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赤电之死
“是这样的……”
沈从容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的做出了唬人动作，嘴里不时的发出“啊，啊”的怪声。
当时因为沈昙清不肯说有谁欺负过他，冷暴力过他，沈从容便想办法找了他的一个小透明同窗，以一个情报二十文的价格买消息。
只是把他看到的说出来，几句话的事换二十文，那人觉得不亏，便把这些年沈昙清受到的伤害全告诉了沈从容。
什么他的书被乱涂乱画了，什么下台阶时被人绊倒，什么笔试的时候他的毛笔一写就断等诸如此类的恶作剧。
然而最过分的一次，就是沈从容坠马昏迷的那些天，那些常欺负他的人当面咒沈从容死，还做了纸人写上了沈从容的名字。
那次沈昙清反抗了，把纸人撕成碎片不说，抄起一块砚台就将其中一个人打得脑袋开花。
要不是夫子及时赶到，沈昙清早就被另外几人一顿乱揍。
伤了人，这事就被告到了沈默舟跟前。
沈默舟知道来龙去脉后，不仅没怪沈昙清生事，还反而让人拿着扫把将那家人全给轰了出去，分文不赔。
叔侄俩想法一致，沈从容受伤未醒，凡是敢咒她的，挨顿打都是轻的。
这事沈从容不知，他们一直都瞒着她。
要不是这小透明同窗告诉她，她都不知道沈昙清唯一一次对暴力的反抗是为了她自己。
直到松兰馆外那次风波，他时隔多年又一次动手护她，她才明白他从来没为自己真正盘算过什么，从头到尾心里装的都是她。
所以，当她跟李清风说要教训教训那些人的时候，李清风二话不说拔出了匕首，要去割了那些人的舌头。
沈从容立马拦住了他，觉得如果他伤了人，伤的都是欺负过沈昙清的人，那沈昙清势必会被人怀疑，哪怕这事真跟他无关。
所以，她一合计，做了两个恐怖的牛头马面的头套，由李清风趁着夜色带她一一潜入那些人的家里，装神弄鬼的吓了他们一顿。
几个人就轮流去吓一次，不定时不定方式，头套时换时新，吓得他们神经衰弱，受不了搬离了平城。
他们一走，沈昙清的生活就清净了不少，李清风也因为帮忙吓人，沈从容给他弄了不少自己做的吃食，还把沈默舟私藏的桑落酒搬出了一坛孝敬他。
“我之前还为我大哥感到不平，他又没做错什么，怎能被人这样欺负！”
“但现在又很庆幸，他要是因为这些糟心的人变得很坏的话那怎么办？”
“我想他功成名就，成家立业，仕途平顺。”
“我大伯母早逝，大伯父又失踪这么多年，我想他应该没抱任何希望，想着他的父亲还在人世吧。”
“他这三年独自在皇城，虽然有赤电陪着，但他更想要的是家人在身边的感觉。”
“相公，我现在有你，我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但我大哥，他的遗憾不知该怎么补。”
沈从容说完，将头靠向了裴司衍的右胳膊，深深地叹了口气。
裴司衍的眸色一暗，沉默了，不知在想什么。
“少宫主。”
就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容羿再次出现。
“少宫主，有消息了……”
容羿正要跟沈从容禀报时，发现裴司衍也在，一时语塞。
“找到我大哥了吗？他在哪？有没有事？”
沈从容站起身问道，见他看着裴司衍有些犹豫的样子，一时气躁。
“他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是。”
容羿这才看向沈从容，躬身说道。
“按属下收集到的消息，沈大人放衙回府的路上，有个丫鬟曾在马车后面追赶，后面还上了马车一同离去。”
“属下照着他们去的方向和昊尧一路勘察，发现了沈府的马车停在了醉仙楼楼外，但是马车上没人。”
“我们两个闯进了醉仙楼一问，掌柜说付家小姐付红缨定了间包厢约了沈大人一叙。”
“奇怪的是，他们是有见过沈大人主仆前往包厢，可是打烊的时候却没见过他们四人出来。”
“而且酒菜在沈大人过来前就已经上齐了的，当时付红缨还告诉掌柜，没她吩咐不要让任何人上去。”
“掌柜照做了，直到要打烊时才让人上去，结果推门而入，房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菜都好好的没有动，只有酒壶空了。”
“这也就是说，他们四人平白无故失踪了？”沈从容皱着眉头，感觉哪里有些怪异。
“属下看了那厢房，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没有打斗痕迹，那四个大活人又是怎么消失的？
“会不会是他们下来时，店家在忙，刚好没人看到？”
裴司衍看着沈从容苦恼的样子，开口道。
“醉仙楼在皇城也是有名的酒楼，客似云来，店家忙着招呼上菜，也是有可能没注意到沈大人他们离去的。”
“可是为什么沈府的马车至今仍在醉仙楼门口呢？我大哥不可能愿意和付红缨同乘一辆马车，如果要走，肯定是分开的。”
沈从容怎么想都不对劲，就在这时，有缇骑在暗巷外头呼唤裴司衍。
裴司衍便走出去了。
“沈昊尧呢？他去哪了？他不是跟着你一起去的吗？”
沈从容这才发现沈昊尧没跟着容羿回来。
“回少宫主，他去找其他人探听消息了，应该很快也会有消息传来。”
“行吧，他要是能帮得上忙，之前以下犯上的事就抵消了。”
沈从容轻叹了口气。
“容儿，有个坏消息。”
裴司衍站在暗巷口朝沈从容说道，一脸的凝重。
沈从容心里“咯噔”了一下，快步跑向裴司衍，紧紧抓住他的手臂，眼里全是慌乱。
“什么坏消息？是不是我大哥他……”
“不是他。”裴司衍轻轻地摇了摇头，“是他的护卫，死在了一条暗巷里，一刀毙命。”
“赤电死了？”
沈从容震惊不已，胸口起伏不定。
“赤电死了？死了？那我大哥呢？也出意外了吗？不，不可以，不可以！赤电在哪，在哪！”
沈从容大声嘶吼，眼眶红红的，蓄满了泪水。
“验尸过后，已经带到东厂这边来了。”
裴司衍见她情绪不定，正想安抚她，可沈从容撇下他就跑向了东厂。
“督主。”
容羿喊住了正要跟上的裴司衍，“……别辜负我们少宫主，自己保重。”
裴司衍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还来不及追问，容羿一个虚晃从暗巷里消失了。
“真是奇怪的人。”
裴司衍垂眸低语，实在琢磨不透容羿的话是什么意思。
东厂前院里，沈从容一路狂奔过来，看到赤电躺在担架上，身上盖着白布，旁边有缇骑正在二次验尸，心里的恐惧更甚。
她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弯腰看着赤电面无血色的脸，脖子上还被人抹了一刀，瞬间腿软跌坐在地，泪如雨下。
“夫人。”
青衣扶着陆鸣安出来了，见沈从容坐在地上盯着一具尸体无声落泪，担心的唤了她一声。
可她仿若未闻，面如死灰。
陆鸣安不久前才听青衣说起沈昙清失踪之事，放心不下便出来看看。
哪知一出来就看到赤电的尸体，沈从容伤心落泪的样子，忍不住想出声安慰她。
“沈小姐……咳咳，咳咳……”
沈从容听到一阵沙哑的咳嗽声，怔怔地看向了陆鸣安。
“千户大人。”
青衣拍了拍陆鸣安的后背替他顺气。
陆鸣安待气顺后，深呼吸了下，继续道：“在下听说了沈大人的事，你不必担心，东厂会替你找到沈大人的。至于这护卫，你节哀。”
“千户大人，你不懂。赤电他，也是我半个家人。”
沈从容抬手摸了摸赤电脖子上的那道伤口，眼泪渐渐止住了，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沉。
“从我挑他做我大哥的护卫开始，他就是我们沈家的一份子。”
“这三年，幸得有他在，我大哥平安无虞，我十分感激。”
“你说，他莫名其妙横死在外头，我该不该替他报仇？”
沈从容收回手，抬头看向陆鸣安。
“你瞧他也正是年轻的好时候，我必须替他报仇！没人可以伤害我的人后还能置身事外！”
陆鸣安见她眼里慢慢起了杀意，眼睛红红的，跟平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很不一样，倒是有点意外。
“验尸结果如何？”
陆鸣安不敢再看沈从容的脸，转而对验尸的缇骑问道。
“回千户大人，经查验，这人是一刀致命，未曾反抗。”
“就只有脖子上那道伤？”
“是的。”
陆鸣安听完一思，尔后又看向沈从容。
“沈小姐，不知这护卫武功如何？”
“尚可。”沈从容站起身擦泪答道。
“这一刀毙命，还没有反抗，要么是熟人动的手，要么是一早就被人制住了。”
“……”
这难道是付红缨下得手？
沈从容看着缇骑将白布盖到了赤电脸上，两只手攥得紧紧的。
“沈小姐，又有消息了！”
就在此时，一名缇骑从门外奔来，对着沈从容说道：“有人来传口信，说沈大人在寒栖楼，督主已经带人先过去了。”
寒栖楼？
“谢了！”
沈从容匆忙道谢，快步跑向了东厂大门。
陆鸣安见状立马推了青衣一把。
“青衣，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