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忧思过重
次日一早,沈昙清早起后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正看着书。
赤电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豆浆和一碟油炸烩,旁边还有几封拜帖。
“少爷,该吃早点了。”
沈昙清放下手中的书,看着赤电将吃食一一摆在石桌上,眼睛注意到了那几封红色的纸封。
“是拜帖?”
“是。”
赤电摆好吃食后,将拜帖拿给了沈昙清看。
沈昙清接过后翻了翻,大多都是官场上的同僚,只有一封看到名字他就觉得头疼的很。
“替我回了,一概不见。”
沈昙清放下拜帖,抬起右手揉了揉眉心。
“尤其是那付小姐,别让她再来折腾了。”
“少爷,这付小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惹您不喜了吗?属下瞧她与您年纪相仿,长相水灵,家世也好,跟您十分般配,可您怎么这么抵触她呢?”
赤电拿起拜帖,放回了托盘上。
“她在你眼里是好,在我这就不一定了。我已经明确回绝她的心意了,但她却始终纠缠不放,这样子的行为我更对她没有好感。”
沈昙清揉完眉心后,端起豆浆喝了一口。
“可您也快弱冠了,也该定下亲事了吧。您若是看不上付小姐,那可有其他心仪的姑娘?属下替您跑跑腿,传达一下心意?”
沈昙清喝豆浆的动作不免一顿,他放下碗,抬眸白了赤电一眼。
“你要是觉得清闲,还是先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让那付小姐对我死心,至于我的婚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她若是天天来扰,不止我深受其害,容儿也不会开心的。”
“会吗?可属下觉得小姐要是知道有姑娘看上您了,她会很高兴的撮合你们的,毕竟比起属下来,小姐是最希望您能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
赤电摸了摸头,见沈昙清又白了自己一眼,感觉他好像生气了。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反正我是不会为了旁人开心,而委屈自己娶个不爱的女子的。”
沈昙清拿起一根油炸烩咬了一口,细嚼慢咽后继续说道:“这都已经过去几天了,容儿怎么还没到皇城,难道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应该不会吧。”
赤电犹疑了下,吞吞吐吐的说道:“少爷,其实昨天吧,昨天,昨天那个”
“有话就直说。”
“昨天属下好像看见俏俏了。”
“俏俏?你确定?”
“不确定。”赤电急忙摇了摇头。
“属下只是乍看之下发现那小姑娘很像俏俏,等属下想进一步确认时,那小姑娘已经没了踪迹了。”
“而且属下觉得要是小姐已经到了皇城了,不可能不来这找您吧?”
“她虽然三年前来过一次皇城,但时隔这么久,再次来到这肯定会很陌生的。”
“若是她跟俏俏那丫鬟分开了,属下想想就很担心。”
沈昙清听到这已然胃口全无,他放下油炸烩,垂眸思虑了一番说道。
“从平城到皇城,坐马车不过四五日光景,从收到容儿的书信至今,也已过去了七八日,就算她晚了几天出门,这会也该到了才是。”
“赤电,不管你昨日看到的是不是俏俏,你把府里能抽调的人都派出去,派两人留意城门口,其余人就在城里找找,看有没有容儿的踪迹。”
“我担心她兴许是来了,但有可能迷路或者出了什么事耽搁了。”
“是。”赤电领命,转身就跑去喊人了。
恰好今日休沐,沈昙清也是担心沈从容有何意外,他连早点也不吃了,起身就回房换了身衣服。
出门前想到什么般,又折回去取下书架上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塞入怀中,这才疾步出门去。
日头渐盛。
东厂里,陆鸣安看着一大早裴司衍总是动不动的走神,偶尔脸上似有可疑的红晕,心里总觉得他这主子很反常,哪哪看着都不得劲。
而且他早上过来时听守门的缇骑所言,裴司衍是半夜三更回的东厂,一回来居然一头扎进了后院的湖里,吓得巡逻的缇骑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
陆鸣安好几次都想开口问裴司衍昨日是不是发生了何事,去哪散心了回来的那么晚,可不等他开口问,裴司衍突然就起身出去了。
“督主,您去哪?”陆鸣安急忙紧跟上去。
“散心。”
裴司衍头也不回的说道,他走得极快,却不走正门,直接穿过走廊后翻身越过高高的围墙出去了。
又散心?
陆鸣安看着那道身影从围墙上消失后,也想翻墙跟出去,谁知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生生阻止了他想跃起的动作。
“别跟来。”
裴司衍从墙里翻身出来后,稳稳的落在了无人经过的角落,他阻止陆鸣安跟出来后,身靠着冰冷的围墙仰头望着天空,抬手不自觉的覆上自己的唇。
他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醉酒的姑娘给轻薄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他这东厂督主怕是既没有了面子又失了威严。
可是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呢?
脑子里总回荡着那个姑娘明媚的笑容和如水般的眼眸。
难道这就是男女之间的亲密接触?
一开始那姑娘只是轻轻的跟自己四唇相接,时间很短暂,但足以令他惊呆了。
可是后来在他还没完全回过神来时,那姑娘居然又亲了自己,时间比第一次长,但能感觉得出她对这种事很生涩,只是单纯的嘴唇碰嘴唇。
连着被强吻两次,裴司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推开了沈从容,起身快速翻过栏杆,从五楼施展着轻功落荒而逃回了东厂。
一路上他只觉得心跳得很快,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去一般,整个脑子完全无法冷静下来,直到他一头扎进湖里后才能稍稍喘过来气。
当夜他就失眠了,脑子里不断的回放着当时的画面,简直快把他给逼疯了,一直到刚刚都无法平静下来,他只能逃了出来。
但出来后呢,他要做什么?
裴司衍放下手,想起还不知道那个姑娘的闺名,自己本来的目的也给忘到了脑后。
他看了眼身上穿的蟒袍,重新飞上围墙后,向着督主府飞去。
另一边,沈从容又做回了少年打扮,带着俏俏找了一家茶馆坐在二楼喝茶吃点心。
一楼有说书人在讲故事,讲的还是昨天李维在松兰馆滋事被人打的事。
俏俏听得是津津有味的,沈从容却是心不在焉的。
其实这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因为这就是她昨天安排那两名打手去办的事。
花钱请几名说书人在茶馆、酒楼等各种场合大肆宣扬李维的丑事,连着说上个四五天,再把以前的干的坏事一起爆出来,先把他的名声再加把火搞得更臭一些。
她还让人把李维的恶行列成罪状,手抄数十份后贴在皇城的各个角落。
这事会不会闹得很大她不在乎,会不会传到太子耳里她也不在乎,只要能出口气她就觉得很爽快了。
说书人讲完后,台下掌声雷动,就连俏俏也在用力的鼓掌。
沈从容右手托着腮,兴致缺缺的看着桌子上的糕点。
想起自己昨夜就靠着栏杆边的柱子睡了一觉,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裴司衍的名字,第一时间就觉得好糗,都快丢脸死了。
还好自己是在俏俏发现前先醒了过来的,不然她还真没法解释自己怎么睡在了外头。
不过,她的酒量向来很好,昨晚那壶酒都没喝完,自己怎么会醉呢?
那她梦见裴司衍的事是不是真的呢?
她摸了他又亲了他的事,也会是真的吗?
可说是梦的话,那触感又真的好真实,她明明还听到了裴司衍的心跳声呢,会是假的吗?
沈从容忍不住叹了口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只有她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的,裴司衍这会都还不认识自己呢,他有什么理由会在昨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多半是自己思虑成疾又在酒精的作用下出现了幻觉吧。
沈从容放下手,直接侧着脸将身子趴在了桌子上,眉眼间满是忧愁。
“小姐,您怎么了?”
俏俏发现了沈从容萎靡不振的模样,眼里满是关切的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有啊,很烦,超烦的心事。”
沈从容有气无力的说道:“俏俏,你说,我该怎样创造机会跟我相公相识,相爱,再到拜堂成亲啊?”
“就不能直接去见他吗?”
俏俏挠了挠脸颊,心想这事有什么好烦,不要搞得那么复杂就好了呀。
“他的身份又不一般,哪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沈从容嘟囔道。
她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又不是天皇老子,去了东厂肯定是要被拦的。
更糟糕的是,督主府好死不死的就建在东厂里,她想偷偷溜进去怕也不是个易事。
兴许裴司衍人没见到,自己就被缇骑当成刺客给抓了起来,那怎么能行!
“未来姑爷是什么身份呀,怎么令小姐您这么苦恼?”
“他呀,来头可不小。”
沈从容坐直了身子,两个手臂交叉放在了桌沿上。
“本来以你小姐的身份,在他跟前也是矮一大截的,不过以他的身份,估计也就只有我会看得上他了吧。”
“这样啊。”俏俏抬起左手摸着下巴想了想。
虽然没能亲耳听到她那未来姑爷的更多信息,但见沈从容一直遮遮掩掩的不肯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她也不好多嘴再追问下去。
愁啊,真的很愁。沈从容再次叹了口气。
“不知道未来姑爷有没有家人,小姐您从他的身边人下手,让其给你们两个见面创造个机会如何?”
俏俏想到这眼睛都亮了,她拍了下手笑着说道。
“家人?”
经俏俏这么一提醒,沈从容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汪喻!
三年前沈从容陪沈昙清来皇城参加科举时,她曾去打听了下。
只知道了裴司衍是个孤儿,多年前就拜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汪喻为师,除此之外就没有关于裴司衍的更多消息了。
“对啊,我可以走迂回路线的嘛。”
沈从容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起来,脸上漾满了笑。
毕竟古代最注重的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汪喻做了裴司衍那么多年的师父,也相当于是半个父亲了,那他对裴司衍的婚事是最有话语权的!
再说自己梦到和裴司衍拜堂成亲时,汪喻就是受他们两人之拜的高堂呀,她怎么能把这事给忘了呢!
想到自己只要搞定了汪喻就等于搞定了裴司衍,沈从容就激动的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