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朝堂之争
皇宫大殿内,朝官分列两队而站,沈昙清站在右边的队伍前头,身姿挺拔,微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神冷冽。
他的身后站在赵书会,眼神满是担心的看着他。
在两人身侧,有不少人正窃窃私语,目光不时投向沈昙清,有的还抬手对着他指指点点。
沈昙清不用回头,不用细听也都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他不想争辩,也不想解释什么,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眼前空空的皇位。
比起这些人的闲话,他更在乎这万人之上的一国之主所说的话的分量。
可是在夜舜祯上朝的间隙,有不怕事的官员凑到沈昙清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沈大人,昨日小女参加诗会后回府,说令妹和东厂督主攀上关系了,可是确有其事?”
沈昙清没有回答,甚至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那东厂督主可是备受皇上宠信的,令妹若是和督主能成,这督主府和学士府不就是姻亲关系了吗?这可真是大喜事了!恭喜,恭喜啊!”
沈昙清转过脸看着笑得谄媚的同僚,藏于袖中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眼里也有了怒气。
他不知道对方是真心的在祝贺,还是在阴阳怪气的揶揄他,反正这番话在他听来刺耳极了。
他凭本事坐上的翰林学士之位,还需要和东厂督主结亲?
赵书会见沈昙清的身子在轻微的抖动,心里一惊,忙上前挥手赶走那位多嘴多舌的同僚。
“孙大人,瞎说什么呢,你都说是传言了,就该知道那是别人拿着一点小事,添油加醋以讹传讹的。”
“昙清也是受皇上看重的好不好?还需要跟东厂督主攀亲带故吗?你还是好好排队侯着,快上朝了。”
被唤作孙大人的官员被驱赶也不恼,仍旧嬉皮笑脸的对着沈昙清说着话。
“沈大人,这传言里几分真几分假,咱暂且按下不表,但督主抱着令妹出了茗香园,这可是在场无数双眼睛都瞧得真真切切的。”
“孙大人,那是因为昙清他妹妹扭伤脚踝了,督主只是帮忙抱着她上马车罢了,这能说明什么?”
赵书会站在了两人中间,挡住了沈昙清的视线。
“赵大人,你这么说确实没什么,督主乐于助人,是不值得被人抹黑,可……”
孙大人将声音压得更低了,躬着身凑到赵书会耳旁说道。
“那姑娘亲了东厂督主这事可是真的吧,听说太子殿下,逸王爷,端王爷和付、杨两家兄妹都亲眼所见,你和沈大人也在场,这事肯定没跑了吧?”
不止赵书会身后的沈昙清脸一沉,就连赵书会也跟着黑了脸。
“怎么,这与你何干?”
“无关无关。”
见赵书会脸色变得难看了,孙大人赶紧摆了摆手。
“那就不要多言!”
“不是,我这会过问,不就是之前听到宫里有传闻,说皇上想给督主找个对食。”
“这文武百官的,谁家还没个适婚的闺女了?”
“本以为皇上会在百官里挑个贵女配督主,哪想还没发话,就传出了这个事。”
“沈大人,其实这门亲事真的不亏。督主的师父汪喻,那也是跟着皇上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这师徒两虽然都是……”
“但令妹跟了督主,那荣华富贵也是享不尽的啊!”
沈昙清闭着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赵书会连忙拉住了他。
“昙清,冷静,一定要冷静啊!这可是在朝堂上,可不能动手呀。”
赵书会经过昨日之事后,已经知道看似温文尔雅的沈昙清真的发起怒来也是不能小看的。
别人说他沈昙清自己,他压根就不会往心里去,最多是一笑置之,但只要事情涉及到沈从容了,他却总不能冷静自持。
要不是赵书会和他交好三年,他也不会知道沈昙清真正在乎的究竟是脸面还是妹妹。
“滚!”
沈昙清朝孙大人怒吼了一声,眼眶红红的,声音之大引得他人面面相觑,噤声不敢言。
孙大人没想到会被吼,惊呆之后又觉得老脸挂不住,黑了脸甩了下袖子打算转身就走,结果立马被沈昙清踢了一脚。
“昙清,昙清,别动手!”
没能阻拦上的赵书会也有些气了,瞪了沈昙清一眼,“你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沈昙清收回脚,冷冷的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孙大人,“我没动手,我动的是脚。”
“……”
赵书会无语了,看着沈昙清掸了掸官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孙大人不服气的走回后面的队伍,要不是因为沈昙清的官阶比他大,他才不会咽下这口气,加上自己一把年纪了脸皮薄,不敢和沈昙清叫嚣,不然他准跟他吵上一番。
不知道向来儒雅随和的沈昙清怎么会发了怒,有不明情况的其他人拉着孙大人偷着问。
孙大人就趁机颠倒黑白一番,说他好心好意关心一下,却遭了如此恶劣的对待,实在是痛心不已啊。
孙大人说完后,还抬起右手捶了捶胸口,皱着眉头戏精了一番。
这下对沈昙清指指点点的更多了,甚至出现了“心胸狭隘”的负面评价。
赵书会更郁闷了,也更觉得头大了。
可沈昙清就跟听不到一样,目光牢牢的盯着皇位,心里有了几分烦躁。
这都该到上朝的时间了,怎么夜舜祯还不来?
“快看,督主来了。”
就在沈昙清心烦意乱之时,裴司衍穿着蟒袍,脚步稳健的从殿外进来了。
沈昙清没有回头,其他人都回头了,但见裴司衍面无表情的样子,也无人敢上前跟他搭话。
裴司衍站在了左侧队伍的前头,没有看沈昙清一眼,也没有理会身后百官的议论,他的目光也盯着皇位,心里却在想着昨晚的事。
回想起和沈从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令他怦然心动,尤其是那个吻,让他一整晚都无法入睡,有种让人沉沦的迷醉之感。
而和沈从容头抵头相视而笑的那种感觉也很特别,好像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的,嘴角忍不住想往上牵起。
朝堂上这一左一右,一喜一怒,无形相争。
就在此时,由张吉万戴着人皮面具扮成的胡得顺登场了。
他站在皇位前,面朝百官,轻声咳了咳,高声说道。
“今日皇上龙体欠安,不便上朝,请各位大人散了吧。”
此话一出,百官面面相觑,又小声议论开了。
“敢问公公,皇上可是病了?”
沈昙清一听夜舜祯不来,立马急问道。
“皇上怕是昨夜里着了凉,正歇着呢,沈大人要是有紧要事,可呈上奏折,由司礼监代为批红,若是司礼监不能处理的话再交由皇上定夺。”
张吉万看了沈昙清一眼,垂眸淡淡的说道,余光却不由自主的瞥向裴司衍。
裴司衍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和他对视一眼并未说什么。
但是沈昙清不乐意了。
如果他写奏折上交的话,岂不是会被身兼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裴司衍看到里面的内容吗?这跟当面说他坏话有何区别?
“下官想面见圣上,请公公通报一声。”沈昙清抱拳躬身,言辞恳切。
“沈大人,不是咱家不通融,实在是皇上刚喝过药不久,正躺床上歇着呢。您若是没有天大的事,还是不要叨扰皇上为好。”
张吉万依然拒绝了沈昙清,嘴角却浮现了若有似无的浅笑。
“督主在这,沈大人有何不能解决的愁心事,不妨说与督主听,毕竟您写了折子不也得督主先过目吗?”
此话一出,不少百官面上一紧,心想这新御前太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难道真没听说昨日发生的事吗?
裴司衍闻言面色一凛,也是很疑惑这人难道不知沈昙清现在对他颇有微词吗?
他今早进宫就已经被不少宫人背后议论了,按理说胡得顺也该知道他和沈昙清的过节才是。
“此事只能求皇上做主,找督主?他可不会听下官的。”
沈昙清斜眼睨了裴司衍一眼,甩了一下左手的衣袖后将手背在身后。
“是啊,公公,此事督主不便插手。”赵书会也开口帮腔了。
“哦?不知是何事,连督主都不能处置的?不妨说与咱家听听,看是否马上禀告皇上定夺。”
张吉万挑了下眉,饶有兴趣的样子。
“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昙清抬起右手往旁边一伸,“这,算得上是本官的私事,还是不必在众人面前说道为好。”
张吉万想了下,刚要点头,被沈昙清踢了一脚的孙大人立马跳出来说话了。
“公公,其实也不算什么私事了,因为此事跟督主也是有关系的,怎能算是沈大人自己的私事呢?再说了,这事现在堂上谁人不知啊?沈大人何必遮掩呢。”
“孙大人!”
赵书会暗自瞪了一眼孙大人,却见他避开自己的目光,别过头抬着下巴,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沈昙清冷笑了下,知他跳出来搅局,明显是记恨上自己踹他的那一脚。
“不知这位大人指的是?”
张吉万看了眼留着小胡子的孙大人,意味深长的笑着问道。
“还不是……”
“孙大人!”
沈昙清高声打断了孙大人的话,“此事与你无关,你何必多嘴!”
孙大人一听就不爽了,打定主意要跟沈昙清对着干了,他冷哼一声,往前迈了一步,抱拳说道。
“公公,敢问皇上是不是有意要给督主找对食?”
“确有传闻。”张吉万没有十分肯定的答道。
“那便不是空穴来风之事。那么,沈大人的令妹昨日刚参加诗会,便与督主闹出了传闻,听说那姑娘是有意于督主,而督主也是有意于她的吧?”
孙大人看向了裴司衍,见他冷眼看着自己,心里有丝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裴司衍抿着唇,在众人注视下犹疑两秒微微点头。
孙大人见状立马松了口气。
“既然双方有意,这不是喜事一桩吗?真不知沈大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听说昨日还打了督主一拳,今日怕是想跟皇上告状督主引诱了令妹?”
“这一个巴掌拍不响,沈大人怎么把错全推督主身上呢?这理可不是这个理啊,怎么不想想是令妹勾引……”
孙大人话未说完,沈昙清突然上前一把攥住了他的官服衣领,满脸怒容。
“闭嘴,不许你侮辱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