？”
“多谢王妃殿下。”
“不用，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啊！”
“殿下放心。”
“没什么事我走了，对了，那些骂南焱的家伙你记得吗？找机会帮我弄死。”
“王妃放心，过两天让你亲自动手。”
“真的？到时候叫我啊！一定要叫我啊！”
“好。”
邬雪柔来的快走的也快，反正这里的事已经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玉无涯看着脸色煞白的公孙豪笑着说：“邬雪柔，你应该认识，恒王妃，苗疆蛊使。现在说说吧，你身后是哪位皇子？”
“四……四皇子……”
“原来如此。”
玉无涯说完便躺会摇椅，不再理会公孙豪。
公孙豪见状撕心裂肺的喊道：“你还想知道什么？问啊！我还知道很多事，你把蛊给我解了啊。”
玉无涯看也没看，冷冷的说：“抱歉，我不想知道了。我答应夏侯杀你，提问不过是我个人好奇而已，你说不说都要死。”
“你不能这样！我知道很多情报，我可以都告诉你！”
“峰主，救我！救我！”
“柔妹妹，不！夏侯小姐！您饶了我，求您绕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啊！”
公孙豪快要疯了，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肝和肺正在被吞噬了，他不想死，更不想这么痛苦的去死。
夏侯柔无动于衷，这种变态怎么死都便宜他了。麟囿也撇撇嘴，惹谁不好，偏要去惹玉无涯，是不知道这家伙下手有多狠吗？一旁的须臾战战兢兢，暗自庆幸自己的直觉果然是对的，一定要离玉无涯这个神经病远一点。
玉无涯心意一动，小男孩儿化作大蜘蛛钻进了公孙豪的身体，惨叫哀嚎戛然而止。他现在需要安静。
麟囿低声在玉无涯耳边嘀咕两句，将公孙豪身上的束缚除去，示意两人将他弄出去，放在这里实在是有些碍眼了。
玉无涯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现在鱼已经钓上来了，虽然是一条他现在没办法处理的鲨鱼，但至少让他知道了鲨鱼就在身边，防范起来也相对容易些。
而且来吃鱼饵的也并不只有鲨鱼，南焱已经回离火峰了，她会处理那些离火峰上不安定的因素。巽木峰这面因为公孙豪的原因，玉无涯相信麟囿是不会放过四皇子这一整条线的。震雷峰还算安定，艮土峰已经快成穆家的私产了，周道现在动不了。那么……张玉松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