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送他离京
当夜祤栈的马车停在沈府门口后,沈昙清穿着黛色从竹纹常服从府里先出来,朝站在马车边的夜祤栈行礼。
“逸王爷。”
“沈大人。”
夜祤栈朝他微点下头示意,见沈从容没跟着出来,状似无意的问一句。
“只有沈大人一同前去吗?本王还以为沈小姐应该也会前去,云林寺还有一棵姻缘树,还想她会有兴趣一瞧。”
“让王爷见笑了,下官小妹刚起,还在梳妆打扮,只能请王爷稍候。”
沈昙清有些不好意思,望向了府门口。
“无妨。”
夜祤栈一听沈从容也去,笑容浅浅,并不生气。
两人并没有等多久,沈从容就款款而来。
她没有特别打扮自己,妆容简单,衣裙朴素,一根青色发带绑在脑后,随着发丝飘扬。
“见过逸王爷,民女来迟了。”
沈从容朝夜祤栈行礼,然后贴近沈昙清。
“无妨,时日还早。”
夜祤栈特意多看她一眼,见她视线下垂,并不与自己对视,便抬手指向马车。
“既然人已到齐,那便出发吧。”
“是。”
三人便准备上马车,罗子全站在一边先扶着夜祤栈上去,接着是沈从容。
但她没有接受他的帮助,自己一只手抓着车壁再脚下借力就上去了,徒留罗子全的手伸在半空尴尬不已。
“罗侍卫,不好意思,见笑了。”
沈昙清礼貌一笑,替沈从容找补,“毕竟是姑娘家……”
“没事,没事。”
罗子全表现得毫不在意,先将沈昙清扶上马车,心里却隐隐的感觉到沈从容好像并不待见自己。
不管是之前奉命守着沈从容也好,还是刚刚那会,她对自己明显不像对陆鸣安那么熟识亲近。
难道他招她讨厌吗?
罗子全想不明白,坐上了车板子开始驾车往云林寺出发。
马车内,夜祤栈端坐在正中央,沈家兄妹坐在右边,而且为了不靠近夜祤栈,沈从容坐在了靠近车幔这头。
马车走得并不快,夜祤栈和沈昙清便闲聊起来,说点诗词歌赋那些事。
沈从容没有心思参与,她正发着呆,还在想着昨晚的事。
自知道两人居然心有灵犀做过同一个梦,裴司衍带着她坐在屋顶上看着夜空傻笑不止。
她很庆幸,因为带着记忆重生,她能赶在杨定认出她之前和裴司衍相爱。
更庆幸,裴司衍没把自己当成不怀好意的人,把她拒之千里。
她暗戳戳的想,会不会是因为前世临死前她亲了裴司衍,所以这一世月老绑定了两人的红线?
月光下,两人拿着各自的布偶,在沈从容的引领下,给两个布偶念了贺词,拜了天地,亲了小嘴。
裴司衍全程由着她闹,笑容不止。
等她折腾完了,靠在自己肩膀上时,两人才说说心里话。
裴司衍说他自父母双亡后,就不曾在人前哭过,杀人杀多了,心也麻了,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有落泪的理由。
什么是喜极而泣,他倒也体会到了。
沈从容是第一个见到他这一面的人,他不觉得很丢脸,反而是很特别的第一次。
沈从容默默的听着,心里腹诽美男落泪也是绝杀啊,那把她小心脏给敲打的,只想将他抱在怀里蹂躏。
裴司衍后来又说了一些他跟汪喻的事。
在他成为东厂督主之前,汪喻对他要求十分严格,凡事做到极致,做不好就是体罚。
打手心,罚站罚跪,绕着汪府跑五十圈,不给吃饭……这些手段统统用过。
听得沈从容气得撸起袖子,埋怨汪喻对一个孩子太过严苛,可裴司衍依然替他说话。
因为他明白汪喻这么做的背后意图是什么,如果没有汪喻的严厉教导,他可能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再说,汪喻只是在他学习上严厉,在生活上还是很疼爱很照顾他的。
两人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听着裴司衍说着这些往事,沈从容总算是了解了裴司衍一些。
她把玩着手里的布偶想了想,问起他的生辰是在何时,听到“七夕”二字时抬起了脑袋。
七夕,居然就是他的生辰!
思绪千回百转,前世七夕夜那个画面又不停的在她眼前回放。
马车突然停了,夜祤栈低沉的声音隔着车幔传了出去。
“怎么了,子全,为何停下不走?”
“回王爷,是东厂督主,正带着一队缇骑出城。”
罗子全掀开车幔答道,却见一道身影突然从眼前窜过,反而被惊到了。
“容儿!”
沈昙清见沈从容如开弓的箭一般冲出马车,急忙起身跟了出去,夜祤栈下意识也跟着起身。
“衍哥,衍哥!”
东厂出动,哪怕没什么大阵仗,还是被不少百姓围观着。
裴司衍坐在马上,由几名缇骑开路,拉着马缰缓缓经过。
一身蟒袍自带光芒般刺目,他面无表情,眸色清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沈从容在人群外踮起脚尖拼命挥手,高声大喊。
她那股兴奋劲被身后三个人看在眼里,一个没什么反应,另外两个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这跟刚才那个显得文文静静的沈从容是同一个人吗?
不知为何,看着沈从容对着裴司衍笑得那般灿烂,夜祤栈心里隐隐泛酸,极为不爽。
围观百姓无一人敢议论,所以沈从容的呼喊声显得突兀,吸引了裴司衍的注意。
见到是沈从容,裴司衍拉紧马缰,翻身下马后朝她走去。
见裴司衍走来,人群自动分开,看着沈从容小跑过来一下子扑进裴司衍的怀里,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立马小声议论开了。
“衍哥!”
沈从容扬起小脑袋笑得十分灿烂,完全不在乎旁人怎么看。
“我来送你。”
“不是说要陪你大哥去云林寺吗?怎么这会你还在城内。”
裴司衍由着沈从容抱着他的腰,并不理会旁人怎么说。
“正在去的路上,刚好遇上你要出城。看吧,你说不用送你,现在不还是遇上了?缘分,避不开的缘分。”
“是,你说的是。”
沈昙清见两人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周围又议论纷纷的,实在看不过眼,走到两人身边毫不掩饰的重重咳嗽两声。
“你们两个,注意一下。”
裴司衍便松开手,和沈从容分开。
“大哥!”
沈从容眼神哀怨,面露委屈。
“听话,这还是在大街上。”
不待沈昙清说什么,裴司衍先开口了,眼里带着笑意。
沈从容撇撇嘴,“好的,我听衍哥的。”
沈昙清看着两人分开是分开了,但视线还是在彼此身上,心里的醋意更甚。
“衍哥,你路上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打不过一定要跑,知不知道?别傻乎乎的拿命去拼,我还等着你回来娶我呢!”
“好。”
“路途遥远,别太赶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三餐要吃,不要将就。”
“好。”
“一定要想我。”
“好。”
“不可以看别的姑娘,一眼都不可以!”
“好。”
……
不管沈从容说什么,裴司衍都是应声“好”。
听着充满关心和情意的嘱咐,裴司衍压下了想告诉她,之前偷袭过他的人昨天晚上又用暗器想伤他的事。
“容儿,我该出城了。”
“好。”
裴司衍深深看了沈从容一眼,然后跟沈昙清作别,转身走向骏马。
“衍哥!”
沈从容叫住他,快步走向他跟前,朝他招手示意他弯下身。
裴司衍乖乖照做。
沈从容抬起两手在嘴边做掩护,看似跟裴司衍说什么悄悄话,实则是亲了他脸颊一口。
裴司衍的眼神一下就亮了。
他垂眸看着沈从容一脸心满意足的笑容,低低回了句:“夫人,等我归来。”
“千万小心啊,相公。”
沈从容也压低声音回道。
裴司衍点头,身形利落的翻身上马,再次看着沈从容和他挥手作别,踢了下马肚子和缇骑继续前行。
沈昙清全程一句客套话都没说,也不是他想不说,而是这两人压根就把他当成了背景板。
夜祤栈蹲在马车上,全程看着这一幕幕。
他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光看他们两个的动作和笑意,都能感觉到浓浓的情意。
心里的不爽在慢慢扩大,尤其是看到沈从容踮着脚尖对着裴司衍说什么的时候,他看到她的脸朝前移动了一点。
轻微的变化,却让他突然有种怀疑。
怀疑她并不是在说话,而是亲了裴司衍。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他心里疯狂生长。
原先还有点的好心情,瞬间跌落低谷。
他看着裴司衍骑在马上,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挥手作别的沈从容回到沈昙清跟前,一脸的依依不舍。
周围的人还在议论着,可沈从容跟听不到一样,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又坦荡的姑娘呢?
夜祤栈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看着沈从容原先还带着笑意的脸在看向自己时,立马消失无踪,身子还不由得靠向沈昙清,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两句话。
“成亲这么久,你还是这么怕本王?”
“真儿,我们何时能像这对泥人一样,真心相待?”
真儿,是谁?
“别碰我!”
他的脑海里又突然冒出了恶狠狠的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