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轩辕芷水得到消息的时候都快气疯了，她很想和那些杀手说有本事就来杀她，伤害那些臣子有什么意义！
然而坏消息并不止这一个，工部尚书钱富在从鸿胪寺回家的路上被伏，重伤昏迷。杀手们也没有因为目标在皇宫而有所收敛，李牛在皇宫内被人偷袭，虽然魏家姐妹救援及时，但左眼失明。
礼部尚书梁佑家里恰巧有位老友来访，那人是无为道宗的一位长老，为梁佑挡下了刺杀。
只有修衍最贼，他搬到了御林军的军营里，和公孙伏彻夜讨论斥候营的问题。没有人会愚蠢到在御林军里进行暗杀，毕竟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重了……
暴怒的轩辕芷水将这件事丢给了刑部尚书尚传名，告诉他解决不了就回家种田。这位尚书也是个狠人，二话不说当即脱了官服，带着一家老小回了老家，看都没看轩辕芷水一眼。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萦绕在轩辕芷水心头，她真的想一枪戳死尚传名，再找个地洞钻进去，只要看不到眼前的事，这些糟心事就当没发生过。
但是她不能，或许那些吃里扒外的官员们是有利益取舍的，但百姓是无辜的，她绝对不能让百姓承担轩辕家错误的代价。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以梁佑和唐浩然为首的骑墙派这一次坚定的站在了轩辕芷水这一边，毕竟不选择也是要死的，那还不如博一把，说不定就能有个封妻荫子的结果，毕竟九公主并不小气。
现在已是天明，夏侯琳带着眼圈发黑的修衍来到了皇宫，后面还跟着公孙伏。公孙伏是知道昨夜的动静的，杀手们讲究的是出手隐秘，但对抗他们的人却不在乎这一点。昨夜邺城乱糟糟的真气波动让公孙伏将御林军的警戒等级升到了丙，这已经是战时强度了。
见到修衍过来，轩辕芷水有些安心，毕竟这家伙的智计还是相当厉害的。
在了解了事情大概之后，修衍有些无奈的说：“殿下，这种事臣不行。若是您想解决谁，交给我没什么问题。但您想找到幕后凶手，得找钱尚书，他才是这方面的高手。”
听到修衍的回答轩辕芷水非常失望，她想起了玉无涯，想到了玉无涯那恐怖的推算能力。不过好在这世上并非只有玉无涯这一个能人，大理寺正卿封止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殿下。”
封止行了一礼说道：“此事臣可为您办妥，但不知殿下想要个什么结果？若是想要幕后主使，臣现在就能给您答案。”
这个答案在场的人都知道，全说出来可能困难，但那七位皇子一个都跑不了。
轩辕芷水也很清楚这一点，不过她想知道除了那七位好兄长外还有谁！
可就在她要说话的时候，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大声说道：“殿下，臣有事奏。”
“你疯了！你来做什么！”
轩辕芷水不顾形象，三两步跑了下去，将来人扶住。
钱富拖着重伤的身躯，脸色异常苍白，呼吸都有些困难。
轩辕芷水架着他有些感动，却愤怒的说：“你就不能好好休养么？什么事离了你不行！”
钱富也不顾尊卑，贴在轩辕芷水耳边，用不多的真气包裹住声音说道：“殿下，经过昨晚之事，我已料到今天必有大批官员投靠我们。封正卿的问题是对您的测试，幕后真凶不重要，身边干净才是首要问题。这些人修为强悍，办事周密，乃国之肱骨，望殿下……收之……”
说到最后钱富终于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轩辕芷水赶忙唤来御医，将钱富抬下去细心救治。
其实钱富过来并不是和轩辕芷水说这些的，他有一些线索想要告诉轩辕芷水，不过正巧听到封止的问话。线索早晚能查到，收服这些重臣显然更重要一些。
而在场这些幸存者代表们除了梁佑个个都是高手，以钱富那弱小的修为，他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测试已经没有必要了。
轩辕芷水失踪归来这些时日做事虽然手段不凡，但那不过是因为一来这些人不想反抗，二来轩辕芷水有军队支持。这位自幼离京的九公主除了武勋，到底适不适合当一位领导者，他们并不清楚。
不过虽然轩辕芷水他们不了解，但钱富他们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样的人能死心塌地为九公主卖命，说明轩辕芷水至少不是个薄情的人。
于是封止问道：“殿下，您需要臣多长时间解决这件事？”
这依然是个测试，不过仅仅是对于封止个人来说而已，他不想效忠一个蠢货。解决杀手的时间是有讲究的，太早不行，太迟也不妥。
轩辕芷水想了想平时钱富告诉她的那些为君者当如是的话，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本宫知道诸位臣工并不信任本宫，本宫也不信任诸位，不过这都无妨。”
轩辕芷水坐回椅子上缓缓说道：“本宫就直说了，诸位皇兄如何并不是本宫如今最关心的事。不日本宫将亲自带军前往幽州，解决荒兽之乱，还边境百姓一个安宁。这刚好有一个我们彼此信任的机会，届时本宫将带走御林军，待凯旋时能否让将士们有家还，就看诸位能否为本宫守住这邺城了。封正卿，处理那些臭虫的任务本宫就交给你了，这时机一定要把握好啊。”
“臣领旨！”
封止大声说道：“殿下，若无他事，臣便去看办此案了。”
轩辕芷水将一柄短枪递了过去说道：“若需兵士支援，可拿此枪寻夏侯将军。”
封止却没有接，高深莫测的一笑，淡淡的说：“殿下，莫要小看我大理寺，我们也是和明镜司掰过手腕的。”
“封正卿。”
修衍忽然开口说道：“我这里有条线索不知封正卿愿不愿意赏脸听一下。”
封止有些好奇的说道：“哦？公子请说。”
修衍眯起了眼睛，有些玩味的说：“封正卿不妨先查一下吏部。吏、户、礼、兵、刑、工，刑部掌司法，各个衙门都有不少高手，不死人还算说的过去。这吏部主要是官员任命，一国命脉，不死人是不是有些奇怪啊？”
封止心中一沉，他着实没想到自己刚刚测试了轩辕芷水，她的心腹就开始反击了。只是不知道这位是在争宠，还是维护主公尊严……
“怎么没死？我吏部可是可是死了足有十六位官员呢。没想到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听力就如此不堪了？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
反驳修衍的是位看起来年纪极高的老人，他叫张光遇，他一直出任吏部尚书一职。修衍可是知道，别看这老家伙一副快死的样子，一万年前他就是这个样子，是名副其实的十朝元老，吏部尚书也做了一万年，很可怕的一个老头儿。
“张公，小子莽撞了。”
修衍可不敢在张光遇面前放肆，躬身行了一礼后说道：“张公，值此危急时刻，小子也不卖弄口舌了，也请张公助殿下一臂之力，为了天下黎民。张公，若我为谋，想要削弱殿下实力，也会这般。除了吏部和刑部，其余四部死的都是要职。这些人一死，殿下平定幽州的计划必然受挫。虽然殿下乃奇女子，但想要降服那些守备需要声望。我们时间本就不多，如此一耽搁，殿下声望将大打折扣。而且那些空缺的位置是要补充人员的，官员出自吏部，若吏部和殿下不是一条心，那些官员在殿下远征之时做些手脚，后果将难以想象。至于吏部死的那些人，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张光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修衍的说法。他也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有人能将沙子掺进来，这多少让他有些面上无光，所以他有些讨厌将这件事挑明了的修衍。
“修公子，多谢你提供的线索。”
封止笑着说道：“若是还想到什么，请务必告知于我。”
修衍听到这话先是一惊，封止知道他的姓名是他没想到的，这家伙竟然查了他的底。紧接着就被气的不行，这种时候了，这帮人居然还想着打压自己，真的是做官做傻了？
不过修衍完全没有在意这场斗争是他先挑起来的，即便是为了维护轩辕芷水的威严。
封止对轩辕芷水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门外站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出现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轩辕恒看着从御书房里走出来的封止点了点头后走了进去，他本想等几天再过来，看看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可昨天晚上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那些人的猖狂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所以一早他就来到皇宫，为自己的侄女撑场面。
轩辕恒的出现让一众官员感到惊讶，在皇帝遇刺，皇子出走的那段时间里，不是没人想请轩辕恒出来主持大局的。但轩辕恒闭门谢客，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没想到这位恒王居然是支持九公主的。
“皇叔，您来了。”
见轩辕恒进来，轩辕芷水赶忙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一边说：“皇叔，您坐。”
“殿下，臣来迟了。”
轩辕恒走到轩辕芷水身边，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在那把椅子上，笑着说：“有皇叔在，安心坐在这里。”
轩辕芷水的眼圈有些发红，轩辕恒的表现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家人疼的。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在这世上只剩下夏侯琳了，可夏侯琳总有一天会嫁人，未来她注定孤独。
有轩辕恒撑腰轩辕芷水办起事来方便了很多，虽然死去的那些官员没有立刻敲定人选，但一切以平定幽州为最优先的原则，六部勉强开始了运作。
一直困扰轩辕芷水的斥候问题也得到了解决，唐浩然推举了自己夫人一家。沐家是并州豪族，拥有自己的风矢驹马场，族人个个都是优秀的骑手。这一次沐家人举族进京，卖掉了马场，但依旧带了超过八百匹风矢驹。有了这些人和马，足够轩辕芷水组建一个斥候营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一方面发展，轩辕芷水也不像之前那般愤怒。然而户部官员的一个消息让她再次头疼不已，想要御林军以最佳的状态出征，至少需要半年之久。
是的，头疼。轩辕芷水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她真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的不好，但她实在是一点反制手段都没有。几位兄长在邺城不知经营了多少年，而她唯一能称作根基的地方幽州，已经灰飞烟灭了。
挥了挥手，轩辕芷水将所有人打发出去。她想要静一静，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思考一下自己的想法，毕竟不能事事依赖钱富和修衍。
众人依次退去，夏侯琳和修衍走在最后。见四下无人，夏侯琳忽然看着修衍说：“修公子，我……”
修衍没有等她说完，直接打断道：“夏侯将军，我们不合适的，我只是个凡人。”
夏侯琳很认真的说道：“你我相识多年，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在乎。”
“夏侯姑娘，正常的情况一个凡人活个一百多年不是什么大问题。”
修衍抬起头，看向天边说：“可是如今的世道，我还为公主谋，能活过六十已无憾了……”
“可是……”
夏侯琳还想说什么，这时忽然感觉有人接近，闭嘴看去，发现恒王走了过来。
轩辕恒来到两人身边笑着说：“聊什么呢？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
修衍行了一礼说：“不知恒王殿下有何指教？”
轩辕恒看向夏侯琳说：“我想找这小子聊聊，夏侯小丫头，你先回去吧。”
夏侯琳有些犹豫的说：“殿下，我……”
“放心。”
轩辕恒看出了夏侯琳的意思，说道：“一会儿我亲自将他送到御林军，怎么样？”
“如此，有劳殿下了。”
夏侯琳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望着夏侯琳远去的身影，恒王有些古怪的说：“小子，若是让这丫头知道你是可以修行的，她会不会恨死你？”
修衍淡淡的说道：“我计算过，以夏侯姑娘的资质，等她成长到能察觉我可以修行的时候，我早就成为一捧黄土了，她恨不到我的。”
“你到底为了什么啊？”
轩辕恒有些好奇的问：“无为道宗副宗主修博嫡孙，被誉为千年奇才。家室没得说，天赋也是顶尖，为什么选择了这条道路？”
“哈，被发现了吗？”
修衍无奈一笑，似有所指反问：“殿下，您觉得这世上最有趣的事是什么？”
“最有趣的事？”
轩辕恒一愣，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一个答案。
修衍咧嘴一笑，说道：“您看，修士漫长的生命已经让您麻木了，不再对世间之事感兴趣。若您对力量不是特别执着，您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轩辕恒懂了，原来这小子追求的并不是永恒的平淡，而是短暂的璀璨。他也不好说什么，每个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他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是正确的。
轩辕恒看向修衍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沉声问道：“那么小子，给我一个你是真心帮助芷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