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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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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别重逢, 一时不知道先说些什么。

    倒是沈喻,见贾母身边的鸳鸯在旁边,略一思衬, 便知道定是有些急事, 便让黛玉自去忙。

    黛玉也想起鸳鸯说父亲来了, 便与沈喻别过, 往贾母处去。

    朱溪从院子内出来,对沈喻道:“今日林大人来, 多半是为商议接林姑娘出府的,若是顺利,林姑娘说不得与我们前后脚搬出去呢。”

    沈喻问:“林大人早便回京了,林妹妹怎么如今还在贾府住着?”

    朱溪说了一番贾母留人的话, 又道:“不说别的, 这为省亲建的大观园倒是鬼斧神工, 奇巧无比,林姑娘回家去, 倒赏不着这美景了。”

    沈喻道:“这理由倒新奇,拿元妃当筏子, 我怎么听说元妃省亲时,更亲近的是那位薛姑娘呢。”

    朱溪也对那位贤德妃有几分不满:“她看中宝姑娘这便罢了, 她的喜好我们也没法置喙, 只是林姑娘才华品貌都出众,她却非要踩一个捧一个,我那日也去看了看热闹,后来细细揣摩这位的行动,暗暗透出来的意思,很有几分让宝姑娘和宝二爷相配的意思。”

    沈喻道:“这我们不必管。”

    “我知道, 横竖只要元妃没把主意打到林姑娘身上来,便是好的”朱溪倒十分明了沈喻的想法,“只是后头元妃还赏下一批礼来,林姑娘的身份论起来自然是贾府这些姑娘里的头一个,那位元妃娘娘却不会做人,短了林姑娘的礼,这一些个东西哪值什么,只是林姑娘面上却不好看,我便做主,把上次皇后娘娘御赐收进库房里的钗环配饰收拾了出来,给林姑娘送去带着耍。”

    朱溪这是完完全全的向着黛玉做事,当然,得到了沈喻十分的认可。

    沈喻心里默默赞她做事妥帖周到,却不知朱溪完全是把黛玉当成了未来的主母对待了,把黛玉看做了自己人。

    随后沈喻回到院子里,正屋已经空了,碧饶已经放了籍出府了,沈喻身边得用的婢女只剩朱溪一个,本来朱溪问沈喻是不是再买一批小丫头进来,沈喻拒绝了,如今他本身便不习惯丫鬟的服侍,去边关两年,更不适应了。

    何况,沈喻想起在扬州时,时不时便有身段玲珑、面容姣好的婢女爬床,探子、刺客应有尽有,虽没有坏了事,却搅弄的他心烦不已。

    沈喻问朱溪几日能收拾好,朱溪说最快也要两日。

    几个健壮仆役正在装大件,但沈喻屋里的精细物件,朱溪不愿让人进去搬,怕碰坏了,只领着几个灵巧的小丫鬟自己搬。

    朱溪见沈喻拄在屋里,挺拔的像一颗松,但也十分碍事,便让沈喻外面待着去。

    沈喻一边往外走,一边笑道:“不必如此精细,没什么要紧的物什。”

    沈喻往外走时,路上遇着了香菱。

    香菱正急匆匆往另一边走,一抬头看见沈喻,喜道:“林妹妹跟我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现在可是真真见到了人。”

    然后又恭喜过沈喻。

    沈喻因问香菱急着做何事去。

    香菱面上有些迟疑,含含糊糊找了借口搪塞。

    沈喻见香菱不愿说,也不再多问,两人虽有一段救命之恩,沈喻却自知自己与香菱不算相熟。

    不一会儿,又有皇帝来传召,沈喻匆匆进宫。

    忙了几个通宵之后,沈喻才把手头的事情了结。

    在此间插了个空,沈喻正式向贾府辞行。

    贾府中人其实再想不到沈喻会升得这么快,两年一晃而过,沈喻不仅在北疆功勋卓著,更是甫一回京,便得皇帝授侯爵,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新贵,沈喻侯府的门槛快让上门拜访的人踩平了。

    此时辞行,倒也无法阻拦。

    这一日得以上朝,沈喻便在宫门口遇见了林如海,林如海穿一身紫色朝服,与户部的同僚相谈甚欢。

    林如海也瞧见了沈喻,与同僚别过,便步履从容的朝沈喻这边走来。

    自来文臣武将便不对头,见这两人聚在一起,周围的目光瞬间多了起来。

    林如海朗笑一声:“去我府上?”

    沈喻也笑笑:“自回京还没去拜见大人,失礼了。”

    林如海道:“正好今日凑巧,便补上了。”

    两人往马车而去。

    在上车时,林如海不明显的踉跄一下,很快扶住车杆,面色没有异样。

    沈喻看了林如海的膝盖一眼,若无其事的上了另一辆车。

    到马车里,沈喻问:“林如海的膝盖是怎么回事?”

    郑平江伸直腿,敲了敲自己的膝盖:“没什么大碍,冬日里被太上皇找茬,在雪地里跪的久了些,多少有了点小毛病。太上皇的手段也是越发低了,这般做法也不怕让其他人看了心寒。”

    沈喻低声道:“他这是气急败坏了,林如海本是他一手提拔的,为他兢兢业业在扬州干了这么多年,一朝另投,把他在江南的布置打的稀碎。如今他在矮子里边拔高个,也只剩个贾雨村,还是个一心钻研名利的,没什么节操,不敢放心用着。”

    “陛下既知道贾雨村是太上皇的人,怎么不把这颗钉子也拔了?”

    “不急,贾雨村对陛下来说在明,若是拔了这个,太上皇再安排别的,可就是在暗了。”

    郑平江揉揉脑子:“人不都说打仗的脑子直吗,怎么你竟你脑袋弯弯绕绕,想东西比我还明白?”

    沈喻轻嗤一声:“若是打仗的不要脑子,那些兵法计谋是怎么来的?”

    然后沈喻又道:“太上皇还有心整治大臣,看来是闲下来了,你看看能想个办法再给他找点麻烦。”

    郑平江不伦不类抱了个拳:“表弟吩咐,我自当尽力而为。”

    沈喻的身世郑平江知道的也不算晚,毕竟当初祝承熙找他把那襁褓的布料都见过了,祝承熙见瞒不住他,便干脆说了,郑平江看着吊儿郎当,却心内是个有成算的,嘴巴极严,祝承熙不方便的时候便让他给沈喻传消息,因此两人也熟了。

    他此番是因为他兄长——如今已是郑国公的郑定原,逼他娶妻,甚至已让郑国公夫人在家里邀请了些年轻女孩子,他避之不及才躲了出来。

    郑平江坐正了身子,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对沈喻道:“行了,不跟你说了,多谢你收留,但你如今去林如海府上,与我不顺路,让车夫在前面停一停,我悄悄下去。”

    前面再过一个路口便是青楼一条街,郑平江的心思昭然若揭。

    沈喻:“现是白日,青楼不开门。”

    郑平江露出一个挤眉弄眼的笑来:“你去自然不开门,我却是有相熟的姐姐迎我呢。”

    马车在闹市中只停了一瞬便又走动起来,人流接踵而过,并不曾有人发现。

    郑平江下车后白庆上来,低声道:“这郑公子看着不太着调,怨不得郑国公要为他聘妻呢。”

    沈喻道:“那郑国公怕是难以如愿了。”

    马车最终停在林府门前。

    京城寸土寸金之地,林府却伫立在官宦林立的庆元坊,沈喻下车后一怔,这样一看,林府与他的侯府相距极近。

    从大门往里走,仆从不多,但井井有条,猝不及防之间,沈喻还见着了面色惨白,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脚步虚浮的方怀。

    忠伯拦住浑浑噩噩的方怀,指了两个下人把人领回屋里去。

    沈喻问:“这是怎么了?”

    忠伯看着远去的方怀有些慈爱:“快到乡试了,老爷觉得他到了时候了,便让他今年下场试试。这孩子心里压力大,怕给老爷丢人,便成了现在这样了。”

    “现在他这样子,须得好好调节才行,老爷劝也劝了,不怎么管用,只看他自己想不想的开吧。”

    沈喻也点点头。

    林如海与沈喻没说几句,便有下人急匆匆的进来,附耳对林如海说了几句。

    林如海面色变得严肃了些,对沈喻致歉:“户部新入账的一批银两收支出了差错,我得去看看。”

    沈喻道:“林大人自去便是。”

    见林如海匆匆要走,沈喻突然想起什么来:“今日林大人可是要接林妹妹回府?”

    林如海突地想起这事,前两日他与贾府商量好了,黛玉先着人收拾着行李,然后在今日他休沐时去接黛玉。

    只是这次户部的纰漏实在重要。

    但贾府那边林如海也知道,他若不亲自去,定好的事情定然会再有变动。

    林如海两难之时,见沈喻坐在这儿,想到沈喻素来极让人放心,便想把此事拜托给沈喻。

    沈喻欣然应诺,并向林如海保证一定会将黛玉接回府来。

    林如海却依然难以放心,忧心忡忡的去了。

    这边,沈喻驾车往贾府而去,而贾府,也早有人在等着了。

    这人正是黛玉。

    黛玉与几个姐妹们话别,互赠礼物。

    因为平日里宝玉最喜欢与这一种姐妹聚在一起,迎春便问:“怎么林妹妹都要走了,宝玉也不来送送?往日里他不是最愿与林妹妹亲近吗?”

    迎春一语,倒是让这几个心知肚明怎么回事的人一下子卡了壳。

    不同于迎春木讷,其余姐妹都是心思玲珑之人,自然知道为什么宝玉不在,只是,知道归知道,但没法说啊。

    宝玉对黛玉的心思,几人都能看出来,但黛玉看着对宝玉与对他人一般无二,并不曾有什么特别之处。

    如今黛玉要回家去,这是姐妹几个自林如海回京之后便早有预料的事。只是宝玉是听不懂这理所当然的道理的,一心只觉得姐姐妹妹都会一直陪他住在家里。

    甚至前番,老太太娘家来住的湘云不过开了个玩笑话,说林家的船来接黛玉了,便引得宝玉魔怔了,还是后来听贾母再三保证林妹妹不走,才哭闹了出来,大病了一场。

    若要让宝玉知道了这事,怕是更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安宁,因此上到贾母王夫人,下到凤姐探春,都是一心先打算瞒着宝玉的。

    却不想事情坏就坏在那茗烟身上。

    茗烟见贾府府外听着几辆车,上前打听,但跟着车来的无论是林府还是沈喻自己的人,嘴都很严,茗烟打听不出什么来。

    这时出来的旺儿家的看着了茗烟,心里是一个咯噔。不免在心里骂人不省心的,竟让这个出来了,又要千方百计的哄人离开。

    茗烟那眼珠一转,便觉得旺儿家的态度不对,明面上走了,实际上偷偷跟着旺儿家的探听。

    这一听不得了,听得是接林姑娘回家的车,便立马去告诉宝玉。

    宝玉彼时正在吃酥烙,一不小心噎着了,袭人连忙拍拍宝玉的背,又服侍宝玉慢慢喝了口蜜水,宝玉这才缓过来,捏着袭人的手,央着袭人喂他。

    晴雯正巧路过,看着两人的样子,冷嗤一声,甩门出去:“这么多丫头里竟只有你一个贤惠人?越发不像样了,多早晚我把这事捅出去,看你能落得好。”

    麝月拉住晴雯:“好姐姐,可别在这儿嚷了,你眼馋她,可不知上次宝玉陪你你撕那几把扇子的时候,她心疼的睡不着呢。”

    “她心疼?是她心疼还是你心疼?你倒是事事比着她去干的,但已有了一个她,又谁稀罕多一个你。”

    麝月脸色有些变了:“你惯这样不识好歹的,我不管你了,你自疯去吧。”

    两个人不说话了,晴雯也觉得没意思,转身回去绣宝玉的衣裳去了。

    这时茗烟进来唤宝玉,宝玉如同一阵晴天霹雳,打在头顶,什么都顾不得了,抹着泪往贾母那儿跑去。

    茗烟见宝玉急的没穿鞋子,拿起宝玉的鞋子在后边儿跟着。

    幸而不几步,宝玉便觉着脚疼,停下来让茗烟追上了。

    茗烟蹲在地上帮宝玉穿鞋,宝玉站在原处怔怔的哭,眼神呆滞。

    倒叫茗烟吓了一跳,后知后觉不该告诉宝玉。

    但此时后悔也已经晚了。

    黛玉正收拾妥当,向贾母拜别。

    贾母搂着黛玉淌了几行泪来,黛玉看外祖母如此情景,自己也撑不住哭了。

    贾母摩挲着黛玉,说着:“玉儿记着时时来看看我”

    黛玉一句一句都应下来。

    正温情默默时,外面来报,接人的来了。

    贾母本以为是林如海,没想到进来的是沈喻。

    贾府的姑娘并宝钗等人都在贾母跟前坐着,一见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刚要躲闭,便眼觉熟悉,在定睛一看,正是许久未见的沈家表哥。

    沈喻解释了一番林如海没能来的原因。

    贾母一听,便立刻道:“女婿如今毕竟是三品大员,有事再正常不过,既这样,也不用麻烦你,改日再让女婿自己上门来接就是了。”

    沈喻怎会不知贾母的意思,只是:“林大人把此事托付于我,我便不能失信于他。”

    却说一直没说话的黛玉,本来见来的不是父亲该是失落的,却在见到沈喻时,莫名的又有些惊喜。

    她听到这儿,细声道:“那我替父亲多谢大哥哥了。”

    一句话把贾母的话按了回去。

    贾母有些恼,虽不觉得黛玉是故意的,但贾母也更不乐意见到沈喻与黛玉关系亲密。

    正在这时,宝玉跑了进来,抓着黛玉的胳膊:“林妹妹能不能不走?”

    黛玉本应该觉得莫名其妙,却不由自主的,在这一瞬间鼻头一酸,像是要落下泪来。

    但黛玉强忍住了这莫名其妙的眼泪,看着宝玉,想认真地与宝玉说清楚:“宝玉,我父亲让人来接我回家了,我也不能一直待在你家,我要回我自己的家啊。”

    宝玉怔愣着,问:“你为什么不能待在这儿,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不好吗?”

    见黛玉低下头,不为所动,宝玉扑到贾母身边,泣道:“祖母,你想办法让林妹妹别走行不行,我不想让林妹妹走,祖母,你帮帮我。”

    贾母见宝玉这个样子早已心软了,连声答应:“好好好,祖母帮你,快别哭了。”

    黛玉见这一团乱麻的状况,却像是回到了刚入贾府的时候,因为她一句话,宝玉便要摔了玉,外祖母搂着宝玉哄。

    可是,她并没做错什么呀,为什么每次都像是她做错了,她不能回家吗。

    黛玉眼睛再也绷不住,随着眼睫一眨,落下泪来。

    这时,黛玉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胳膊抬起来,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腕,问:“疼吗?”

    黛玉感觉一阵抽痛,轻吸了口气,诚实的点点头:“好疼。”

    沈喻长眉蹙起,有些不知所措:“许是青了,我车上有些伤药,一会儿我们去上药。”

    黛玉倏地抬头:“一会儿?”

    看这情形,不是一会儿能搞定的。

    沈喻笑笑,情不自禁揉了揉黛玉的头:“真的。”

    他早在宝玉来的时候让人通知了贾政。

    本来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宝玉身上,沈喻两人的小动作应该没人发现。但,事有万一,丝毫不在意状如疯癫的宝玉的香菱见恰好回头看完了两人的互动。

    香菱心内有些不敢置信,但又觉得有些正常,毕竟,就算是两年前,沈喻也只对黛玉这样好。

    只是,她又想起那时对黛玉开的玩笑话‘不缺什么,只缺一个媳妇。’

    她突然面庞发红,虽是初初窥见这种情景,却在心里不自觉蹦出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之类酸麻的情诗。

    她越想越觉得两人再相配不过,又悄悄移了移身子,挡住别人可能看过来的视线。

    直到没一盏茶功夫,有人报,贾政来了。

    宝玉霎时闹也不闹了,哭也不哭了,竟是十分乖觉。只是大概是因着上次打过宝玉一次,这次又有贾母在旁,贾政便只口头上训了宝玉几句‘不像样子’‘丢尽了脸’之类的话,说的宝玉只敢默默淌泪。

    沈喻见贾政来了,对贾政拱一拱手,与黛玉出府了。

    路上,黛玉想着先前的场景,噗得一声轻笑出声,然后抿抿嘴,竟觉得有几分解气。

    沈喻扭头看向黛玉,也朗声笑了出来。

    等到马车旁,紫鹃扶着黛玉上了最前面的一辆车,沈喻随后跟着跨进去。

    沈喻从车里拿出一瓷罐药来,两人在车里坐着,离得极近,黛玉的衣裙叠在沈喻衣袍上,无端透出一股旖旎来。

    沈喻端起药膏,拧开,是一股清新发涩的味道。

    黛玉稍稍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瓷一般的手腕,透着几丝骨感,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

    再稍稍往上一点,便可见一点青紫色的痕迹。

    沈喻墨色的眸子更染一层阴影,对自己有些懊恼。

    黛玉脸上发热,几乎烧成了氤氲的红霞,察觉自己脸热,颇觉不自在,于是把衣袖放下,伸手要接过药膏:“我自己来吧。”

    沈喻也觉得有些过于亲密了,于是把药膏给她,探身出去把林漾叫了进来。

    回到林府,除了忠伯出门迎接,便没有一个正经主人。

    忠伯悄悄说林如海还没回来,许是今日要宿在外了,方怀发了热,请了大夫看过,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忠伯有些内疚,觉得小姐第一次回京城林宅,却没有人来迎接,实在不郑重。

    黛玉只道没事,她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因为心中兴奋,黛玉一点儿没觉得累,跟着引路的下人把府上转了一大半,见府中处处合心意,即便有一二瑕疵,也不引人注目。

    沈喻道:“你可以自己改了它。”

    林黛玉眼睛一亮,是啊,这是她家,她可以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不过,直到沈喻出声,她才想起沈喻的存在。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让人陪着自己漫无目的的逛这么久。

    却听沈喻说,她的每一个想法都很有意思,跟着她的指引,倒能领略建筑之美了。

    其实,当在贾府时,沈喻看到宝玉冲进来拉着黛玉不让她走,黛玉也流泪时,心内便闪过最糟糕的猜想,是他是不是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黛玉正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与宝玉又是天定姻缘,饶是沈喻,心中也拿不准了。

    如今见黛玉双眼亮晶晶的走过林府的每一个地方,才终于放下心来。即便两人有情,感情也一定不深,还有的挽回。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黛玉见院内一应物什俱全,还有许多是林如海从扬州带过来的她的旧物,不免又添几分欢喜。

    因为沈喻还在,倒不忙着收拾东西。

    两人心照不宣的坐下来,紫鹃忙去泡茶。

    这紫鹃,虽是贾府的丫头,但在思虑再三后,还是跟着黛玉回了林府,自是早已把黛玉当成自己唯一的主子了。

    黛玉关心过几句沈喻那两年的经历,一时饶有兴致一时面露担心,听完后只觉得,果然,功名利禄从来不是容易得来的。

    沈喻又问过黛玉这几年如何,黛玉想了想,说:“原也觉得自己没有虚度岁月,如今听了你的,便觉得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

    沈喻道:“波澜壮阔有意思,但人生岂会尽是这样,照你这般说来,边疆二十年再难掀起战乱,我从此便困在京中,味如嚼蜡的活着。”

    又道:“若是你,便是煮茶裱花,在我耳朵里,也是有意思的。”

    黛玉怔了一下,扭头道:“便是你乐意听,我也不乐意讲了。”

    沈喻见黛玉闹小别扭,举起茶杯来,挡住自己微翘的嘴角。

    黛玉眼睛却尖,看到沈喻脸上带笑,气得耳朵尖都红了,恼道:“你可还有事?”

    “姑娘要赶我走?可见我是单单来给姑娘讲故事的。”

    黛玉拿起桌上的橘子扔他:“好啊,我想着是大哥哥许久未见了,大哥哥却想着来排遣我。”

    沈喻行云流水的捞过本来就没扔到他的橘子,唤人打水来,黛玉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还是怼道:“你倒自在,使唤起我的人来。”

    见雪雁已打发人把水盆端过来了,啐一声:“好个丫头,平时我使唤不动,他一来,怎么你就自个儿动了呢。”

    雪雁只笑盈盈,却不说话,还是紫鹃接过话头:“姑娘这是回了自己家了,若真有恶客上门,让人打出去就是了,是吧,忠伯?”

    忠伯也笑着看他们。

    黛玉不说话了。

    见黛玉默然无语,紫鹃道:“姑娘心心念念的牵挂着沈大爷,如今人在这儿,怎么却又拌起嘴来。”

    黛玉只驳一句:“我何时牵挂他了。”

    沈喻笑笑,在一旁细细洗净手,用毛巾擦干,然后拿一块干干净净的手帕剥起橘子来。

    沈喻手指修长有力,还带着薄茧,映着橘黄色的橘子,格外引人注目。

    没见他怎么动作,便剥出了果肉。

    然后沈喻笑笑:“谢林妹妹的橘子。”

    莫名的,黛玉也生不起气来了。

    沈喻也适可而止,转移了话题:“我听闻你们办起了诗社?”

    黛玉提起这个,有了几分兴致,虽心中自傲,却只谦虚的说:“我们闺阁中的玩闹,不足以登大雅之堂。”

    沈喻又夸赞几句,道:“你作的诗,我看倒比方怀强很多,你若是想,只怕也能做得他的老师。”

    黛玉倒从没想过这处,她离了贾府,最不舍的除了人外,只有新结的诗社,走前几次叮嘱三春等人若是下次结社,定得给她送信,加她一个。她自傲诗才,却从没想到,自己能教别人作诗。

    她问:“果真我有如此水平?我不信你,等父亲回来了,我听他的实话。”

    沈喻笑笑:“何必等林大人回来,你这便让人去拿他近日所作的诗句,比对比对便可。”

    黛玉便招人去问过方怀,又道:“父亲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弟子,水平定然不差,纵然我比他好上些许,也不达教导他的地步。”

    再说,方怀是父亲收的弟子,自然算是她的师弟,她对她师弟有信心,绝对不会差了哪里去。

    沈喻道:“你倒是维护他。”

    黛玉道:“正该如此才对。”

    不一时,那人回来了,说方怀醒了,把自己的诗稿都拿过来了,自己也正往这边走呢。

    黛玉连忙道:“不必让他过来,小心受了凉,你快去劝住他。”

    忠伯道:“我去劝住他,小姐别担心。”

    黛玉点了点头,这才低头认真的看向诗稿。

    半晌,喃喃道:“这水平,竟与宝玉相差无几。”

    沈喻道:“宝玉天赋是有的,努力不足罢了,方怀却是足够努力,但偏偏在作诗这一块儿,差了一点灵气。”

    黛玉接道:“这样说,到与大哥哥差不多。”

    沈喻道:“我是武将,可不必如此为难自己。”

    说道宝玉,沈喻又问:“宝玉前些日子是不是又挨打了?”

    黛玉叹口气:“是他该打。”

    她原不知道原因的,后来听说是忠顺王爷怀疑宝玉与他家戏子有牵连,找上宝玉害的宝玉挨打,也觉得二舅舅有些过了,因此也曾去看过宝玉。

    只是后来,听林漾打听,却是还有一个原因,说是二舅母身边有一个丫鬟被宝玉逼死了,她听完事情始末,也悄悄去为那叫金钏儿的上了一香。又想,这位叫金钏的是个可怜人,虽不是宝玉逼死了,却也是因宝玉起的祸端,宝玉却放任不管,委实太软弱了些,实在叫人有些看不起。

    渐渐的,天也晚了,沈喻见西边红霞漫天,便知道自己该走了,于是与黛玉告辞。

    只是走时,黛玉却又促狭的对紫鹃道:“紫鹃,沈大哥哥喜欢吃橘子,快把这些橘子给大哥哥带回去。”

    沈喻低头打量黛玉,轻声道:“怎么这样记仇。”

    但是,还挺可爱的。

    他忍着再揉一揉黛玉头发的冲动,对黛玉道:“你莫怕,安心回家吧。”

    黛玉鼻子险些一酸,她确实是对这府宅有些陌生,离了熟悉的环境,一时难以适应,没想到大哥哥都知道,所以陪她待了这么长时间。

    她点点头,看着沈喻往远处走去。

    黛玉回了林府,日子过得却不像她想的那样无聊。

    林府里人是少了些,却没什么倚老卖老、仗势欺人的管事仆妇。

    家里以往只有林如海一个主子,方怀是借住在府上的学生,并不算在内,因此,家中没有管事的,只几个林府老仆管着,定时交给林如海过一遍罢了。

    黛玉回来之后便试着管家,林府人少,黛玉又是个极聪慧通透的,手忙脚乱过一阵,也很快熟悉了,便正式把管家权要了过来,也是为林如海减轻负担。

    后来,见林如海有时事忙,教导不过来方怀,便试探的提出教方怀诗词。

    林如海讶然的看着林黛玉,不知道她这想法如何产生的,但想想黛玉的水平,教导方怀诗词歌赋确实绰绰有余,考校了黛玉两次,又去询问方怀的意见,便答应下来。

    黛玉也非常认真,生怕自己教不好,闲时便埋在书本里,汲取知识。

    方怀对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师姐是有几分惧怕的,因为,她在诗赋方面近乎碾压方怀也就罢了,其他方面师姐虽不感兴趣,但不过微微涉猎,便时常有超出旁人的见解。

    黛玉也是成就感十足,还与香菱写信,言说她开始教导自己的师弟,算算辈分,香菱得叫人家师叔。

    香菱却回道,自己既然是徒弟,那她师弟也应该是她徒弟,应该叫她师姐。

    黛玉接到信,笑到屈起肚子,直不起腰来。

    林如海看着眼前姿容出众,才学斐然,甚至家事都打理的很好的独女,老怀甚慰。

    平常同僚之间聊儿子,他虽不参与,也不免在心里暗暗比较,这个连我女儿都比不过、朽木难雕,这个风流太过,这个迂腐不堪,竟哪一个也看不上眼。

    想想黛玉明年二月黛玉便及笄了,他有些心急了。

    若是家里只一个女儿的人家,多半会招赘,但不说林如海眼界高,看不上那招赘来的人,辱没了黛玉,更怕引狼入室,害了黛玉性命。

    林如海看多了那等狼心狗肺的赘婿,自是不愿黛玉招赘。

    只是又一个问题,他既拒绝了贾母的提议,贾母定然不会让当家太太领着黛玉去社交,但家里如今又没有黛玉的女性长辈,又该怎么给黛玉相看婚事呢。

    林如海面上风轻云淡,但心里为这事愁了好一阵子。

    只是黛玉毕竟还没及笄,倒也不是特别着急,相比起来,借住贾府,今年已经十七的香菱更急一些。

    香菱的婚事按理来说是由南边甄家做主,但甄家不愿费这劲,一径抛给了贾家。

    贾家却也难办,低了被人说嘴,苛待别人家姑娘,高了,便是贾府的姑娘都找不着那好的,便也只能拖着。

    却不想,香菱最近糟了难题。

    那日正好是凤姐生辰,贾母起了兴致,提了个新奇的法子,要众人凑份子为凤姐做寿。

    黛玉也随了份子,去了贾府。

    席间众姐妹一头坐着看戏,见宝玉来了,香菱探春几人还把黛玉往里推,防着宝玉犯起病来,却没想到宝玉没来,几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席过一半,黛玉出去醒酒醒神,过一花丛,却隐约听见有人在哭,黛玉心下纳罕,正想往他处去,却听这声音实在耳熟。

    又听那人呜咽道:“都是我的错姑娘的东西欺人太甚”之类的话。

    黛玉便停住要走的脚步,回转过身来,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那人吓了一跳,本是蹲在地上抱着腿哭呢,一下子摔倒在地。

    黛玉把人拉起来:“你作甚么亏心事了,吓成这样子。”

    那人正是香菱身边的小穗。

    小穗见是黛玉,也不再害怕,虽然唔唔咽咽的,却已然回过神来。

    小穗本闭紧了嘴巴,不愿说,但黛玉也管家管了许久,又听她呜咽的话里话外与香菱有关,以为她是弄丢了姑娘的东西,便诈她一诈。

    “你还瞒我,你弄丢了这个,可害惨了你家姑娘。”

    那叫小穗的丫鬟霎时哭的声音更大了,半晌说不出话来,黛玉只能拉着人去了自己原先住的潇湘馆,让她洗了把脸。

    小穗缓了过来,这才抽抽噎噎的说起来。

    却原来,香菱有一次不甚撞上了薛蟠,薛蟠不过见了香菱一面,就一直惦念着她,费尽心思打听到香菱是何人,然后就是整日间日思夜想,眼里再无他人。

    与他一起的狐朋狗友见他实在是动了真心了,就给他想了个损主意。

    香菱的身边的大丫鬟小穗,不是府里的家生子,那日小穗往家中去,正好带了姑娘的鞋去,那鞋鞋底薄了,但姑娘极喜欢,小穗便想着闲来无事纳纳鞋底也好。

    却不想回家一趟,两只绣花鞋,掉了一只,不是外贼,正是家贼。

    是小穗的亲哥哥拿了薛蟠的钱,帮他偷了妹妹带回家的香菱的绣花鞋。

    那薛蟠着人偷了香菱的鞋子,便当把柄要挟香菱嫁给他。

    香菱一面哭,一面却丝毫没有办法,只先拖着薛蟠。

    黛玉听了,怒上心来,勉强保持着冷静,问小穗:“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穗哭诉道:“是他告诉我家姑娘的,他知道,即便我们知道了,也毫无办法。”

    黛玉恨声道:“无耻之尤!”

    小穗又是满脸泪痕,道:“姑娘好性,只道是自己受人算计,不能怨我,我却内心难安。我悄悄打听过,他风评很不好,姑娘要是真的被他胁迫,为了名声嫁过去,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林姑娘,你说怎么才能救我们姑娘啊,若是真的有办法,小穗豁出命去也是愿意的。”

    黛玉问:“这事多久了?”

    小穗回道:“近一旬了。”

    黛玉扶着墙,在脑子里想解决的办法。

    薛蟠这人她知道,她三年前曾见过,当时她还小,又有沈喻在前面挡着,对当时发生了什么并没在意,现在想来,怕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被沈喻教训了。

    薛蟠是宝姐姐的哥哥,但不提把这事告诉她的风险,便是宝姐姐愿意帮忙,也不一定能劝动薛蟠。

    香菱唯一的把柄是那双已经穿过的鞋,她应该怎么办。

    外面传来几人的喊声:“林姑娘?林姑娘?”

    “林妹妹到底去了哪儿,怎么到处都找不见啊。”

    “别急别急,林妹妹总不会丢了的,许是走累了,正好在别的地方歇了。”

    “是啊,你看,前面是潇湘馆,林姐姐之前住的地方,说不定她跑来这儿来了。”

    “好个林丫头,我当她管家了,稳重了,今日一看,竟半点儿没变,找着了她,定罚她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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