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小星星》
——“听说你在准备开店？要回德隆镇了？祝你成功哦。”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去问我妈妈就好了。”
一阵子没动静的潘吉又陆陆续续发来信息，多是以新店为由头。
程天然知道自己重返德隆镇，再是加入一家规模不小的饭店，作为同行的潘家一定会很快知悉这个消息。
但雅新阁还没开张，消息的传播速度确实比想象中更惊人。
潘吉怀揣交好的心思，可能是一时冲动上头，也可能是一时寂寞，但提及华枫灵就是另一回事了。
华枫灵早就不满意他俩的婚姻，如今大可推翻一切重来，哪里还会任由潘吉胡来？
除非发生了不起的大事，大到足以让华枫灵默许，不然凭潘吉的个性，最多听闻风声跑来口头装个好人，并不会真有意搬来大佛相助。
没有那段失败的婚姻，没有在好运来发生的种种，程天然根本不会被周亚伶要挟，也不会莫名其妙再度踏入餐饮业的大门。
撇清都来不及，她恨不得忘记有关好运来的全部记忆，哪里还会朝那个方向伸手？
回复完表示婉拒的信息，手机揣进口袋，程天然深吸了口气，继续投入在工作中。
餐饮行业人员流动大，尤其体现在服务员身上。
周亚伶只坚持自己那一套，不买大路货或通货，找厂子给服务员一对一定制了工作服。
这女人花钱大手大脚，成本与期待值也都押在“雅新阁”上头，餐标定得相当高，直逼镇内顶配级别的德隆宾馆。
而周亚伶说她只做幕后老板，压根不管自己是不是挑了块最小最难拿的蛋糕，行情、客源、内部管理等问题全推给了程天然。
餐饮行业以服务为本，上岗培训相当严格，程天然不苟言笑，面对绝大多数更为年长的生人，她需要从一开始就树立起威信。
便于管理是一方面，这么做也能筛选出真正珍惜工作的员工，递进好感度，从而建立友好的同事关系。
光纠正问候用语的发音就耗费了一上午，迎宾引位、餐前准备、餐中服务等重点工作更是再三讲解与演示，
原计划三天的培训延长到了五天，后续让每个人单独模拟服务时，明显从个别人脸上看到了厌烦的神色。
有几个人是在别处做过服务员的，休息时间也听到了她们抱怨店里要求太高的声音。
程天然对此无可奈何。从一开始就严格，总比开业才严格更容易让人接受一些。
与人打交道是最头大的事，回家对着小提琴，也不可能会有放松的感觉。
忙了些日子，到这避无可避的时间节点，程天然只得对着琴盒发愣。
高中放弃学习小提琴，只留下空琴盒作纪念，搬过无数次家，也无数次想将琴盒遗弃，谁能料到做了母亲后，这灰旧琴盒居然还能派上用场？
李爸爸隔三差五发来讯息，程天然起初以为他心系进度，便尽量及时回复。
后发觉信息内容根本与表演节目无关，多是提和谁吃了饭，聊起以前如何如何，问是否记得那人。
程天然对忆青春没多大感想，就只是维持着基本礼貌，回复得慢了些。
“妈妈，你怎么不练琴？”
在家中，程天然只是反复听别人拉的曲子，好几次女儿都以为是她捣鼓出的声音，又惊又喜走进来，失望的表情掩都掩不住。
估计重复好些天，终于才忍不住问了自己。
不忍心让女儿失望，程天然安慰道：“妈妈在听谱子呢，要多听几遍才能记住旋律呀。”
潘朵拉期待地说：“嗯，真好听呀。”
话说着，小手已经伸向琴盒，摸了又摸，“我也想学，妈妈，可以教教我吗？”
这已经不是女儿第一次表现出对小提琴感兴趣的样子了，她再不满足，实在愧为人母。
顿了会，程天然深吸了口气，掏出小提琴，说：“好的，妈妈现在就教你。”
潘朵拉的神色总是很淡，这时也表现出欢欣鼓舞的样子，让程天然觉得非常值得。
试着拉了几个空弦、音阶，除手指明显变硬，力道控制也与脑中发出的指令天差地别。
节奏与速度失了准，面对一把陌生的琴，陌生的音色，失去的不仅仅是那种游刃有余的自信。
可能是面色的沉重影响到了女儿，湿热的手心覆上来，潘朵拉担忧地说：“妈妈，拉小提琴还是这么难吗？”
不知怎的，望着女儿稚气的脸庞，勇气像是缓缓注入身体，程天然听见自己说：“不难，我们朵拉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了。”
“真的吗？”
“你还记得《小星星》是怎么唱的吗？”
潘朵拉兴奋张嘴，“会，我会的！”
“我们先持弓，把弓拉直，这样出来的声音比较饱满”
站到女儿背后，先是稳住她的胳膊，微调动作来运弓。
“妈妈，怎么拉了这么久还是像锯木头，好无聊，好难听啊，和《小星星》有什么关系啊？”
女儿的耐心向来不佳，说话间眉心紧皱在一起，运弓尚且不稳定，这回是挨不到教指法与手型的那步了。
“再坚持一下，朵拉。”
即使不高兴，为了拉出好听的曲子，女儿也没立刻放弃。
等音色趋于稳定，程天然手指放在对应的琴弦上，找准音后提醒道：“朵拉，稳住持弓的姿势哟。”
“好的。”
空出的手帮带着控制琴弓，这一下，小提琴终于如愿以偿发出了《小星星》的乐声。
“哇！”一曲结束，琴弓被甩下，潘朵拉扑进程天然怀里，“太好啦！我会拉曲子啦！真好听。”
被小人儿亲了一口，程天然被高涨的情绪感染，展开欣慰的笑颜。
余光中，兔笼里的潘达窝在角落，长耳朵垂着，嘴巴动了动，大概是因为不懂得人类情感，目光幽幽回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