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名声
武安侯府大门口，由刚开始的三三两两地聚集了一大片人。
一个干干瘦瘦的男子抱着门前的圆柱哭：
“阿娘，你死得惨啊，这武安侯府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就逼得人上吊自杀，你在侯府辛辛苦苦干了近二十年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看你老了就把你撵了。”
“这么大的侯府，五两银子就把你给打发走了啊，这门口的石狮子都比你值钱，阿娘啊，你辛苦卖了一辈子的命，落得这样的下场。”
“怪我没本事啊，没让你享清福，才让你一把年纪还要在侯府赚着血汗钱，才让你把命赔进去。阿娘啊，你走的时候眼睛都闭不上，怪儿没用啊。”
周围的老百姓指着侯府大门说着私话。
胆子大的郎君大声问：“这位郎君啊，你阿娘究竟怎么死的？”
“这位郎君，我叫金斗，我阿娘叫王丫，在这武安侯府做了快二十年了，先前到老夫人跟前当差。
后来大夫人嫁进府，就在大房里当差，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嘉和公主，被她赶出来了，我父亲常年病在床上，家里花银子跟水一样。”
光听声音就知道悲痛不已。
“在侯府辛苦了近二十年，抵不过公主一句话。我阿娘四十几了，找不到活着急啊。
我今儿在外面搬货回家，就看到阿娘吊在房梁上，我放下来的时候，身子……身子都凉了。”
“这嘉和公主没嫁人之前听说欺负其他贵女，现在嫁人了，欺负起咱们老百姓了。”
周围的人也开始说起嘉和公主打人、欺压、放纵任性的黑历史。
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是有模有样的。
“她啊，之前把户部尚书家的小娘子罚了，让她跪瓷片呢。”
“听说她蹴鞠的时候，对她姐姐大呼小叫，还故意绊倒凌侍郎家的小娘子呢！”
“不是说她不怕输吗？怎么现在又说这样了？”
这句话，很快被其他人的声音淹没了。
魏舒在暗处听到这些话，想也不想就要冲出去，这人只讲表面的，丝毫不说王婆子中饱私囊的事儿。
谢承锐一把拉住她。
“你去不合适，去了别人更会说武安侯府仗势欺人，你，嘉和公主飞扬跋扈。”
“跋扈就跋扈了，反正我一直都跋扈，我还在乎他们说吗？”
“这不一样，勋贵人家说你跋扈，没关系，老百姓说，不行。
大理寺说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认为官员不敢得罪你，会认为皇家草菅人命，更会认为圣人管教无方。”
魏舒听他的话，冷静了下来：“武清，去大门口跟他对质，就说王婆子是因为贪采买的银子才被赶出府的，她贪下来的银子我们一分不要，还给她五两，已经仁至义尽。
说完就拉他上大理寺！你就跟主事说，一切秉公办理。”
林氏面露难色，大门口与人吵架，侯府名声还要不要了：“公主，武清跟他在大门口对峙……这……成何体统的？”
见魏舒要分辨，谢承锐拉住她的手拦下。
宽慰道：“大嫂，无事的，武清知道分寸，不会跟他在那一直扯的。”
转头严肃地看着武清：“你记住，这一切都是我的意思，这件事如果闹到徐公那里，该传唤就传唤。”
武清转身就走。
【对方感到心烦，好感度加零，现在好感度为二十二点】
公主的名声和侯府的名声，哪个重要，他是知道的。
何况这件事他是相信魏舒的。
“公主放心，武清办事稳妥，此事大理寺会查清楚，还你清白的。”
魏舒烦躁的情绪在谢承锐的宽慰下好些了，她其实是不在乎外人的看法的。
不过，这是在古代，封建时代，吐沫星子淹不死她，但是能淹死侯府和皇家。
“秋丽，立马叫人去王婆子家，看好她的尸体，仵作到之前，别让任何人靠近。还有就是，这个金斗是什么情况，也给我查清楚。”
谢承锐看她镇静的样子，慢慢放开了手。
【对方感到宽慰，好感度加五，现在好感度为二十七点】
突然，他舍不得了。
最后时刻，又抓住了魏舒的手。
魏舒看着林氏，轻轻说道：“大嫂，这府里的事情要多费你心了。”
“这能有什么费心，你放心。”
魏舒和谢承锐慢慢回了长云轩。
路上魏舒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我感觉这是针对我来的。一个寻常的升斗小民敢到侯府大门口闹事啊，多半是被撺掇的，背后之人肯定小心谨慎，不会在醒目之处留下证据。
王婆子的尸体要么毁了，要么不会有任何蛛丝马迹。所以你刚才没有让武清去看尸体，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
谢承锐不否认，他一早就看出来这是被人做了局，很难从王婆子死因下手。
“公主，凡事往好处想，徐公处理案件多了去了，办案从来只看证据，二十余年没人能贿赂得了他。
所以圣人如此看重徐公，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只能如此了，魏舒点点头：“那侯府的名声，你的名声？”
“侯府，没有老爷子在家，要什么名声？我上朝上值，我这张脸就是名声。”
谢承锐说道：“先回去。今晚有什么新菜？没新菜吃火锅吧？”
林氏在宝玲的陪同下回泓文轩。
“待会把各房各处管事叫来。”
“夫人，叫他们来做什么？”
“让他们不要乱嚼舌根，现在侯府名声重要。”
宝玲左右看了看四周无人。
气愤道：“可大夫人您的名声也重要。明明是公主自作主张赶那个婆子出府，您性子软，根本做不出这种事，最多打发那个婆子到别处。
至少别人有条活路啊，公主真是狠心，她做的绝事，连累您也受人指点，说不顾主仆情分。”
“住嘴。宝玲，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烂在肚子里。你以为这个侯府真是我管家了？她一个公主，我拦得住吗？”
“是呀，您根本拦不住。不过这事儿也有好处，她做了这样的事，才能显得您的贤惠温柔。
这家，还是得您来管，若是让她管，这侯府怕是要撵得一个不剩。”
这话倒是说到林氏的心坎上了，之前看魏舒处理事情是干净麻利，加上她身份贵重，她是担心了好一阵。
这件事来的这么巧，简直是帮她稳固地位的。
“让谁管家那是老夫人的意见，让我管就好好管，不让我管，我就带孩子。”
现在老夫人就喜欢她家大夫人。
宝玲得意地眉毛都要飞起来似的：“是了，咱们小郎君聪明能干，日后定是出息的，以后这侯爷名头也是会落到他身上的。”
林氏气道：“这话以后不许再说。”
老侯爷还没死呢，就惦记着他的爵位，让人知道了还得了。
一个不孝的罪名就能让她在京中抬不起头来。
再说，中间还有她的丈夫。
看着宝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想到她还弄掉了银子，林氏心里就更气了。
林氏停下脚步，神情肃然：“宝玲，你这性子要改，什么都往外说，被有心人知道，那都是我教唆的，就变成我大逆不道了！”
两人沉默地回了泓文轩。
丝毫没有发现隐匿在暗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