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金斗妹妹
日子一如往常一般，谢承锐用过早膳之后就去了衙门里上值。
魏舒则是在屋里计划着胭脂铺的事情。
一缕缕烟从香炉里慢慢升起，整个屋子都能闻见沉香的味道。
她原本不喜欢香料，但是她喜欢沉香的味道。
比任何香料还好闻。
秋容在一旁磨墨，魏舒手上拿着一根大清早拔下来的鸡毛，蘸蘸墨水，在纸上写着她的想法。
如何生产，如何宣传，定价包装。
这都要符合现在的经济水平和消费能力。
“彩儿，你说你阿爷以前是胭脂铺的老师傅？”
在她穿过来头三天她就让秋容秋丽把长云轩的下人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连父母兄弟都一并了解了。
“是。”
魏舒觉得彩儿声音太小了，抬头看，彩儿站得老远，低着头，竖着手。
“别拘谨，我有那么可怕？上前来，那么远我都听不见。”
彩儿一听这话，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三两步就走到魏舒面前，又施了个礼。
魏舒看了点头，这丫头胆子要比其他人大。
银盘脸，杏圆眼，小翘鼻，樱桃嘴，是温婉的长相，很讨喜。
“那你说说，胭脂水粉如何制作的。”
“先说水粉，将大米浸泡十五日后沥干碾成粉末，最后上锅蒸干水分，刮去最上面一层粗糙的粉末，余下的就是细腻的粉末。
胭脂则是将花朵碾碎，滤掉渣滓后晾干，滴上几滴桂花油即可。
水粉主要是看碾得细不细，胭脂则是找好材料，有的铺子肯花钱，会用蜀葵花、重绛、苏方木这些材料。”
魏舒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这个时代的胭脂水粉制作工艺比较落后，也不知道做眼影行不行。
行不行总要做了再说，她打算二者结合，做成眼影。
“彩儿，下午你的差事就交给别人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帮忙。”
公主说帮忙，那是看得起，彩儿压住自己的高兴：“是。”
在她踏出正屋的时候，她还没想到，她的命运就此改变。
做眼影都是用云母颜料和荷荷巴油。
可荷荷巴长在墨西哥，这里能有荷荷巴吗？
云母颜料也没有现成的。
魏舒想了想打算用广西五色米饭的方法，用植物汁液浸泡大米，上色之后碾成粉末，蒸干水分，加入桂花油，就成了不同颜色的眼影。
吃着都健康无害，涂在皮肤上应该也没多大事。
“秋容，你去给我找些东西，枫叶、红蓝草、紫蓝草、黄姜、蝶豆花，每样一小框。下午我让彩儿试着做新产品。”
“产品？”
“产品的意思就是东西。快去吧，还有就是做胭脂水粉的家伙事也备一下，我要看全过程。”
“是。”
秋容刚走到门口，魏舒就喊住她：“武清送饭的时候，让他告诉驸马，下值就回来，别去大理寺了。”
“是。”
下午秋容就送来了黄姜和枫叶，其余的材料还在找。
武清、秋容、彩儿就在院子里帮忙。
秋容把黄姜、枫叶剁碎。
彩儿用布把黄姜包好，扔在锅里。
“黄姜加水烧开后，文火再煮一刻钟。”
武清往临时搭的灶里扔柴火：“好。”
“彩儿，今日黄姜、枫叶和水的比例，你得记下，出来之后几分黄、几分黑，你也要记住，这个以后有大用。”
“公主放心，我都记着呢。”
接着彩儿把枫叶放木桶里，倒入小半桶清水。
烧好的黄姜水放凉到不烫手的时候，彩儿倒了一斗米下去。
魏舒给彩儿说了一遍，她就说可行，做起来的时候有分寸，也有自己的想法，觉得彩儿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
魏舒把彩儿叫到廊下，柔声问她：
“彩儿，你可会写字？”
彩儿摇摇头：“不会……”
“那你怎么记得住这些比例？”
她又活泼起来：“我都记在心上呢，公主放心，我记性很好的，不会记错的。”
“若是成功了，以后的配方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你还记得住吗？”
彩儿低头不语，她不敢保证。
“想识字吗？”
她想了一会儿，重重的点头：“想。”
“让秋容教你。”
彩儿两眼睁得大大，读书认字，穷苦人家的女子们想都不敢想。
登时就跪了下去：“谢公主大恩，彩儿必定…必定”
她没上过学，脑子里没什么词：“必定好好当差，好好报答公主。正好彩儿有一事……”
秋丽这时回来了。
彩儿住了口。秋丽经常出府，肯定是去办事了，现在回来肯定重要。
“公主，秋容好像又拿了材料，我先去忙那边。”
魏舒知道她懂事，和善地笑笑：“去吧。”
见彩儿走了秋丽才开口道：“公主，关于金斗的消息进来了。”
魏舒扬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院子里虽然人来人往，但是都在看彩儿他们，廊下附近没一个人敢接近，魏舒都有些佩服原主了，讲秘密都不用避人，人自然会避开。
“金斗是王婆子和他丈夫生的独子，金武，就是她丈夫，早年也在侯府当差，有一次从假山上掉下来，腰杆被下面的石头一硌，断了，治不好。
下半身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当时老夫人给了一百两银子，当做安抚费。”
“那时候金武王一年差不多就二两银子，这一百两对金武一家来说，不大手大脚，加上王婆子的工钱足够一家子活了。
那时候金斗才八岁，还有一个三岁的妹妹，叫金巧。王婆子原本是很本分的，结果她儿子十四岁之后跟一些三教九流混日子，喜欢上赌钱，当时老夫人赔的一百两早就赔光了。
王婆子手里的积蓄也被他掏得干干净净，后来没法子把十二岁的女儿给买到了……青楼。”
秋丽看魏舒神色没异常，就继续说道：“这家里没钱了，金斗也收敛了一段时间，两个月不到，他又去赌了，两进房子都输了，换了一个破屋。
这个金斗死不悔改，仍然天天赌，这半年来，欠债越来越多，所以王婆子以次充好，这一回生二回熟，时间久了，胆子也越来越大，直到您把她赶出去。
听说，金斗最近又欠了二十两银子，昨天上午赌坊的人还跑到金家去闹，那动静大得街坊邻居都听见了。下午王婆子就上吊了。”
魏舒淡淡地问道：“金斗现在哪里？”
“武清拉着他去了大理寺后，出来就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她皱眉：“去他妹妹的青楼看看，赌徒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会去找他妹妹要钱的。他妹妹金巧是什么情况，有打听吗？”
“金巧长得极好，一直在学唱歌弹琴之类的，今年刚满十五，老鸨推她做新花魁，准备让她开始接客了。”
“还没开始接客？找到她，赎身，带进府。”
“公主，这是做什么，她一家害得您名声扫地，您还给她赎身干嘛！带进府，她闹起来怎么办？”
“那是她兄长做的，又不是她。就算她闹起来，在长云轩闹总好过在青楼里闹吧。”
秋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是。
“记得啊，生契、籍契都拿回来。”
“我办事，公主放心。”
魏舒笑她：“我放心得很，就一样，温柔点啊，说到底才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