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电影
“今天早上我看微信家长群，有好多家长说自己小孩昨天在电话里哭得呀，说自己考得不好。嗯，那个没事的啊，心态放平，这次联考卷子不是就今年难，往年也都难，目的就是让你们沉沉心，对自己的水平有点认知，期末还有一次小联考，认真准备吧。”
刚上课，沈好就背负着一众家长给予的使命，被迫再次给他们做了一些思想工作。
今天走的倒是善良的知心人设，比昨天说话好听了许多，但许思麦已经不需要了。
她还是有点庆幸的，幸好昨天没给许永刚打电话，要不然她爹也得是‘好多家长’中的一员。
本来就是想偷偷跟自己父母宣泄一下情绪，结果转脸就被宣扬在了所有人面前，想想都尴尬。
不过许永刚从来没对她的成绩明令要求过什么，当初能自觉发奋考上一中都让他乐呵得不行，还夸她省心。
算了，不想了。
许思麦拿笔头戳戳脑袋，左手伸平，判断磁场中通电导体的电流方向。
周六俩人约在了街区里的打印店见面。
其实许思麦家楼下的文具店就可以打印，但当林闯提出去远点的地方时，她也没有拒绝。
就是路过那家店玻璃窗时，余光瞄到那儿贴着的“打印”两个大字，难免有些做贼心虚。
许思麦刚进店半分钟，身后的门就被推开。
林闯气息有点不稳，说了一大串：“我本来坐公交车走两步就到了，结果我妈来这附近要找她朋友办点事，知道我顺路就非要我坐她车，她又磨叽。”
许思麦回头，滞了一瞬，道：“没关系，我也刚到。”然后从帆布包里把需要复印的东西都拿出来递给老板：“复印一份就好。”
店里没什么人，只有机器工作的声音。
许思麦觉得自己又开始不自然地感到紧张了。
刚刚他一进门，她就觉得心怦怦直跳。
他今天穿的很随意，连帽卫衣叠穿深蓝色牛仔外套，宽松的黑色长裤搭上一双休闲板鞋，身姿欣长，干净利落。
头发也很顺，眉眼满是少年气。
简而言之，就是很好看。
是那种如果不是因为在他小正太的时候就和他认识，估计她路上遇见了都会躲着走的好看。
她是真的怂，并且很少和男生说话以后，变得更怂了。
林闯理所当然地扫码付了复印的钱，许思麦一点儿也没客气。
林闯大致翻看了一下，意外道：“你还帮我总结了答题套路啊？”
许思麦推门而出：“没事儿，不想学习的时候打发时间，加深一下印象。”
“这么麻烦你，我请你看电影吧？”
看电影？只有他们两个？这合适？
见许思麦一脸说不出的惊诧，林闯反应很快地提出了plan b：“要不然我请你喝杯奶茶也——”
“那、那就看吧，”许思麦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的眼睛，语速极快地问了一串，“看什么？几点的场次？太晚不行……”
“上周五上映的《昨日青空》，四点五十就结束了。”
林闯的嘴角缓缓扬起，语气倒不起波澜，好像这就是朋友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他没必要太过惊喜，更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失落。
许思麦疑惑：“票买过了？”要不然他怎么没看手机就清楚什么时候散场？
林闯突然尬住：“奥、刚刚买的……”差点露馅。
那也还是早有计划的。许思麦内心扬起一丝愉悦。
但她没想到，今天电影院的人居然爆满，看打扮，有不少高中生。不过也理解，上周周末大联考，估计全县的高三生都没时间看这个新上映的电影。
林闯取完票，本来还想买一桶爆米花，结果遭到了许思麦的严词拒绝。
她说，太甜了，我不吃，浪费钱。
其实是观察到周围的一对对情侣，男生都捧着一桶爆米花，整得好像是来电影院谈恋爱的标配。
但她可是正当理由来的！他们俩清清白白！
得表现得和他们那些小情侣不一样。
所以，爆米花，不要。
林闯也没纠结这种小事，但两个人莫名其妙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气氛当中。
听着周围亲昵的一声声打情骂俏，两个人都有一些脸红。
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么检完票了。
“走快点！开场了！”
一个女生突然往前冲了好几步，还好林闯眼疾手快地揪住许思麦的袖子把她往自己这边扯近了些，不然那人手里的奶茶说不定就要被撞泼了。
许思麦一抬眼，发现那女生看起来像是和走在他们后面的人说话，眼睛却一直往林闯身上斜。
她扶额，原来她小时候和朋友采取这种打配合的方式看隔壁班小帅哥，是真的这么明显啊……还自以为天衣无缝……
尴尬死了……
林闯看她遮脸，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许思麦笑着打哈哈：“没事没事。”
进了影厅才发现，几乎满座，许思麦轻声问林闯几排几座。
林闯低头和她耳语：“七排，八号九号。”
两个人挤过一排腿，终于落座。
许思麦坐下了才觉得奇怪，逻辑有些不通。
刚刚买的票，可以在几乎满座的影厅捡到正中央的黄金位置？
开玩笑吧？能坐一起就不错了。
余光里，林闯似乎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说辞漏洞百出，修长的手指局促地挠了挠眉心。
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戳破。
灯光全部熄灭，电影终于开场，许思麦觉得背景音的钢琴旋律有一点忧伤。
“……我们十六七岁……时间很慢，夏天很长，一首老歌唱了又唱，一些人会永远放在心上。”
——有一些人，会永远放在心上。
许思麦微微偏头，却刚好撞上林闯不经意看过来的眼神。
她反应很快，顺势将两个座位间的扶手打下来横在两人中间，动作连贯得很丝滑，小声解释道：“我放胳膊……”
林闯没有说话，正过脸去看荧幕。
他的侧脸，睫毛很长，骨相很优越，下颌线比她设的辅助线还清晰。光影打在脸上，还可以看到一层柔和的小绒毛。
她忽然想到那个老是睡过头被罚，然后和她一起在走廊里上早读的林闯。
那时候还没长开，确实很可爱，总是懵懵的。
她还说他笑起来特别像荔枝，把他气得耳朵冒气。
许思麦压住嘴角，逐渐进入到剧情里。
她本身是一个非常容易共情的人，很轻易就被伤感的情节带得流眼泪，但还好这个电影只是让人觉得有些遗憾，不然哭得鼻涕冒泡兜里还没装纸，就很没面子。
散场后，林闯问她还行吧，她说就是结局有一点奇怪，但她说不上来。
林闯笑出声：“果然有点笨蛋。”
许思麦气鼓鼓：“那你说。”
林闯突如其来的傲娇劲儿：“就不说。”
然后两个人幼稚地一路拌嘴。
出了电影院，许思麦提醒道：“你外套领子翻了。”
林闯半信半疑。
许思麦主动说：“你低下来点，我帮你弄吧，你自己可能够不到。”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把脸凑过去好打我一拳吧？”
虽是这样说，他还是迁就地低下了身子。
许思麦帮他把外套后领翻好，那块儿被卫衣的帽子捂着，有些温热。
许思麦突然意识到，如果关系没熟到一定程度，这是很冒犯的。但，她好像被允许。
“好了，”许思麦的语气没透露半点窃喜，吐槽道，“你的警惕性太多余了。”
林闯笑，刚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他按了接听：
“……没有，没回家…………来接我？……奥好，我在后街这儿……嗯……”
挂了电话，林闯说：“我妈说她要来接我，顺路，要不然——”
“不了，前面就是公交站台，一块钱的事儿不麻烦了。”许思麦拒绝。
林闯不勉强她：“好，那我现在得往后街去了。拜拜。”
许思麦点点头，礼貌道：“拜拜，还有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林闯拎起手里的塑料袋，冲她抖抖：“谢谢你的语文秘籍，摘抄本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她笑笑：“没关系，我不急，你抄完给我就好了。”
“嗯！”
“走啦！”
最近学校高举素质教育大旗，跑操抓得特别严。每天傍晚学校广播放歌的间隙还会插播一条各年级今日跑操的后三名的公开批评，在他们班荣誉上榜了两三次以后，沈好实在是挂不住脸皮，于是形势逐渐演变成只要大课间的铃声刚响，沈好就应声而来，一排一排地催促，活像是农场主到点了该把羊群撵出圈去放放风了似的。
许思麦乖乖跑了几天后发现情况很不对劲，明明大家伙都是一起下来的，到操场却发现六排人只剩了四排，这还是多的往少的那儿匀匀使劲凑的。
沈好尴尬，夹在其他班整齐的队伍里苟延残喘、听着别人口号喊得气势如虹，结果自家有气无力地喊了半句就憋不住笑崩了的他们更尴尬，个个抬不起脸。
跑完两圈，许思麦边喘边咳，胳膊肘搭付绘绘肩上，发誓道：“真的，明天我也不来了……耿灿天天不跑也没见有事，我也不做老实人了！”
付绘绘笑：“别倒！我被你压得走不动了！”
“呜呜呜，不靠你身上我走不动……”
付绘绘却神经兮兮对许思麦耳语：“我觉得那谁跟那谁有点不对劲啊？”
许思麦这下站直了，在比肩接踵的人流里左顾右盼：“那谁是谁？你说谁？”
付绘绘朝她使了个眼色：“咱们班那俩班长。”
这下给定范围了，许思麦一眼就看见走在她们前面不远处的孙书恩和张至尚，两个人说说笑笑，走得很近。
她震惊：“不是吧……”
她怎么都想不到孙书恩能看上张至尚哪点，虽然高一和张至尚坐同桌时发现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但那点零星的幽默感跟缺点比是完全可以忽略的程度。
当然，这只是在她眼里。
付绘绘煞有介事道：“周怡就挂个名，曹妍妍上学期就不干了，咱们班现在就他俩是班长，好多事儿都一起操心商量着来，估计一来二去的吧。”
许思麦关注点一偏，蹙眉：“曹妍妍上学期不干了？她不是班长了？”
俩人拐进楼梯，付绘绘道：“就是她被锁宿舍不久之后的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没发现老班现在什么事都不找她了吗？”
许思麦认真想了想：“哦，好像是。”
等她俩回到教室，刚瘫在桌子上歇口气，就看耿灿神清气爽悠哉游哉地揣着mp4回了教室。
反侦察能力多强啊，跑操音乐停了还要再等一会儿才放心回班。
而第二天跟耿灿混，她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躲的。
沈好看班里没人便放心地以为人都被她赶到操场了，但出了班级，她可管不住谁的双腿往哪儿迈。
一部分人躲厕所里避风头，一部分人顺着人流下了楼梯却掉头去了反方向的超市。反正就是不想去跑那两圈步，先不说嗓子里灌风像吞了刀子，光是出汗就让人一天都不舒服。
不过没过多久跑操就被喊停了。
凛冬已至，寒风刺骨。
学校打着强身健体的旗号，可不想看到学生们跑完两圈发了汗，结果却被一阵冷风袭出病来，那多得不偿失。
而淮礼连下了两年暴雪，今年倒是消停了，十二月出头愣是连霜都没见。
“你们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好不好？捂得什么味啊？是不是又有人吃辣条了？”
物理老师走进来却不关门，皱着眉道。
许思麦刚还缩在羽绒服里发困，结果窗户一被拉开，冷空气对流，她被冻得猛一激灵。
真是服了！大冬天的都快冻死了！这个老几每次来上课都喊着开窗户！而且还不关门！
物理老师却很满意，不疾不徐地拧开小蜜蜂缓缓道：“你们天天吹暖气也不好，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许思麦猛吸一口新鲜空气，霎时间鼻腔像是灌了风油精，凉爽得直冲天灵盖。
耿灿穿的是短袄，此时搓了搓自己的腿：“我看起来在摩擦生热，但其实我在进行有丝分裂。”
许思麦：“？”
耿灿冷冷道：“我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