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新御前太监
入夜,夜舜祯的寝殿里,一名长得眉清目秀的年轻太监端着一碗参汤过来了,站在卧榻边上躬着身轻声喊了句:“皇上,皇上。”
坐在卧榻上,左手撑在小桌子上支着脑袋闭眼小憩的夜舜祯缓缓睁开了眼。
“汪喻?”
“皇上,小的不是汪公公,小的叫胡得顺。”
“胡得顺?”
夜舜祯仔细的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小太监,缓缓坐直了身。
“是新来的御前太监?”
“是。”
胡得顺垂眸躬身,将参汤双手捧着递给了夜舜祯。
“还以为会给朕安排个像汪喻一样的,不想倒是这般年轻的。”
夜舜祯接过参汤,又看了胡得顺一眼,拿着汤匙舀起参汤喝。
胡得顺侧身,始终低着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能当上朕的御前太监,想必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不必担心朕对你不满。”
夜舜祯喝完后,将碗放在了一边,又撑起左手支着脑袋闭着眼,对着胡得顺说道。
“是。”胡得顺答了一句,微微挺身。
此刻屋外又有名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放着两小块龙涎香料进来了,走到卧榻前和胡得顺对视了下,还微微点了下头。
胡得顺眨了下眼,没有再看他。
那名太监走到卧榻旁,见夜舜祯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便没有朝他行礼,而是将两小块香料添进了小桌子上的错金博山炉里。
盖上炉盖后,不一会,一股浓郁强烈的琥珀甜香随着袅袅余烟散发了出来。
“走吧。”
胡得顺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夜舜祯,朝那名太监说完,步伐轻快的走到门边,由那名太监跟上后替他开门而出。
今夜夜舜祯早就下了令,不需要任何妃子侍寝,所以殿门外只有两名值班太监在。
两人见胡得顺出来了,立马低下了头。
胡得顺什么也没说,迈过门槛大步而去,那名太监紧跟在他身后。
两人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七拐八拐后,来到了一处废弃的宫殿里。
胡得顺站在院子里,月光笼罩下浑身镀着一层淡淡的光辉,他突然抬手伸到脸颊左边往右一扯,瞬间扯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少主!”
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太监立马单膝跪地。
被唤“少主”的男子缓缓转过身,将抓着面具的手背在身后。
“起来吧,吉方。”
“是。”张吉方领命站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男子暗自感叹。
这个戴着人皮面具装作太监的男子,是他的少主秦少坤。
生得一双桃花眼,额上有美人尖,鼻子高挺,满脸风月,又满身少年气,整个气质带着几分柔情又有点戏谑、玩味的感觉,只是勾唇一笑便能让人失了魂。
别说姑娘们见了秦少坤迈不开腿了,就是他张吉方都不敢盯着这张脸细瞧,只因他这少主的颜值杀伤力太高,说是男女通吃都不为过。
如今皇宫里,容貌最出众的并不是那些皇子皇女,而是裴司衍,但若是秦少坤以真面目示人的话,可是一点都不输的。
就在张吉方暗暗想着,秦少坤开口说话了。
“这加了料的龙涎香给这狗皇帝用了多久了?”
“回少主,已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了,也是时候让他想起前尘往事了。这皇宫中,安插多少眼线了?”
“已有二十人,太子东宫,碧霄宫等殿都有安插。”
“好,继续给夜铭烨下药,彻底坏了他的身子,再让芷兰给他吹吹枕边风,先让他和夜祤栈反目成仇。”
“是。”
“暗宫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没有,暗宫的蓝音说那玉佩不知何故落在了东厂督主的手里,但她偷偷潜入东厂和督主府几次,均没有找到玉佩。少主,您说会不会是个假消息?”
秦少坤闻言一忖,很快就推翻了这个假设。
“若是几年前的暗宫倒还有可能犯这个错,可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他们虽然还接暗杀任务,但更注重情报收集,这一点已跟东厂不相上下,否则咱也不会三番两次都找他们买消息了。”
张吉方听完想了下,继续道:“少主,既然那玉佩暂时寻不着,遗诏和九千岁至今仍下落不明,可要让他们也帮着找找?”
“遗诏有可能在狗皇帝手中,待熏香开始彻底发挥作用后,挑在无人侍寝的日子,让吉万夜里都守着,听听他梦话里有没有什么端倪,至于九千岁……”
见秦少坤有些迟疑,张吉方上前一步低声道:“少主,别怪属下多嘴,九千岁兴许早就不在人世了,这些年来不止狗皇帝派了锦衣卫暗中寻他,就连奉了先皇遗令的家主也在苦苦寻他,可不都杳无音讯嘛。”
“不是说先皇在他这小儿子腰部刺了个‘渊’字吗?以这特征寻人不难吧,这事本就只有先皇和九千岁以及我爹知道,咱就是大张旗鼓的找人,狗皇帝也不会知道的。”
秦少坤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人皮面具交给了张吉方。
“既然这江山是先皇打下的,也是留给九千岁的,那不管何时寻回九千岁,我爹的计划都得进行。十五年了,也是时候夺走狗皇帝的权力,为九千岁归来铺好路。”
张吉方接过人皮面具,还是问出了他所担忧之事。
“可是少主,若是咱替九千岁夺回了江山,那万一,属下是说万一……万一人寻不着,狗皇帝又被取了性命,其他夜家人也不打算留,那这皇位不就空出来了吗?”
“吉方啊,谁说狗皇帝的种都不留了,不是还有个七岁的九皇子吗?控制一个孩子还不容易。”
“是是是,是属下愚昧。”张吉方恍然大悟,拍了下额头。
“这狗皇帝你们两兄弟盯好他,别让汪喻师徒看出什么端倪,我先走了。”
说罢,秦少坤甩了下袖子,在张吉方的目送下从一处残垣断壁后消失了。
张吉方捏紧了手中的人皮面具,转身也从来时的路离去。
沈府里,沈从容坐在自己屋子里生着闷气,连晚饭都没有吃。
门外沈昙清端着饭菜来敲门,可沈从容大喊了一句“不吃不吃”后,严令俏俏不准给他开门。
俏俏很为难,一是不想看两位主子闹别扭,二是担心沈从容饿肚子,站在原地看看沈从容,又看看房门,愁苦的不知如何是好。
沈昙清见沈从容不肯开门,知道她是真的怨他反对她和裴司衍在一起,更是气他下了禁她足的命令,叹了口气将托盘放在地上,隔着门嘱咐俏俏照顾好沈从容。
“小姐,大少爷走了。”
俏俏站在门边,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边拉开门栓边对沈从容说道,然后打开门端起了托盘转身进来。
沈从容虽然嘴上说不吃,但也只是说说罢了,她才不会真的为难自己的肚子,毕竟生气养伤都需要有一副好身子。
于是当俏俏将饭菜放在了桌子上,沈从容拿起筷子端起碗大口大口吃起来。
“小姐,慢点吃。”
俏俏看不过眼,生怕她噎着。
沈从容“嗯嗯”了两声,速度却一点都没停,很快风卷残云一番,碗盘几乎全空。
要不是因为沈昙清带她回来后就下了命令禁止她出府,她也不会一直饿着肚子生着气到现在。
俏俏给沈从容倒了杯茶,等她喝完后,才问出了她惦记了一下午的事。
“小姐,那千户大人说您主动亲了东厂督主,是真的吗?”
“真的呀,你没看到我大哥气得脸都白了么。”沈从容放下茶杯,两手托着腮道。
“他该不会……就是小姐您三年前就喜欢上的并想他做相公的那个人?”
俏俏试探的问道,语气十分的小心翼翼。
沈从容眨了下眼,惊喜的惊叹道:“天哪,俏俏,你怎么这么聪明!我都没透什么风,你居然能猜到?”
“小姐……”
俏俏被夸却不显得高兴,反而一脸愁容。
“那督主可是个宦官,是太监啊!您怎么能选他呢?以您的本事和身份,至少也得是大少爷那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呀!”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打着为我好的名号这样说?裴司衍哪里差了,惹得你们一个个都看不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裴司衍就是我要的那一瓢。”
“小姐,他不行的!”
“哪不行?生孩子不行?一介宦官本来就生不了孩子,我会想不到这一点吗?你们都这样想是你们的事,至少我不在乎,我就是喜欢他,超级超级喜欢他。”
沈从容说罢,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回床边坐下,从枕头下摸出了那个布偶,紧紧抱在了怀里。
“俏俏,你将来会喜欢谁,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些都说不准的,随心就好。你看,我遇见的人还少吗?可我不曾对他们动过心思。”
“小姐,您就不怕将来后悔吗?”
“我只怕这辈子也不能和他在一起。”
俏俏看着沈从容脸上带笑,笑中有泪,心里一惊,急忙上前蹲下身用手帕替她拭泪。
“小姐,您怎么哭了?”
沈从容有些呆呆的,等两行清泪滑下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哭了。
“俏俏,你听说过一句话吗?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小姐,奴婢听不懂。”
“我遇到了这个如彩虹绚丽的人,见到他以后,其他人便只是浮云而已。”
俏俏看着沈从容越说泪越多,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跟着落泪。
“您真的喜欢他到要跟大少爷反着来的地步吗?”
“他是我此生唯一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