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每当想到那个雄狮,玉无涯的心都在颤抖,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恐惧。其实他并不怕死,甚至无所谓生死,但他有一些事情需要让蓝凌知道,至少在告诉蓝凌之前他不能死。
“你真的是我的血脉么?这么简单的招式都不理解?你用的是长枪!就要一往无前!舍生忘死才能守护你想要守护的!信念!你到底有没有信念!”
轩辕二狗的咆哮声传来,他的教导并不顺利,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轩辕芷水脾气了。每到这个时候轩辕芷水总是低着头不说话,沉默的承受着自己的错误。
玉无涯实在有些受不了聒噪了,他走过去接过轩辕芷水手里的丈二长枪,随手一刺。枪尖所过之处空间发生了诡异的动荡,变成了无数细碎的碎片。
轩辕二狗一愣,紧接着火气更大的喊道:“这小子在旁边听都听会了,你却还不会!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在想大乾的子民,或者说是天下的人族到底值不值得去守护。”
玉无涯说完,将长枪扔给惊讶到眼睛瞪得滚圆的轩辕芷水,很显然她不明白玉无涯是怎么知道她内心想法的。
轩辕二狗更是诧异的说道:“人族啊!族人啊!轩辕一姓不就是干这个的么?什么值不值得去守护?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受到了子民的供养,不就理所当然的为他们拼命么?”
“呵……”
玉无涯轻笑一声,看着轩辕二狗说:“你可能不知道,现在修士都高人一等,疯狂掠夺压榨普通人。”
“凭什么!”
轩辕二狗似乎听到了什么恶劣的事,有些愤怒的说:“修士凭什么是人上人?有点实力就可以欺压民众?谁给他们的权力?我记得我修订律法时曾说过,修士和民众的地位是平等的!”
“并不是这样的……”
轩辕芷水忽然低声说:“很多年以前律法中便没有这一条了,皇家需要力量巩固自己的权位,豪族也需要力量保障自己的地位……”
轩辕二狗有些不可置信的说:“等等!巩固自己的权位?我不是留下那个吸收灵泉灵脉的阵法了吗?那还需要什么狗屁力量去维护统治……不对!小子,我记得你说过,自我之后便没有任何一任皇帝活过千岁对吧?为什么?”
“对,也不对。”
玉无涯笑着回答:“就比如这一任皇帝就活过千岁了,而且他还制定了严苛的律法,修士犯罪的惩罚力度要比普通人重很多。”
轩辕二狗听到后满意的说道:“这还差不多!终于有个明白人了,修士只是军队,民众才是根本!不错,不错。这才是我轩辕一族的好子孙。”
但是玉无涯却有些好笑的说:“真的是这样么……你眼前这位少女,十岁的时候便去镇守边关,征战在最前线守护着她父亲的子民。而你眼中的那位好子孙……呵!”
“喂!小子!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看着一边摇头一边走远的玉无涯,轩辕二狗想要问个究竟,但玉无涯根本不想理会他。
“玉公子!”
轩辕芷水忽然叫住了玉无涯,沉声说道:“请你说出你知道的吧。”
玉无涯盯着她看了许久后才缓缓的问:“你做好准备了?”
轩辕芷水摇头说:“没有,但总是要面对的不是么。”
“行吧。”
玉无涯走过来紧紧盯着她说道:“如果我说你轩辕傲没死,你会不会觉得意外?”
“我……”
轩辕芷水刚想说什么,却被玉无涯打断道:“如果我说那些石板都是他埋的,和你大哥没有任何关系,你会不会觉得意外?如果我说这里是给我师傅准备的,你会不会觉得意外?如果我说你父亲和天地意志勾结!你会不会觉得意外?虽然这件事我没有证据,但令尊做事真的不择手段呢。”
虽然轩辕芷水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但是玉无涯的话还是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轩辕二狗听罢都被气笑了,有些疯癫的大喊:“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呐!”
玉无涯低声在轩辕芷水耳边说道:“你要守护的是人民,他们可以是你父亲的,也可以是你的!”
说完这句话玉无涯便走开了,他没有过多解释什么,毕竟轩辕芷水可能承受不住。
“你真的不是好人!”
夏侯柔见玉无涯过来低声说:“你这是在蛊惑芷水公主造反!”
玉无涯却无所谓的说道:“我又没说错,而且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不是么?”
夏侯柔却不满的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
玉无涯抿了一口酒后玩味的说:“但我不想用。”
夏侯柔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她和轩辕芷水的阵营已经不同了,如果玉无涯想要对轩辕芷水出手的话她也只会站在玉无涯这一边……
玉无涯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对轩辕一族没有什么好感,从开国皇帝轩辕二狗到最小的九公主轩辕芷水都是如此。哪怕轩辕芷水对他的态度十分客气,他也对轩辕芷水生不起半点好感。
“你对道的理解如何了?”
玉无涯看了看在他身边坐下准备偷酒的夏侯柔问:“多变幻一下思路,比如说性格、理想等等都可以。道是你的映射,不是你力量的表现。”
“有啦有啦!”
夏侯柔熟练的接下酒葫芦喝了两口才说:“已经有一些想法了。你说我能在这里领悟域么?感觉好难……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夏侯柔将火灵雄狮给她的那块红色结晶递给玉无涯。
玉无涯有些不解的问:“给我干什么?你自己留着吧。”
“怎么说我也算得上是你的追随者了吧?有好东西自然要上交给主家呀!”
夏侯柔也不觉得心疼,还特意往前递了递。世道就是如此,想要获得庇护,就要付出一切。
玉无涯很是无奈的敲了敲她的头,笑着说:“自己留着吧,你不是我的追随者,我也不会有什么所谓的追随者。你是我的师妹,算……得上是我的朋友吧,没必要划分地位。再说了,你觉得我会缺什么?”
“喂喂喂!朋友?我不要!你不会是想不管我吧?”
夏侯柔明显不放心,有些紧张的说:“朋友有什么用?为了点什么宝贝,师徒之间背叛都和喝水一样简单,朋友的关系能有多牢靠?”
“放心吧,只要是朋友我就会管。”
玉无涯伸手抢过酒葫芦,淡淡的说道:“梵燚和涂山姐妹算是我的朋友,钱富算是我的朋友,再算上你,目前为止我只有这么几个朋友。”
夏侯柔都听楞了,呆呆的问:“不会吧……你师门里没朋友的么?”
“没有,他们要么怕我,要么讨厌我。”
玉无涯摇摇头说:“其实我在师门里的时间并不长,五岁的时候我被师傅带上山,在上山的第六天我学会了驭剑,之后师傅便带着我下山祛邪,在山上大多数时间也不过是喝酒晒太阳……”
夏侯柔听到了一个她没听过的词,于是好奇的问:“祛邪?什么是祛邪?”
“祛邪就是杀戮。不论人族、魔族、妖族,凡是击杀为祸一方的生灵在修士的口中都叫祛邪。”
轩辕芷水回答了夏侯柔的问题,她走过来紧紧盯着玉无涯说道:“玉公子,没想到你那么早就接触实战了,我还以为我十岁去戍守边关就足够骄傲的呢。”
玉无涯在夏侯柔眼中顿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五岁便杀生,这到底是多狠的心才能下得去手?还有蓝凌蓝剑仙!到底是什么心态让她带着自己五岁的徒弟去祛邪?
不过玉无涯倒是头也不抬的问:“怎么?你不用练枪了?学会了?”
“我早就会了。”
轩辕芷水似有所指的说:“只是没下定决心罢了。”
“呵,然后呢?”
“老祖叫你过去。”
自始至终玉无涯始终没有看轩辕芷水一眼,轩辕芷水跟在玉无涯身后表情有些难过。她不明白自己已经表现的足够有诚意了,玉无涯为什么还这么排斥她?玉无涯真的是个人才,她不想放过!
“小子,我身上有个玉牌,你带出去把里面的东西分一分,平均分给三驴子的徒弟。他收徒的时候我不在,这些东西就算是我这个叔叔辈的礼物了。”
轩辕二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甲胄腰带上的一块玉牌,示意玉无涯取下来后继续说道:“芷水小丫头得了我的功法,另外一个得到了一块灵晶,只有你啥也没有,会不会有些失落?”
“没什么,我并不缺这些东西。”
玉无涯摇了摇头说:“平日里师傅从不短我什么,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倒是喜欢酒,你有么?”
“哈哈哈……没有。我从不喝酒,那个时候人族活着都是难题,哪还有心思酿酒?”
轩辕二狗大笑几声后对玉无涯说道:“不过你是三驴子的徒孙,我不可能让你白来我这一趟。看见我背后的那柄枪了么?送给你!”
那支枪一看就是好东西,不过玉无涯还是拒绝道:“算了吧,我不用抢。你要想给就给轩辕芷水好了,她是用枪的。那应该是你的兵器吧?我觉的还是留在这里陪你好了。”
“不,你必须拿走他。”
轩辕二狗淡淡的说道:“这支枪是出去的关键。我知道你已经学会我的枪法了,这没什么,估计你以后也看不上。你的悟性要比芷水小丫头高很多,出去的办法就是用最后的那一招击穿这里的上方。不过你既然用了,这支枪以后也只会跟着你了。况且我还有甲胄,他也是我的老伙伴!有他陪我足够了!”
玉无涯沉默一阵,沉声说道:“我该怎么做?”
“小子,听清楚,记住所有的步骤。现在这个阵法的核心是我,想要出去我必须活着,否则如果我死了,这个阵法就会永远关闭,再也打不开。”
轩辕二狗看着玉无涯极为认真的说:“想要击破这个阵法必须要用那一招,但是拔出我背后的长枪我的生命就会飞速流逝,所以机会只有一次!而且以你们现在的修为来看,没有人有足够的真气将那一招完整释放出来,所以在我死之前还要将真气渡给你。这样你们的时间就更短了,因为只要我死了,哪怕这里阵法已经击碎了,也会瞬间封死。这原本是我为了对抗天地意志迫不得已同归于尽的方法,现在看来却成了阻碍你们道路的屏障了……”
“我明白了。”
玉无涯点点头叫来司空凡说道:“司空师叔,请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我们能否出去您才是关键,当我打通这里后,能不能将我们带出去就全看您的了。”
司空凡点头答应,简单调整片刻后,左手抱起涂山繁雨,让轩辕芷水拉住左臂,背上自己的徒弟夏侯柔,空出右手,随时准备拉上玉无涯离开这里。
“诶?对了,一直没问这个昏迷的小丫头怎么了?”
轩辕二狗看着双眼紧闭的涂山繁雨问道:“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来这里水土不服,看这样子不像啊。”
玉无涯有些无力的说:“她受了很严重的精神伤害,需要一位精神方面的大高手才能救治。原本她们族长就是,不过应该是受了暗算,变成了一只小狐狸,唉……”
轩辕二狗想了想说:“精神法术高手?我倒是知道一个,在我们那个年代几乎无人能出其右,就算神也不行。不过那娘们儿是个古妖,神神叨叨的,她那种古怪的性子很容易被三驴子砍死。那家伙姓黄,住在仙姑山,你去找找。要是没被三驴子砍死的话,看在三驴子的面子上应该能救这小丫头一命。”
“为什么?你确定?”
玉无涯有些不明所以的问:“师祖想要杀她,她看在师祖的面子上会救人?”
“嗨……”
轩辕二狗摇摇头说:“那娘们儿喜欢三驴子,但她又不会表达,喜欢三驴子的方式就是处处给三驴子惹麻烦,不停让三驴子生气。”
玉无涯不敢置信的说:“喜欢师祖?古妖?你们那个年代?”
“嘿!你别看我长的不怎么样,全靠气质撑着。但是三驴子当年可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喜欢他的人……不!喜欢他的生灵几乎不分物种,性别!”
轩辕二狗说的清流剑仙的时候满脸骄傲,不过也不是他长得那么好看,不知道他骄傲个什么劲……
“行吧……”
玉无涯有些无奈的问:“那……前辈还有什么话或者什么事要我出去后做的么?”
“没啥说的了,都是些不肖子孙。”
轩辕二狗摇摇头说:“有两件事要你做。第一,拿着落尘枪后记得用,别辱没了他的名号。第二,找到这块阵石,找个会阵法的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把天地意志送进来陪我!哈哈……”
玉无涯没有再说什么,走上前去左手握住轩辕二狗的手,右手握住他背后的那柄落尘枪。就在将要拔出来的时候玉无涯忽然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前辈,你的后代没有活过千岁说不定可能是天地意志动的手脚。他们察觉到自己被无形操控了,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
轩辕二狗有些落寂的眼神忽然散发出了光亮,大声说道:“走!走!快走!这就够了!”
玉无涯猛然拔出落尘枪,轩辕二狗感受到限制被解除之后,拼尽全力将自己的真气输送到玉无涯体内。这种外力输送的真气根本留存不了多久,不过玉无涯也只需要使用一招而已。
玉无涯拉开架势,左腿前弓,右腿崩的笔直,右手握住枪尾,整支落尘枪被他甩在背后。
“极念·无妄”
玉无涯低声吟出这一招的名字,长枪骤然向前挥去!
玉无涯浑身上下的真气瞬间被抽干,落尘枪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直接将这里虚无的上空划开了一道缺口!
在缺口出现的一瞬间,司空凡便察觉到雷灵已经复苏,他拉起玉无涯化作一道闪电,眨眼间便冲出了缺口。
轩辕二狗终于不用盯着地面了,他坐倒在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嘴里喃喃道:“极念……无妄……无妄!哈哈哈哈……”
在放肆的大笑声中轩辕二狗的皮肤开始出现褶皱,头发也变得枯黄,最后化作了一具坐在甲胄中的枯骨……
司空凡带着几人冲出阵法之后落在地面上,玉无涯猛的喷出一大口血!
吐完血之后玉无涯死死盯着轩辕芷水,他被阴了,被轩辕二狗阴了!那一枪根本不是以他现在的修为能用的,强行使用这种对道要求极高的招式直接伤了他的根基,甚至说差一点就毁了他的根基。什么轩辕芷水用不出,明明就是轩辕二狗没安好心!
“玉公子,我给过你提示。”
轩辕芷水此时已经放下了司空凡的手臂,不动声色的站远一些沉声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我还有事要做,这一枪只能你来施展。我那么多次恳请你,你为什么不回应我?只要你愿意帮我,我倾尽全力也会治好你!”
“用不着。”
玉无涯有些虚弱的说:“呵,估计你没想到,你那个老祖也没想到,你现在是不是想要收回落尘枪?试试吧……”
轩辕芷水脸色一变,这确实是老祖和她的计划,让玉无涯出这一枪,然后尽全力治好玉无涯,让他为己所用。
但是玉无涯太聪明了,他们担心会被玉无涯看穿计策,所以还有备用方案,那就是召回落尘枪,和玉无涯彻底决裂。
然而意外的情况出现了,玉无涯猜到了他们的计策,但落尘枪却召不回来了!
“呵!”
玉无涯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怎么?出现意外了?轩辕二狗放弃了自己的武器,而我却用出了那一枪,你觉得落尘枪会听从你的意志?毁我修行根基,亏你们想得出。”
听到这里,司空凡手上闪烁着电光,他打算出手在这里解决掉轩辕芷水了。相比于玉无涯的重要性,轩辕芷水显然不算什么。
“公……公主?九公主?”
一道声音响起,一个五大三粗的凡人男子看见轩辕芷水激动的说道:“九公主您怎么会在这?幽州破了!差不多全死了!魏无忌让我来告诉您别管幽州了,赶紧组织防线,幽州救不了了!”
压抑的气氛被这个凡人男子打破,玉无涯低声说道:“司空师叔,我们走,留着她吧,还有用。”
夏侯柔一把抱起玉无涯跟着自己的师傅飞走了,临走前她深深的看了一眼轩辕芷水,眼神中满是愤怒。她不明白做人为什么要这样?本来可以成为盟友,但为什么轩辕芷水一定要玉无涯成为下属?
飞了一会司空凡沉声问:“无涯,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无妨。”
玉无涯摇摇头说:“伤了一些根基,需要将养一段时间来恢复。好在我的身体偏向于水属,可以慢慢恢复,就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多久?”
“……十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