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事成定局
“是。”
张吉万低头暗自偷笑，刚一转身走向殿门，夜珺盛推门而入。
“父皇，您醒了。”
“九皇子。”
张吉万慌忙行礼，却见夜珺盛随手一挥，看也不看自己，径直跑向了夜舜祯。
“盛儿。”
见到小儿子，夜舜祯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嘴角噙笑，眉眼温柔。
“你怎么来了？快坐。”
夜珺盛依言坐在了床沿上，眼神关切。
“孩儿听说父皇身体抱恙，特意过来看看。”
“有心了，有心了。”
夜舜祯赞许的点点头，让张吉万先别叫沈昙清，他先与夜珺盛聊几句。
张吉万低声回了句“是”，目光随意往右边一瞥，发现门外汪喻正拾级而上，走向了沈昙清。
那还真是正好。
张吉万瞄了一眼夜家父子，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门外。
“沈大人。”
汪喻带着几本奏折走向沈昙清，阿满见状忙低头躬身，恭敬地喊了声“汪公公”。
沈昙清虽然比汪喻官阶高一品，但汪喻的实权远比百官还大，是夜舜祯最信任的人，说是皇权背后的影子都不为过，自然他也得对汪喻毕恭毕敬的。
“汪大人。”
和阿满的称呼不同，沈昙清把汪喻放在了同僚的位置上相称。
“沈大人，可否谈谈？”
汪喻看了阿满一眼，见他识趣的往旁边挪了两步，心想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
沈昙清闻言挑眉，不用猜都知道汪喻想跟他谈什么。
就今天半天，除了赵书会和少数保持中立哪边也不说的人外，一个两个都是向着裴司衍说话的，更别说是汪喻了。
“沈某和汪大人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好谈的。”
汪喻对上沈昙清的视线，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令妹和汪某的徒弟司衍互生情愫之事，想必沈大人心里也是有数的吧。”
果然。
沈昙清目光幽幽，并未作答，他看了一眼关上的殿门，突然觉得头疼。
“关于这两人之事，请容汪某说一句。沈大人，令妹钟情司衍，说实话，不止你料想不到，我们师徒二人也是吃了一惊的。”
“司衍是个苦命的孩子，但也是个好孩子，他做令妹的良人，可是一点也不差的。”
“汪某也明白，你宠爱令妹，不想她受委屈，所以瞧不上司衍。”
“可是沈大人，令妹往后的日子，你也要事事都掺和一脚吗？”
“汪大人此言何意？”
沈昙清脸色一沉，语气不善。
“令妹是真心喜欢司衍的，可沈大人却视而不见，无视她的心意，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做着拆人姻缘的事，这并不妥当吧。”
“听说她也快及笄了，换句话说，不管是何事，她也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汪大人怕是没听过长兄如父？”
汪喻笑容加深，看着沈昙清明明很生气却又隐忍不发的样子，想他自制力倒还不错。
“可据汪某所知，令妹的父亲，也就是沈大人的叔叔还尚在人世，你如何以长兄如父自处？说句你不爱听的，令妹的婚事，能拍板的是你叔叔，而不是你。”
此时马车上，因昨晚做了那个长梦导致头昏脑涨的沈默舟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他摸了摸鼻子，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沈昙清的脸彻底黑了，他咬着牙，看着汪喻始终不慌不忙的样子，两手紧握成拳。
“司衍，确实不输任何男子，沈大人的叔叔，会真心喜欢他的。”
“今日这席话，也不是故意找你不快，只是希望沈大人能明白，无视令妹的意愿，对你们的兄妹之情并没有好处。”
“待沈大人的叔叔到达皇城后，汪某必定带着司衍上门求亲，这门亲事，势在必行！”
“你……”
沈昙清被“势在必行”四字给气得不行，他不觉得汪喻是来好言相谈的，反而句句都是他不爱听的。
就在沈昙清觉得已无心面见夜舜祯，打算拂袖而去时，张吉万打开了殿门走了出来，躬身对着两人。
“汪公公，沈大人，皇上有请。”
沈昙清这下没办法走了，只好跟在张吉万身后先迈过门槛进入，汪喻则跟在了两人身后。
殿内，夜舜祯移到卧榻上坐着，夜珺盛则坐在他大腿上被他搂着。
之前张吉万告诉了他裴司衍和沈从容的事，后面夜珺盛也眉飞色舞的说了两人的事。
夜舜祯心思一动，特意问了夜珺盛对这事怎么看，没想这孩子居然十分赞成两人成双成对。
沈从容。
夜舜祯默念了两遍这名字。
听到夜珺盛说他不知为何，感觉特别喜欢沈从容，对她有种莫名的亲切之感，令他也心生好奇。
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家，会看上裴司衍，也讨得他的小儿子的欢心。
沈昙清进来后，朝夜舜祯毕恭毕敬的行礼。
“参见皇上。”
“平身吧。”
夜舜祯声音冷淡，听得沈昙清心一沉。
“参见皇上。”
汪喻站在沈昙清身旁，手里拿着奏折行礼。
见到汪喻，夜舜祯的脸上倒有了几分笑意。
“汪喻，你也来了，快坐吧。”
“谢皇上，但臣站着就好。”
汪喻站直了身子，婉拒夜舜祯。
毕竟此刻不比平时，沈昙清都没得一句赐座，他要是真坐下了，怕沈昙清更不开心。
诚如汪喻所料，沈昙清确实感受到了夜舜祯的偏心，想他之前也是深得天子欣赏的，结果在汪喻面前反倒是不值得一提，令他有了心理落差。
张吉万站在一旁低着头，嘴角浮起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来找朕，可有要事？”
夜舜祯看着沈昙清，话却是对汪喻说的。
“有几道折子，需要皇上过目。”
汪喻上前，呈上了奏折。
夜舜祯接过几本奏折，只是翻了一本瞄了一眼，就将它们随手放在了小桌子上。
“汪喻，你可有其他事要跟朕说，你尽管提，朕本来就欠你一个要求，不管是什么朕都答应你。”
沈昙清一听便觉不妙，他垂眸掩饰眼里的慌乱，心想夜舜祯冷落他也就算了，汪喻要是趁机提出指婚的要求，那他真的是……
“回皇上，如果可以，臣倒是想要一道圣旨。”
沈昙清的心立马跌到了谷底。
夜舜祯哈哈一笑，“是给司衍指婚的圣旨是吧，朕等会就拟给你。”
“皇上误会了，臣虽然是给司衍求的圣旨，但求的不是指婚的圣旨。”
汪喻这一话一出，不止夜舜祯的笑容僵住了，就连沈昙清和张吉万都吃惊的盯着他看。
“什么意思？”
夜舜祯愣住了，“你不是为了司衍的婚事来找朕的？”
“不是。”
汪喻迎上夜舜祯探究的目光，挺直了腰背。
“虽然沈大人对这门亲事持反对意见，但是臣并不担心。这些年来，皇上对司衍的看重和宠爱，臣和司衍都心怀感激……”
“可是汪喻，朕之前说过，若司衍也去了诗会，兴许有看得上他的姑娘呢。你看，这姑娘不就出现了吗？虽然是个平民女子，但她真心钟情司衍的话，朕做主许了这门亲事又如何！”
“皇上！”
沈昙清一听就急了，上前一步躬身抱拳，“请皇上……”
“行了！”
夜舜祯不耐烦的打断了沈昙清的话，“昙清，朕知你看不上司衍是个宦官，若不是他自小就……他也不必屈就自己，当个锦衣卫指挥使还不是绰绰有余！”
张吉万一听夜舜祯话里藏话，皱着眉头细细思量。
沈昙清见夜舜祯生着气，还白了自己一眼，瞬间就泄了气。
看来，他是扭转不了局面了。
“父皇，别气。”
一直静静看着眼前一切的夜珺盛侧着身子，抬起右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夜舜祯的胸口。
“九皇子说的是，皇上不必动怒。”
汪喻上前弯着腰，伸出右手轻拍夜舜祯的后背替他顺气。
“您龙体抱恙，且放宽心才是。司衍有皇上的支持自然是好事，但是强求的缘分并不一定幸福，您让他自己争取得到人家姑娘的父亲的同意如何？”
“你是说让司衍自己去讨沈家人的欢心？”
有夜珺盛和汪喻替他顺气，夜舜祯冷静了不少。
他又看了一眼闷闷不乐，情绪低迷的沈昙清，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圣旨指婚这事，多少是有些强迫人家的成分在，倒不如真心打动人家，促成良缘。”
汪喻停下拍背的动作，收回了手。
“皇上您也知，司衍无父无母，跟着臣这些年，虽然不必再为了一口饭而拼死拼活，但臣仍然有许多东西是给不了他的。”
“嗯。”夜舜祯点点头，同意他的话。
“而这姑娘不同，她能给司衍的，远比臣给他的还要更多。”
“人生不过数十载，司衍往后的人生，更需要的是那个姑娘陪他度过，而不是臣这半截身子都埋入黄土之人。”
“现在，司衍还有皇上跟臣护着，将来，他也有娇妻知冷知热贴心照顾，一想到这，臣便觉得他后半辈子不会像臣这般孤苦了。”
汪喻说到这，嘴边噙着笑。
沈昙清听着这番情深意切的话，从而联想到自己，发现裴司衍和自己有不少相同之处后，心里突然对他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让司衍自己努力一番吧。”
夜舜祯朝夜珺盛点了下头，示意他不必再替他顺气了。
夜珺盛便收回了手。
“不过……”
夜舜祯话锋一转，对着沈昙清说道。
“昙清，在司衍讨得你叔叔欢心这期间，朕不准你暗中使绊子，故意为难他。你只需要旁观即可，这事能不能成，是你叔叔说了算，而不是你！”
“臣遵旨。”
既然夜舜祯都发话了，沈昙清也没办法。
打从夜舜祯话里话外都偏向汪喻师徒开始，他就知自己已经输了。
“还有，栈儿的侍卫在你府上是不是，让他回去，不必守着你妹妹了。司衍和她想见便见，若是他人敢说三道四，那就是在忤逆朕的旨意，统统抓到东厂大牢里吃几日牢饭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