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册封
第十一章回銮
暴室。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红袖的脸上。
这一巴掌扇得极重,直将她整个人打得发懵,晕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右脸火辣辣地疼,嘴角也尝到了一丝腥甜,用右手一擦,见到衣袖上暗红的血迹才知道,嘴角已被打出了血。
“狐媚子1那粗使嬷嬷鄙夷地啐了她一口,见红袖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她,又上前狠狠地踢了她心窝子一脚,“看什么看,别指望陛下能来救你,一个宫人罢了,还真拿自己当主子。呸1
这一脚,刚好踢在她心窝上。她只觉得疼得钻心,哇得一声呕出一口浓黑的鲜血来。红袖心知这回受伤可是非同小可,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再无一丝力气。
那粗使嬷嬷见她晕了过去,转过身,砰得一声关上了身后的铁闸门。整个暴室瞬间暗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红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就这样了吧,与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死在一处,也挺好的……
不!她不甘心!她谢家的血海深仇还没有报,她还没有为谢家洗清污名,她绝不能就这么死了!
恰恰在这时,铁门被人打开,一丝亮光透了进来。红袖睁开眼,有些适应不了忽然强烈的光线,耳边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呼唤,“姐姐1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丝哭腔。
是绿翘!
绿翘疾步走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了起来,“姐姐,我给你带了吃的和喝的,来先喝点水。”
一碗水递到了她的唇边,她也顾不上矜持,咕咚咕咚地将整碗水喝了下去。
她慢慢地睁开眼,见到绿翘那双哭红了的双眼,“你怎么来了?”
“我花了所有的积蓄,买通了看守暴室的太监,才能进来给姐姐送些吃的。”绿翘一边说一边哭得极厉害,“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红袖喝了那碗水下去,觉得稍微活泛了一些,抓起竹篮里的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绿翘,想办法通知承德行宫的王总管,告知我现在的处境。”
绿翘道,“我已托了我相熟的人去传信了。好歹我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总归有些法子。姐姐放心,圣驾应该就快回銮了。”
红袖扯出一个凄凉的笑来,“不一定的,对于皇帝来说,女人原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是如我这等身份的女人。不必报太大的希望。”
她背后的那个人也只是把她当做一颗棋子,能用得上则用,用不上,棋子就会变成弃子。
如今她也只能赌,赌皇帝对她是否有几分情谊。
绿翘闻言,默了许久,“姐姐,我不能呆很久,快吃饭罢。”
“好。”红袖用完膳后,绿翘很快走了,铁闸门再一次砰得一声关上了。
因了吃了东西的缘故,她感觉周身恢复了一些力气。她双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估算着她在这里最多只能再支撑三天,三天内皇帝不回銮,她的性命就要这么结束了。
呵,谁能想到一块玉佩竟然给她带来了这样的杀身之祸。她的宫斗之路还未开始就已步步杀机。就算此次侥幸逃脱,以后的路有多难走,真是可见一斑。
次日。楚慕携郭皇后回銮。
崔贵妃将此次巫蛊之事向楚慕及郭皇后细细禀报,又押了李美人上来。
李美人被两个粗使嬷嬷押着,已然是疯疯癫癫的,说话都颠三倒四,“该死,全都该死,啊哈哈……”
楚慕眉头紧锁地看着她,“她怎会忽然疯成这样?”楚慕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上个月在御花园见她就有些疯癫之态,穿着一身白衣唱戏,仿如鬼魅。”
郭皇后道,“陛下,李美人前些日子一直嚷着头疼欲裂,臣妾便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因此也许久不曾见过她了。没曾想,她竟在背地里做出这种事来,臣妾有失察之罪。”
楚慕道,“皇后,你是六宫之主,李美人又曾是你的贴身宫女,如今她做出这种事来,你自然有御下不严之罪。”
他看着披头散发的李美人,心内疑惑,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忽然疯疯癫癫,又道,“请太医院院首来瞧瞧。”
太医院院首柳太医从医三十载,服侍了两代君王,经验极其丰富,他为李美人把脉半晌,又看了看她的瞳孔,沉吟半晌道,“陛下,可否移步说话?”
崔贵妃闻言,搁在膝上的手紧了紧,面上却是一丝都看不出来。
楚慕与柳太医行至偏殿后,柳太医才道,“启禀陛下看脉象,李美人她脉象虽则濡缓虚浮,但只是身体需要调养,却并无大碍。另外李美人眼底清澈,她的疯癫之症,倒像是……”
未尽之意,尽在不言中。
楚慕沉思半晌,李美人装疯的目的,一则想保自己的一条命,二则是没人会逼问一个疯子背后的主使。宫中的腌臜事,就是这般冷酷又残忍。
楚慕有些累了,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这李美人扎巫蛊的背后动因,不如就此打祝或许,是她自己失宠,恨毒了这宫中的每个人。
过了一会儿,楚慕从偏殿走出,坐于正堂上道,“李美人,即日起关在冷宫,永世不得出。另外,罚皇后半年俸禄,闭门罚抄女则十遍。”
“是,臣妾认罚。”郭皇后恭谨应道。
崔贵妃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郭芙蕖当皇后三年了,屡被嘉许,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如此严厉的惩罚。
正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郭芙蕖,我们斗的日子还长着呢。
崔贵妃扫了一眼皇后略显发白的脸色,继续道,“陛下,此次查抄,还发现了十几个赃物,有私相授受的,也有偷拿御用之物的,正好都一一惩治,肃清宫中风气,以儆效尤。”
“哦?都是哪个宫里的人做下的这等事?”楚慕略一抬眼问道。
崔贵妃一一答了,有张贵妃宫里的,有姜嫔宫里的,也有储秀宫的,最后道,“还有您宫里的红袖。”
“哦?”楚慕那一声往上扬了扬,带了些质问之意,“她犯了什么事?”
崔贵妃心里隐约有些不详之感,“她与人有私,臣妾在她房中搜到了男子私物。”
楚慕假作不知,平静道,“那信物给朕瞧瞧。”
“是,陛下。”过了一会儿,崔贵妃从云画手中将青玉环佩递至楚慕手中,“这便是与那男子私物。”
楚慕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来,“男子私物?这是朕的东西。”
只一句话便吓得崔贵妃面色如土,忙跪下请罪,“陛下,臣妾不知,臣妾有罪。”这东西,居然会是皇帝之物!红袖,原来早静悄悄成了皇帝的新宠!崔贵妃是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这一层。
“红袖人在哪里?”
“在……在暴室……”崔贵妃结结巴巴地道。
楚慕气定神闲道,“早已不在暴室了,朕一回宫便派人将她接回了紫宸宫。贵妃,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未经通报,便动我宫里的人?”
崔贵妃见皇帝神情冷酷,心内如擂鼓一般,“臣妾以为她同外男有私,万万没想到……”
楚慕看着崔贵妃道,“念在你查彻巫蛊之事有功,你也罚半年俸禄,闭门罚抄女则十遍便是。”
“是,臣妾认罚。”崔贵妃恭谨应道。
“这是就这么了结罢。”楚慕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震了震衣袖,“今儿个都闹了一天了,都早些歇息罢。”
楚慕回至红袖歇息的那件耳房内,见红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脸上还有一道深深的五指印痕,整个人更是被折磨地瘦了一圈,眼下尽是青影。
“参见陛下。”绿翘原本喂红袖喝药,见皇帝来,忙停了下来,行了跪礼。
“起罢。”楚慕心疼地坐在红袖床边,关切地问道,“都瘦成这样了,红袖,此次你受了大委屈。”
红袖眼眶盈泪,泫然欲泣的模样,“有陛下这句话,奴婢不委屈。”
楚慕又问,“太医怎么说,可有大碍?”
红袖道,“太医说,我因饿了好几天,身体虚弱,再加上胸口要害位置上被踢了一脚,受了内伤,开了一个月调养的药,又嘱咐静养一个月。”
绿翘扫了一眼皇帝和红袖,乖觉地退了出去,还小心地关上了门。
楚慕握着红袖的手,低声道,“为何不说那玉佩是朕的,平白受了这样大的罪。”
“我还未被册封,便已有了皇帝贴身之物,对皇家声誉有害。奴婢是死也不能将此事说出口。”红袖盈在眼眶的那滴泪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红袖……”楚慕道,“你实在是太过识大体……”他顿了顿,“真是令朕心疼。”
“总归只是小伤。”红袖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陛下不必为奴婢挂心。”
“你啊,嘴上说得云淡风轻的,你可知道,朕若是晚回来几天,你可能会死在暴室。”楚慕伸手,温柔地将红袖脸上的那滴泪拭去,“你好生休息罢。”
“嗯,谢陛下。”
楚慕走出门,见王德福、绿翘两人守在门口,便对绿翘道,“照顾好你家主子。”
“是,陛下。”绿翘答应完,震惊地抬头看向楚慕已徐徐离开的背影,半晌反应过来,“主子?”
“王德福,传朕旨意,一等宫女红袖蕙质兰心、才德兼备、柔嘉温婉,册封为从五品美人。”
美人!
三月进宫的那些小主们可大多都还是采女,这次居然直接晋封一个宫女为从五品美人!这以红袖的出身来说,绝对是史无前例,独一份的荣宠啊!
王德福的双眼一亮,喜笑颜开地应道,“是,陛下。”
楚慕道,“因朕之故,这段时间她受了极多的委屈,封美人,是她应得的。”更何况,他不想她再被人随意欺凌。
王德福道,“是,奴才这就去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