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收徒始末
自两人都恢复内力后,李清风和陶潜依然呆在地牢里没有动作。
不是说两人打不过大牢门口的守卫,而是因为两人被困多年,压根就不知道秦家堡的地形,该往哪逃都不知道。
陶潜还好些,至少知道秦少游的房间在哪,心想就算真要跑,也得带上他的药箱才是。
自昨晚李清风说秦啸林要他当杀人的刀后,两人就沉默了。
一沉默就是一天没说过话。
李清风又拿出玉笛放在嘴边吹起来,曲子洒脱逍遥,引得陶潜频频注目。
“这是什么曲子?”
等李清风吹完后,陶潜忍不住问道。
“笑红尘。”
李清风将玉笛重新放回怀里,头靠在墙上。
“是我那徒儿教的。”
“小容儿教的?她小小年纪怎么就有这种看破红尘的感慨了?”
陶潜很意外,要说这是李清风自己感悟出来的他倒是信,要说是沈从容教的,他怎么觉得那么悬乎呢。
“呵,可别看她年纪小,什么曲子都能哼几句,还都是听都没听过的那种。我又不是文人雅士,直白又走心的倒是合我意。”
“哎,被你这么一夸,我真巴不得马上见到小容儿。”
陶潜也靠着墙感叹道:“李清风,你还没跟我说小容儿的事情呢。”
“她啊,从哪说起呢?”
“从哪说?就说说你们是怎么成为师徒的呗。”
师徒?
“我初见她时,她才九岁呢……”
李清风怔怔地看着前方,思绪飘回了多年前的那一夜。
那天是深更半夜。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平城,只不过是为了执行任务的同时顺便寻人。
人他是没那么快找着,但任务他很快就完成了。
他杀了一户人家,一家五口,无一幸免。
那是他已经身死的旧主留给他的名单上必须除去的人。
原因无他,只因那户人家的男主人背叛了他的旧主,为了斩草除根才杀光五口人。
同时也是为了将来寻回小主子,光复大业前必须清除的潜在威胁。
当他一身血腥的走在空荡荡的街上,偶然路过沈家墙外,听到声声低泣时好奇心起,跃身站在了墙头上往里面瞧。
巧合的是,李清风望过去的正好是沈从容的院子。
沈从容当时就坐在树下的秋千上哭着,没发现靠近秋千的墙角上有个人蹲在墙头上看她。
“小姑娘,你哭什么?”
李清风看沈从容穿得单薄,一直坐在秋千上哭得很隐忍,怕被人发现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沈从容听到声音,立马抬头循声望去。
夜色虽然很黑,但天上的圆月很亮,在月光余晖下,她看到了脸上沾染着血迹的李清风。
“你是何人?”
沈从容抬起右手手背一把抹去两眼的泪水,直勾勾地盯着李清风看,面上毫无惧意。
许是因为哭过,沈从容两眼水汪汪的,一股我见犹怜的样子,令李清风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我?”
李清风眯着眸冷笑,抬起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替阎王爷收命的,送人上西天的刽子手李一刀。”
本以为沈从容会被自己给吓到,哪知她翻了个白眼,不屑的冷哼一声。
“倒是很会整名号,可惜与脸不符。李一刀?说是杀猪的我倒是愿意信。”
李清风一听差点从墙头摔下去。
居然说他是杀猪的?
有长得这么好看的杀猪屠户?
李清风跳下墙头,右手一动,一把匕首从袖子里滑落握在了他手中,紧接着一个虚晃就到沈从容跟前。
泛着寒光的冰冷匕首就这样抵在了沈从容的脖子上。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匕首,又抬眸冷冷地看着李清风,眼里未曾有过一丝慌乱。
李清风见沈从容根本就不怕的样子,心里讶异于她的胆量。
要知道不久前他杀的那两个孩子都比沈从容大,满脸都是惊慌的跪地求饶,害怕得大哭不止。
李清风突然就想试试沈从容是真的不怕,还是强装镇定的。
于是,他将匕首往前推了一点点,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了沈从容的肌肤,血珠一颗颗渗了出来。
沈从容有些吃痛得皱了下眉头,依然不慌不忙的看着李清风,还牵起嘴角冷笑了下。
“你当真不怕?”
李清风立马把匕首后移开来,对上沈从容的目光,从中看到了一丝倔强和不屈。
“想死很简单,往这戳一下,立马毙命。”
沈从容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心窝,凄然一笑。
“不过就是太疼了,还是抹脖子好,痛感轻点,就是会血溅三尺。嗯,就像你现在这样。”
李清风一身血污早已干涸,但他毫不在意,哪怕腥味很重,他也早就习惯。
见沈从容是真的不怕,他心思一动,收起了匕首,半蹲着身子和沈从容视线平齐。
“你倒是有趣,小小年纪居然不怕死,还笑得出来,有几分意思。”
“这么欣赏我,要不要收我为徒?”
沈从容眼睛眨也不眨,说得轻飘飘的,仿佛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一样。
李清风怔住了,微微拧眉,心绪千回百转。
“我这是瞧你长得帅的份上,给你个机会,当我师父一点都不亏。”
沈从容见李清风迟疑的样子,抬起手摸了摸他脸上的血迹。
“你一定很厉害。”
“我是个杀人如麻的杀手,你当真不怕?”
当沈从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酥麻感时,李清风眸色一沉,对她充满了好奇。
“为什么要怕?又不是没死过。”沈从容收回手,撇着嘴角回了句。
“你死过一次?”李清风打量了她一眼,“好端端的,没瞧出来。”
“我八岁时坠过一次马,差点小命不保。”
“坠马?那你还真是大难不死。”
李清风戏谑一笑,站直了身子,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院子。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躲在这哭什么?可是有人欺你了?”
“要是我说真有人欺我了,你替我去劈了他?”
沈从容微仰着头看着高大的李清风,笑靥如花。
“这倒不是不行。杀人,对我来说就是喝口水那么简单。”
李清风回头俯看那张笑脸,抬起右手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一瓶药出来。
“不过我凭什么帮你?”
李清风再次半蹲,左手抬高沈从容的下巴,用衣袖擦去她脖子上的血珠后,把药瓶打开倒出药粉在手心,轻轻的抹在了她的伤口处。
沈从容端坐在秋千上没有动,看着这个不久前还吓唬她的男子此时温柔的替她处理伤口,眼睛眨了两下,显得有些俏皮。
“师父。”
沈从容甜甜一笑,叫得极其亲密。
李清风动作一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就讹上我了?”
“嗯!”
“可我不收徒弟。”
李清风收回手,朝墙角走去。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见李清风要走,沈从容立马站起身,两腿直接朝前一跪,上身前伏高声行了大礼。
李清风瞪大了眼,转头吃惊的看着那道身影。
“我可没同意啊!你这是强人所难,无赖行为!”
李清风侧过身,咋咋呼呼的将两手搭在了墙上,作势要往上爬。
“师父~”
沈从容抬起头,娇滴滴的喊了他一句。
鸡皮疙瘩瞬间就疯狂冒出来了,李清风缩了下肩膀打了个寒颤。
“师父,师父,师父……”
沈从容又连续喊了李清风几句,见他站立难安的样子吃吃笑了起来。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李清风败在了这银铃般的笑声之下,唉声叹气一番后走到沈从容面前。
“起来吧。”
沈从容赶紧站起身,拍了拍膝盖。
“你倒是狡猾,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赖人。说吧,谁欺负你了,让你非得跟我拜师不可。”
沈从容垂眸,摆弄着衣角,眼里闪一丝黯然。
“没有人欺我。”
“那你深更半夜在这哭什么?怪瘆人的知不知道?”
“不过就是做了噩梦,太过伤心,哭一场发泄发泄罢了。”
看着沈从容的小动作,李清风暗自腹诽,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
他抬起手,温柔的揉了揉沈从容的头发,目光里带了几分怜惜。
“真不知你的胆子到底大不大。说不大吧,一个噩梦都能吓哭你。说大吧,你又不怕我这个生人,伤你时你都不曾红了眼。真是捉摸不透。”
沈从容感受着李清风的动作,没敢把噩梦的内容说给他听。
陶潜听李清风说完,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哎,命苦的小容儿啊,都怪你陶爷爷失信了,这些年都没能去平城看你。怪我,怪我!”
李清风支起右腿,将右手搭在了上面。
耳边是陶潜悔不当初的懊恼,脑海里则是沈从容的笑脸。
他若是寻个平常女子成亲生子,孩子也该有沈从容这么大了吧?
想着沈从容就那样赖上自己做徒弟,夜夜跟着自己翻墙去学武,误伤自己多次都没放弃过,他真的很好奇是什么动机支撑着她如此刻苦努力。
不过也就是她扬着笑脸一口一个师父长师父短的叫自己,李清风才觉得有人烦扰自己居然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
自己也因为她的存在,把半年的时光都留在了平城。
不止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还教她怎么把任何一样东西化为手里的武器,杀人不受限制。
就连自己的宫主令牌都留给了她,也庆幸留给了她,不至于会被秦啸林拿走。
沈从容虽然年纪小,但尊师重道,时不时就给他准备一壶小酒,弄两碟小菜。
那一道道好吃新鲜的菜令他至今回想起来都流口水,垂涎不已。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
沈从容的歌声似在耳畔响起,李清风不觉轻轻学着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