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烂漫的山花

    -戊戌年甲寅月-（2018-03）

    “你能不能来一下，送他最后一程”，薛爸爸打通了杨婉月的电话，她知道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好的，我这就去买票”，薛爸爸是一个好人，当初杨婉月提要求结婚前要回老家一趟，薛爸爸断断续续开了两天的车才到，来回就是四天，看得出他很累，但是从来没说过什么。

    薛皓轩杨婉月俩是提前半年分开的，当时薛皓轩已经消瘦了很多。看他这么年轻就要面对死亡，杨婉月还是不太忍心的。不过，有时候杨婉月脑子里也会闪现出一个念头，就是希望薛爸爸早点儿给她打电话。虽然杨婉月知道那样就意味着薛皓轩已经死了，但是她就有一个理由回去看看儿子女儿了，毕竟都是亲生的，虽然跟她不亲。

    薛皓轩一家人并不是对杨婉月不好，但感觉总是有距离。虽然杨婉月没有奢望太多，但是第一次生完孩子出院回家的那天，看着薛妈妈抱着小孩回自己房间，薛皓轩也没打招呼就进了房间，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去哪。杨婉月一个人杵在客厅那里，突然觉得自己可笑，也告诉自己要认清身份。

    当初约定的时候薛爸爸就说，跟薛皓轩说好的是生一个孩子，但是如果有时间的话，就生两个。杨婉月说，那为什么不直接说生两个。薛爸爸说，就这样薛皓轩还差点儿不同意。所以生完第一胎之后，怎么生第二胎你得想办法让薛皓轩同意，还不能表现的太明显。薛爸爸最后说辛苦你了，钱不够的话杨再加。钱啊，杨婉月肯定需要，整件事情就是因为这个发生的。

    高二的一个下午母亲跑到学校来找杨婉月，说出大事了。父亲从工地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浑身是伤。当时父亲意识还是清醒的，没有让立刻通知家人。伤情稳定了以后转院到县城，这才告诉了母亲。杨婉月说你先不要哭，我跟你一块去医院看看。

    那次离开以后，杨婉月就再没有回过学校，也不知道自己的课本最后是都什么下场。父亲住院很快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母亲到处借钱，然而只是杯水车薪。这个时候他出现了，还带着全家所有的积蓄。曾宝勤，从小跟杨婉月一起长大的人，乡里乡亲都知道杨婉月俩是一对。杨婉月知道，他带来的，是准备娶她的钱。

    山里人结婚偏早一些，按曾宝勤的年纪应该前两年就结婚了。杨婉月说她想读完高中，曾宝勤也很支持杨婉月。最后，钱还是不够，杨婉月父亲提前出院，回家修养。

    杨婉月有想过，继续依靠曾宝勤，哪怕是跟他一起出门打工挣钱。可是那样，她就会拖累他一辈子。家里欠下的巨债已经是这辈子都还不完了，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这些都压在曾宝勤身上，对他不公平。但是杨婉月又不可能放得下家里不管，去跟他结婚过日子。最终杨婉月还是没有告诉他，自己出门打工了。

    在婚介所徘徊的时候杨婉月就在想，至少拿到钱，先还给曾宝勤。他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耽误在自己这。但是杨婉月又没脸说，不知道用怎么样的方式告诉他。最后还是决定让薛皓轩带杨婉月回家一次，这样他就死心了吧。这辈子是杨婉月对不起你，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希望不要遇到我。

    “当时儿子说，他们班有个小孩儿爸妈离婚，就在班里老受欺负”，葬礼之后，薛妈妈突然开始说话，“咱们离婚吧，你给我点儿钱，小孩子我来带”。“嗯”，薛爸爸在一旁点了点头回应。杨婉月还是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听到对面住户有响动，开门后发现在搬家。薛爸爸说，他把对面房子买下来了，以后就住这里，多少有个照应。薛妈妈没有说什么。

    离开的时候杨婉月没有立刻就走，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按了一下门铃。薛妈妈把门打开了一个缝儿，锁链已经加上。杨婉月说，这个是门铃对吧，以后万一有什么事情要回来的话，先按这个就可以了吧。薛妈妈没有说话，把门关上了。杨婉月愣了一下，准备要走。门打开了，已经摘掉了锁链。薛妈妈走到杨婉月身边，递给了杨婉月一把钥匙说，你是孩子们的妈妈，以后你要来的话不需要按门铃。薛妈妈是对的，如果杨婉月必须要离开，还是应该趁早，这样孩子们对她还没有什么记忆。

    奶茶店的生意亏了三年，幸亏当初薛皓轩给杨婉月留了点钱，要不然真要喝西北风了。好在这边终究发展了起来，后面两年就一直在赚钱了。杨婉月没有跟家里说过自己的状况，也没有回过家。当然有时候也会想家。那天看到网上有卖山花山草的时候杨婉月兴奋了好久，买了许多放在店里。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