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早膳后,怀安收完碗筷便跟着知行在山上胡乱逛逛,山上一眼望去除去大片的桃林就是知行的住所,也就三两间屋子,“知行,你今早出去,是特意为了给我带早膳吗?”
知行领着他往桃林深处去,偶尔回头看看后面的小家伙跟上没有,“早些下去置办些物件,顺手带了些吃的”
怀安只听着不答,想那糕点吃食这般精致,一眼便瞧出是花了心思的,哪是随手。
“怎么,不合你胃口?你喜欢什么同我说,我下次再给你带便是。”知行见怀安不说话,还道是今早没有他喜欢的吃食。
怀安捏捏干净的衣角,试探着开口,“我想在山上种些蔬果,日日下山可是不便。”
“院前空着,你若喜欢便开来种些你爱吃的。山上还有一眼泉水和一处温泉,泉水里头还有鱼,一个个长得就呆笨,偏生一次都没钓上来,日日就知道张嘴犯蠢。”
闲来无趣时,知行倒是也会去那处钓钓鱼,只是从来就没一点收获,上次还勾在了树上,气得扔了杆子,在岸上骂了那蠢鱼有一盏茶的功夫。
知行想着一出是一出,很快就忘了那蠢鱼,“对了,你识字吗?”
怀安显然对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疑惑,奇怪的看着他,“你今早不是留信与我?”
一阵沉默后,知行感觉自己不知说了什么蠢话,只吐一句,“我忘了。”
“忘了什么?”怀安追问他。
“小时学过字?”
“嗯,学过些,六岁上的学堂,先生管的紧,抓的严,爹爹也重视,学不会的常挨板子,后来眼睛看不见便请了先生来家里教。爹爹走后娘亲便病重垮了身子,家里都是用钱的地方,便没再去学堂。”说起双亲,怀安揪了揪衣带,心里有一丝难过,却不想叫知行看出来,捏他手轻轻的说道:“我虽然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是极好的。我平日里做活那处歇的早,回家路上经过学堂夫子还教书呢!我在外头蹲着听到下课,也能学不少书!”
怀安说到凭耳朵学了新书时,眼睛亮亮的闪着光,扬扬下巴晃脑袋有模有样的。
须臾,怀安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紧张地开口询问,“知行,你先前不是说法术只有三个时辰吗?我……我怎么如今还能看见?”
“法术自然只有三个时辰,我又施了几次法。倒是不麻烦,只是若要一直靠施法,好像也有些麻烦……就怕日后我若不在你身边。”知行看着怀安的眼睛若有所思,“倒是也有法子教你一直瞧得见,只是要和我结契。”
“结契?是写契约吗?”其实自己倒是并未奢求能一直看见,只是尝过光亮难免贪恋不愿再回到原先那漆黑无望中去。
“确有相似之处,但此法非纸上契约,而是血契。结契需以你我二人心头之血融以耀石朱砂,再用桃枝三刺结契者姓名于心口,用法术结契。其他都好办,可心头血却不可用法术,只能用玄铁的匕首刺破皮肉取,常人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何况你还是个孩子。且此契一成,你我二人便血肉相连,生死与共,永无违背。你还是,好好想清楚罢。”知行不愿拿怀安冒险,却也如实道出了结契之法,让怀安自己选择,毕竟世事两难全,有得必有失。
只一瞬,怀安便给出了答复,“我想结契。”
只四个字,却让知行心中复杂,看了看怀安,话到了嘴边,只吐出一个“好”字。
知行变换出一把玄铁匕首,解开了外袍与里衣,在自己的心头缓缓划了一道口子,不深,鲜红的伤口却有些骇人。
“怕吗?”知行问怀安。
怀安答的干脆,眼里坚定,“不怕。”
知行见怀安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言,只让其解开了衣袍,照着自己这般模样也在他心头划了一道口子,这口子比起知行的明显要浅上不少,但疼痛却也算不得好过。
知行取完血,怀安好不容易有些血色的脸又变回初见时的苍白如纸。知行撇了撇嘴,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停歇,迅速将二人的心头血置于容器中,加入耀石朱砂研磨,而后再将匕首幻化回桃枝,提手蘸取,将姓名刺于先前在怀安心头划开的口子旁。
“撑着,若是你现在晕了过去,那先前受的苦便都白费了。”知行知怀安身子弱,怕他晕过去,便忙开口喊他。
怀安此时并无多余的力气应他,只死死咬住牙齿,两颊鼓鼓,好让自己保持清醒,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终于,在约摸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后,知行刺好了自己的名字,怀安心口原本的口子也已施法愈合,只剩“知行”二字显眼地刺于皮肤之上。
“好了。”知行在刺完自己姓名的后,知行衣衫发丝早已被汗水湿透。知行扶他坐下,又开始刺怀安的姓名。
“水。”怀安撑着虚弱的身子,起身倒了杯水递与知行。
知行哑着嗓子道:“无碍。”
话虽如此,知行仍接下了怀安递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后,便将怀安从座上抱了起来,怀安本就消瘦的身子在知行的怀中显得更为单薄。那好似一松手就会消逝再也不见的感觉,让知行不禁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些。
怀安似是感受到了知行的不安,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欲安慰他,只是这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知行抱着向外走去,“知行…你要,带我去哪?”
“去净泉。”知行并未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一路疾步抱着怀安到了净泉旁,那便是早先所提的温泉。
抬眼望去,只见一眼池水嵌于桃林间,四周以青石围砌而成,潭底以全石为底,石块花纹清晰可见,泉水由石缝中缓缓注入,偶有桃花落于池上,浮浮沉沉。
然怀安的身子刚一触到那泉水,便缩了回来,有些担忧地望向知行,“知行,你伤口还未曾愈合,怎可下水。”
“无妨,留余的伤口愈合虽要些时日,却无所谓遇水。”知行抱他下水,那伤口遇水后果真未见湿润,而是在其周围形成了一小片结界阻碍了泉水。
本还怕碰着了水会影响伤口愈合的怀安,听了知行这话便无了顾虑。
怀安一触到那泉水,便感到丝丝暖意袭来,比平日里头碰着的水多了几分柔和。原本虚弱的身子也一瞬恢复了些,多了力气。
怀安入水后,便紧紧抓着知行的衣袍不放,揪得衣带散落下来也不肯松手。
“怎么?可是这泉深了,触不着底?”知行也不躲开,怀安愿扯便随他去。
“嗯,是有些深。”怀安的手仍旧抓着知行那已经被他揪得松散的衣袍。
知行闻言,笑着调侃他,“你是无碍,只是我这衣袍快被你给揪下来了。”
这么一说,怀安才注意到知行那露出的锁骨,一瞬红了脸,羞得忙放开揪着知行衣袍的手,“我,我无意…咕噜,噜唔…”
松手的一瞬,怀安话还未说完,便喝了好些水进肚子里头。挣扎着想露个脑袋出来,奈何触不到底,使不上力,便只露得个手在水面上胡乱拍打。
知行无奈,只好重新将其捞起,置于泉浅处,而后抬手拭去怀安面上的水珠,“傻东西,触不到底便同我说罢,何必硬撑着。这下好了,让你松手,喝了许多水罢,过会莫要呛着了。”
怀安出了水便大口吸着气,待他缓过神来,睁眼看,自己早已处在一旁石块上,那本能没过头顶的泉水现才至腰间。
理了理被泉水冲得凌乱的头发,怀安轻轻喊了声,“知行。”
原本转身的知行听怀安唤自己,便又回头去望他。哪知这一回头,便被怀安那小家伙迎面泼了一捧水。
“好啊,你敢泼我,莫要被我抓住了。”知行回头被泼了一脸的水,哪肯吃亏,伸手向前一挥,便带了许多水,朝怀安泼了回去。
怀安身子弱,哪敌得过知行,挨了一身的水,不敢再戏他,忙拉着知行软声求饶,“错了,错了……再不敢了。”
“你倒是聪明,方才还泼了我这一脸的水,这下就知错了?”知行嘴上仍不饶他,手上却收了动作,知这小家伙身子骨弱,只舀水细细替他擦拭身子。
“我…我哪敌得过你,这就得早早求饶了才好。”怀安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面前的泉水,激起细小的浪来,望着那流水痴痴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