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羽佐雄大×月野美代子
羽佐家是一个多人口的大家族,羽佐英义是一位教师,他和太太绫里真宵是通过相亲结识的。
绫里真宵出生于一个贫困的家庭,家中有五个女儿两个儿子,父母重男轻女,以至于真宵在15岁时就出嫁了,当时的英义已经25岁了,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婚后两个人的生活也算是过得去。
英义是个很传统的男性,他要求儿女双全,要求真宵在家中做家庭主妇,两人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搭伙过日子而已。
真宵没文化,长期受父母忽视,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丈夫又是一个不太尊重自己的人,在连着生下两个女儿之后,她开始焦虑,担心会被赶出家门,她去寺庙求子,在家中摆放佛像上供,果然灵验,他们的第一个儿子羽佐雄大诞生了。
孩子小,好养活,多生几个也无所谓,真宵在15年内连着生了六个孩子,四个女儿两个儿子,看着每个孩子都被真宵管教的很好,英义终于不再催她生孩子,要她好好照顾他们。
一个女人管的过来六个孩子吗?大女儿未婚先孕,十四岁便出嫁了,在那个时代,结婚早点其实没什么的,重点在先孕上面,英义认为自己颜面扫地,表面和和气气,回到家里就会打真宵,他认为大女儿这样子都是老婆没有管教好,罚她在院子里跪坐反思,她不敢反抗,怎么办?万一被赶出去了谁养她?
雄大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他向着妈妈,在妈妈被打时挡在她身上,在妈妈被罚跪时和她一起跪,他认为自己这么做没有什么错,结果却得到了母亲的一巴掌。
“你跪在我旁边他又要打我了!滚远点!”
雄大捂着脸哭着跑到床上痛哭,他不敢哭出声,妈妈会被打,他抱着枕头闭着嘴抽泣,弟弟妹妹们听到他的哭声也会跟着哭,所以他尽力忍住,为了不让妈妈继续挨打。
雄大被爸爸教育要好好的读书,被要求念书到凌晨12点,他是家里的第一个儿子,应该做出榜样来,爸爸会抽查,背不下来的地方会打,写错的地方会打,雄大虽然笨,但是够努力,英义勉强对他满意。
真宵一个人照料着一家六口的饮食起居,她自嘲还不如去做保姆,起码还能拿到钱,现在的她相当于被一群亲生孩子困在了这里,她能怎么样?扔下他们跑吗?
在每天的劳累中,真宵终于遇到了能给她温暖和安慰的男人,她和英义的同事小泉真昼每周都会私会,她和真昼约好一起私奔,却在逃跑的早上被二女儿发现,她告诉了爸爸,英义把真宵抓回来捆在椅子上暴打。
她掉了两颗牙,眼睛肿了,鼻子出血,雄大劝架,被打的满身是伤,眼前的父亲好像中了邪一样,谁都拉不住,直到他消气为止。
真宵在疗伤的过程中还要做家务,她留下了一下雨就腿疼的病根,怨气将她的性格摧毁,她开始在私下里瘧待自己的孩子们,忍气吞声的雄大成了她主要的发泄工具,推搡耳光都是常事,拽头发扇脸也很常见,其中还包括了言语褥骂、精神折磨。
雄大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他知道母亲的这些行为全部都是那个表里不一的父亲造成的,就算妈妈再怎么欺负他,他也一忍再忍,每次忍不了了都会跑到没人的地方大叫,叫一叫心里就好受多了。
雄大上国中的时候,暗恋上了同班同学的月野美代子,她是一个外向乐观的女孩子,朋友很多,经常和大家一起在班里唱歌。
看着喜欢的女孩子和朋友们一起唱歌的样子,在家里过的再痛苦也不会再难受,听到她的声音一整天的疲劳都会消除掉。
雄大不敢去告白,只能默默的关注她,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她一眼就够了,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哪怕只是一句话,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够了。
雄大长相清秀,留着平头,在学校也算是小有名气,他自己是不知道这回事的,家庭的原因让他极度自卑,就连被美代子关注到了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羽佐同学不回家吗?”
正在系鞋带的雄大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愣住了,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不敢抬头,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明天见。”
对方直接走掉了。
直到听到脚步声消失他才敢回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雄大感觉就算回家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主动对我讲话了”。
真宵又没有做饭,她躺在沙发上啃苹果,边啃边骂今天多收了她五十日元的卖菜的老太太,看到雄大回来,她把剩下的苹果砸了过去,怪他回来的晚,让他去做饭。
雄大并没有放在心上,重要的是美代子跟他讲话了,那两句话可以够他开心一周的,就算被欺负也无所谓。
体育课上,美代子又主动跟他讲话了哦,她这样说道,“羽佐同学可以把功课借给我看一下吗?”
雄大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怕把眼前美丽的美代子给吹散掉,他微微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美代子看他的反应感觉很有趣,拍着他的背打趣道,“羽佐同学还是这么内向呢!如果你愿意借给我请把你的功课放在我的座位上,我先提前谢过你啦!”
她对他眨了一下左眼然后跑去了朋友身边,她在和她们说着什么,边说边笑。
“好可爱……”
雄大的心脏不停的狂跳,他的脸通红,像是丘比特刚刚朝他射了一箭,他有了此生非她不娶的执念。
雄大把书本的每个角都用心的摊平,放在美代子座位上之前他把本子的外皮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好多遍,在确定没有什么污渍的时候他才小心的放下,走到座位上紧张的抠着自己的手指甲,不停的往美代子的座位上看。
午休过后来上课的美代子看到桌子上的本子,叫了一声雄大的名字然后对他说谢谢,雄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转过了头,他不太想被大家注意到,表面上无波澜,其实他的心里早就炸开了花,他好想跑到没人的地方大喊一句,“月野美代子!我喜欢你!”
二姐也出嫁了,她走之前交代雄大要好好的照顾好弟弟妹妹们,她走了之后再也没回来过。
雄大成了家中最大的孩子,他一个人承担着家里的一切,这就是男人的责任心吧,他明明可以选择去上男校的,最后选择留在了家里,因为他不想弟弟妹妹们受更多的苦,他一直暗恋着美代子,只希望她能和自己多说一句话,她是他每一天的动力。
弟弟雄二的世界观已经有些扭曲了,他不学无术,甚至开始偷家里的钱,被父亲知道后罚跪了一天,他没有改,更加恶劣,整天和不良少年混在一块,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不负责,父亲出钱摆平后也拿他没办法,单方面和他解除了父子关系,雄二也不过才上国中的年纪就已经出去工作了,一年只回家一次。
雄二虽然恶劣,但是对于一向维护他的哥哥还是很在意的,他平常不回家的话也会去看看哥哥,拿自己工作的钱请他吃饭,还送给了他一双鞋,他鼓励他好好的读书,鼓励他报考东大。
雄大身上总是带着伤疤,有一次体育课不小心露了出来,他不停拉着袖子去遮挡伤疤,怕被美代子看到,午休的时候美代子拿着一颗熟鸡蛋来帮他敷伤口消肿,雄大受宠若惊,让美代子把鸡蛋拿回去不要被自己给弄脏了。
“雄大……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啊,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我没事啊,你不用担心我。”
“傻瓜,我都知道的,雄二都跟我说过。”
“啊?雄二跟你说过?”
美代子哭了,哭的很伤心,雄大不知所措,美代子却抱住了他。
“雄大,为什么这么善良的忍耐着他们?为什么不跑啊?”
“我的妹妹们还小,我不能走。”
“呜呜呜——你这个烂好人!怎么办啊!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啊!”
突然发生的这一切事情让雄大以为自己在做梦,美代子在抱他,还说喜欢他,这一定是梦……
可是这是现实哦,美代子哭着吻住了雄大,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偷偷的恋爱,感觉是那么的让人沉醉,自己暗恋的人也喜欢自己,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雄大看着怀里的美代子,至今还感觉自己在梦里,他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有时候会看美代子看的出神,她总会害羞的投入他的怀抱,然后两个人尽情的接吻。
“雄大,我们一起考东大,一起离开这里好吗?”
“你爸妈呢?离开他们你不会寂寞吗?”
“他们会理解我们的。”
“我们不可以这么自私的走掉,起码要得到他们的同意。”
雄大在17岁的时候亲自登门拜访,月野夫妇对于这么优秀的孩子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同意两人交往,也同意女儿和男友一起去东大上学,为了他们有这么远大的志向而高兴,当晚聊的很开心。
“我不同意!”
这是真宵的第一反应。
“为什么?”
“你带回来给我看了吗?”
“我们还没到结婚的地步,等到确定结婚了她再来我们家拜访。”
“等到那时候不晚了?你现在把她带来给我看。”
雄大拗不过妈妈的要求,和美代子商量好了,这个周末就去拜访,爸爸英义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妈妈真宵还是不同意。
“她能伺候的了我们一家子吗?她娇生惯养的能干什么活?”
“妈!我和美代子结婚不是为了让她来我们家干活的!”
“我都能干她不能干?不能干娶回来有什么用!”
“你妈说的有道理,娶老婆就是要找能照顾的了你的,难不成让你反过来照顾她?”
“伯父伯母,请你们放心,如果我和雄大结婚,我愿意做家庭主妇照顾他的,只要你们能同意我们结婚就好。”
“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直接谈结婚了?要我说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没羞没臊的,赶着要嫁出去。”
“妈!你不要这样讲美代子!我们是真心的!”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和你爸还没说什么呢,你在这里吵吵什么!”
雄大双手握拳放在腿上,他忍,美代子握住他的手,她笑的很灿烂。
“伯母,我和雄大是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的,我们婚后是不会和你们二位住在一起的,我想我只要能照顾好雄大一个人就足够了。”
“月野小姐说的很对,结了婚之后雄大就成家了,她能成为一个好媳妇照顾雄大就够了。”
真宵听到丈夫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不喜欢美代子,这个女人抢了她儿子。
雄大考上了东大,美代子落榜了,她留在父母家里工作,为未来的生活攒钱。
自从美代子去羽佐家拜访过,真宵时不时的会去月野家骚扰,去了之后便像个佛爷一样等着美代子端茶递水的伺候,美代子为了不让雄大太担心家里,这些委屈都没有跟他讲过,只是说“婆婆对我还不错”。
真宵是不会允许儿子脱离自己的控制的,她不停的使坏,对美代子刻薄打骂,让她给自己捏腰捶腿,这一切都是想让她能主动退出,没有用,美代子认定了雄大,吃再多苦也要和他在一起。
美代子终于忍不住了,她受了两年的苦,爸妈把自己当宝贝宠爱,她为什么要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人忍耐这么久?
在一次拜访羽佐家的晚餐时,美代子爆发了,她哭着控诉真宵这些年来对她的瘧待,雄大听后勃然大怒,把餐桌掀翻,警告真宵不许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不然就断绝母子关系。
真宵看到一向乖巧隐忍的儿子这样做,以为是美代子挑唆,上去就抓着雄大的头发扇他耳光,因为对方是他的母亲,他不能反抗,就这么任凭她打着。
美代子哭着上去拉她,被推倒在地,看到心爱的未婚妻被这样对待,雄大终于懂得了反抗,他抓住了妈妈正在施暴的右手把她甩到了地上,雄大扶起美代子踏出了家门,并发誓再也不回来。
美代子拿出存款来给雄大当生活费,雄大很争气,拿到了奖学金,加上勤工俭学,最后两年学业下来攒了不少钱,毕业之后可以直接租房子工作了。
刚开始工作的那一年是他们两人最幸福的一年,没有母亲的瘧待和骚扰,生活越来越好,雄大不再那么自卑,和心爱的女人一起规划着未来。
真宵还是没有放过他们,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地址,她不客气的闯进了他们家里,美代子请她出去,她像没听见一样在房子里找着儿子,没有找到他,她留下一句:
“晚上我再过来”。
美代子哭着打电话问雄大要怎么办,雄大提前下班来接她出去,两个人在酒店里躲了几天,让邻居帮忙确认她没有来过之后才敢回家。
两个人一周之内就搬走了,可是还是被她找到了,好像她每天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一直在找着他们俩人,还好对于公司方面的保密工作做的还不错,她一直没有找到公司里去,又或许是,她怕去了公司里会导致儿子被开除而没有去过那里。
几天后雄大听雄二说爸爸在两个月前去世了,这可能是妈妈一直找他的原因,爸爸不在了没有收入了,需要儿子来养老了。
搬了十几次家,雄大终于得到了被公司派遣出国的机会,他们俩人连夜坐飞机飞往了泰国,在那里过了几年清净的生活,雄大足够努力,工作蒸蒸日上,也攒够了可以回国生活的钱,询问了雄二,得知妈妈一直在老家生活,两人抱着忐忑的心情回国了。
这次回来他们没有和任何人讲,美代子和家里已经断绝了联络,她有多少次想要回家看看爸妈,可是她害怕看到那个像恶魔一样的女人,还好表弟在这边上学,她每年就靠表弟和家里联络着,表弟帮她做着绝对的保密工作,还帮她照顾父母,以确保真宵不会去骚扰他们的生活。
安顿下来之后没多久美代子便怀孕了,怀孕初期她每天都会被噩梦吓醒,梦到那个女人又在对她施暴,她日渐消瘦,雄大一点点陪她度过了那个艰难的时期,美代子难产,差点死在产台上,雄大决定此生只要这么一个孩子,为他取名“羽佐纯一”。
美代子想要让父母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表弟的掩护下带着还在襁褓里的儿子回了家,他们三人哭着相拥,美代子走的时候很不舍,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趟。
雄大很温柔,对老婆极其有耐心,对孩子也很温柔,美代子认为自己没有嫁错人,用自己十足的爱去呵护老公和孩子。
隔壁搬来了一家三口,他们姓野原,是一对很和善的夫妻,他们有一个可爱腼腆的女儿,儿子纯一和她很快就成为了朋友,美代子和野原太太成了朋友,雄大和野原先生也成为了朋友,美代子很喜欢帮忙带澈子,她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儿,澈子正合适呢。
美代子从来没奢望过澈子能成为自己家庭的一份子的,她很喜欢她,没想到儿子比自己更喜欢她,虽然以前感觉儿子对澈子有好感,但没想过是这种刻骨铭心的喜欢,她在得知两个人在一起了之后,高兴的差点哭出来。
“终于在一起了,老公,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老婆,这次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把澈子当做自己的女儿了。”
“是啊!不过如果我们有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那就把澈子当成我们自己的女儿来看吧。”
就当美代子快要把那个女人忘记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当她听到纯一跟她讲“奶奶来了”的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的妈妈来了,正高兴的去客厅里见她,却看到了那个让自己不停做噩梦的羽佐真宵。
“呀啊!!!”
“你见鬼啊?!”
真宵对于美代子的反应极不满意,她还是会期待家人都欢迎她来的,结果每个人看到她都像见鬼一样。
雄大再也忍不了了,申请了限制令,和兄弟姐妹们商议,终于把那个让他们做了半辈子噩梦,闻风散胆的母亲送走了,送去了一个看管严守的养老院,雄二和那里的院长有些交情,协商好了没有他们的允许不会让真宵随意出去的。
美代子终于可以回家了,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老公和儿子回去看望自己的亲生父母了,她怪自己这些年的懦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宁愿不和父母见面也要躲着她,她觉得愧疚不已,和雄大商量好,拿出两千万的存款来给爸妈养老,他们不要,只要能在最后一段时光经常见到女儿就知足了。
美代子经常去父母家里看望他们,每周都会回去一次,美代子和雄大计划再过几年就把他们接来这边养老,儿子结婚了房间空出来了,可以给他们两人住。
“老公,你还记得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记得啊,你问我怎么还不回家。”
“其实那是我酝酿了好久的开场白,结果你都没有理我。”
“我当时好紧张,都不敢跟你说话,也不敢看你。”
“我也不敢看你啊,我可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呢。”
雄大的温柔一如往日,他把美代子抱在怀里,和她一起观看着在纯一和澈子刚入幼稚园时拍的录像带,那个时候的两人才三十多岁,如今已经五十多了,时光如梭。
“老公,我永远都不后悔嫁给你,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会再次选择和你站在一起,只不过不会再像以前那么懦弱了,如果重来,我会站出来捍卫我们的爱情,我一定不会躲躲藏藏这么多年,错过和我的父母本来可以相处的时光的。”
“老婆,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懦弱了。”
“你没有错,犯错的那个人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接下来的几十年,你还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吗?”
“当然愿意,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就没有了灵魂。”
他们两人在客厅里共舞一曲华尔兹,跳的是他们两人在泰国独自举行婚礼时的那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