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上骑都尉李红珠
中书省处在皇城正道的左侧，进右延明门，经舍人院向西即是。
一大早，下了早朝后，高士廉就坐镇中书省，与房玄龄一起在尚书办公的房间，等待突袭暗仓行动的消息。
“老相爷，要不您坐会吧！您这晃来晃去的搞得下官头晕啊！”房玄龄心里也急，只是还没到高士廉这坐立不安的地步。
“头晕个屁！下官个屁！你个房呆子与老夫同为当朝宰相，你还统管六部，比老夫权力大多了，还好意思自称下官。借用小猴子的一句话，你羞不羞啊！”高士廉今天在中书省，不知道骂过多少个办事的官吏了。这下好了，连房玄龄也没逃掉。中书省办公的官员，已经在这压抑的气氛中呆了一个上午了，虽然听不到两位相爷说些什么，可这气氛让人害怕呀，连走路都变得小心翼翼地，生怕心跳声过大遭来老相爷的一顿臭骂。
房玄龄噗嗤一乐，上前拉住高士廉的手“老相爷，稍安勿躁，这行动要到午时才会发动，您现在急也没用啊！来来来，咱们坐下等。”
“不坐，要坐你自己坐，这个孝恭也是的，也不知道派个人回来报个信，这是要急死老夫啊！”高士廉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这时有尚食局的官员进来禀报道“禀两位相爷，午时已到，膳食已备好。请问两位相爷是在何处用膳。”
“用个屁膳，滚出去！”高士廉正在气头上呢，刚好尚食局的人来踩雷了，被老相爷劈头盖脸的一通骂。
“老相爷，老相爷！”房玄龄连忙拉住高士廉，用手示意尚食局的人将膳食放在桌上就好。
“哎哟！这是谁呀！居然敢惹我们高相爷生气呀！”李世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臣等恭迎陛下。”两位相爷转头看到李世民正迈步走进中书省，连忙从房间里出来迎接，所有人也连忙起身迎接皇帝。
“好了，不必多礼，忙自己的去吧！”李世民对众人挥挥手说道。
“谢陛下。”官员们连忙回礼，忙自己的事务去了。
“舅父这是怎么啦？是谁惹您生气了。”李世民搀着高士廉回到房间，坐到凳子上，问道。
“还不是孝恭那小子，到现在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早知这样，老臣就不该让其领军。”
李世民一听，笑了“舅父别急，这才刚刚午时，行动应该刚刚开始，消息传回来也还有一会。来，舅父，朕也还未进膳，咱们边吃边等。”
“陛下，这是尚食局给臣等做的膳食，陛下怎可……！”房玄龄连忙阻拦。
“不妨事，不妨事，两位相爷，就坐吧！”李世民伸手邀请道。
高士廉和房玄龄相互看了一眼“那，臣等就放肆了。”
“快坐，快坐。德顺！”李世民向门外喊道。
“陛下，咱家在。”
“叫人跑一趟，去皇后那拿一坛好酒来。”
“咱家遵旨。”
“来，舅父，玄龄快坐，咱们边吃边等。”
李世民的到来让高士廉急躁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坐在李世民的身旁。君臣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一边等待着消息。
李世民看高士廉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夹在筷子上的菜都忘了往嘴里送，开口说道“舅父，快用膳，菜都凉了。”
“唉！老臣心里急呀！这可是200多万石粮食啊！可万万闪失不得啊！”高士廉反而放下了筷子，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焦急。
“呵呵，其实朕心里也急呀！这都一个上午了，朕在御书房连一本奏折都没看完，朕恨不得亲自上阵，将粮食运进城来。可是不行啊！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有些担心啊！是我们必须去受的。舅父，您说是吧！”李世民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高士廉的碗中。
高士廉连忙伸手接过“陛下说得是，那老夫就吃饱了再等。”
“舅父请，玄龄请。”
“陛下请。”
王德顺抱着酒坛子进来，给李世民他们斟好酒，就站在李世民身后伺候着。
终于，有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走进了中书省，中书省的官员要上前盘问，被军官一把推开，这军官径直走到尚书办公间门口“启禀相爷，有重大军情禀报。”
“来了，消息来了。”李世民说着对高士廉使了个眼色。
“进来！”高士廉整整衣冠，恢复了相爷的威严。
军官进到房间，看到皇帝连忙施礼“末将参见陛下，见过高相、房相。”
“说吧！什么重大军情？”高士廉是本次行动的总指挥，当然得由他发问。
“禀相爷，程将军差末将汇报相爷，程将军一路已顺利完成任务，粮食数量正在统计中，估计将超过50万石。”
“好，本相知道了，下去吧！”
“末将告退。”
等办公间的门一关上，高士廉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得心情“这个程老流氓，居然是他第一个来报，这一处就超过50万石，好啊！200万石那是妥妥的了。”
“哈哈，舅父这下放心了，好消息可是已经来了。”李世民也很高兴，一个帝王在朝堂上向臣子示弱，想想就让人憋屈，这下好了，终于扬眉吐气了。
“陛下，还有六路呢！切不可掉以轻心。”
“好好好，舅父说得是，来，我们喝一杯。”李世民举杯向高士廉和房玄龄示意，君臣三人高高兴兴的喝下一杯酒，王德顺连忙为三人再次斟满。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陆续有军官进入尚书间汇报军情：
西安王李孝恭部顺利完成任务。
洛州大都督屈突通部顺利完成任务。
左武卫大将军秦琼部顺利完成任务。
……
连氏族最后交易的十万石，也没有逃脱被缴获的命运。
墩古城。
飞骑蔚临时军营里，李秋玥还在呼呼大睡，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柴绍和李红珠也来看过好几次。最后，柴绍碍于身份和男女大防，不好继续留在帐内，李红珠只好留在帐内陪着李秋玥。
“大姐。”睡袋中传来了李秋玥的喊声。
“三妹醒了。”李红珠放下手中的书，探头到睡袋边说道。
“没怎么睡着。”李秋玥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大姐对突厥人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都是人，只不过他们是大唐的敌人。我一直生活在长安，这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看到那些被解救出来的兄弟姐妹，我们怎么对突厥都不为过。”
“是啊！西方人说战争的本质，就是侵略，就是侵夺，就是最现实最残酷的森林法则。这些突厥人倒是学得很透彻。”
“三妹学过兵法？”李红珠一下来了兴趣，自己的父亲精通兵法，被誉为战神，也教过自己很多。
“什么兵法，只是我爹教过几天。”
“你刚才说西方人的看法，那令尊对战争怎么看？”
“他？他是这么说的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他其实虚伪的很，骨子里也是好战份子。”李秋玥苦笑了一下说道。
“快快快，你身上东西多，拿支笔出来，我记下来，回去给我爹看。”李红珠抓住李秋玥就在其身上一阵搜罗。
“大姐别急，这是一首诗，我写给你，我写给你。”李秋玥被李红珠抓到了痒痒肉，一边躲避一边笑着说道。
“快些写！”李红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瞪着眼睛说道。
“好，你让我先出来呀！”
李秋玥出得睡袋，来到桌边，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写下来前出塞：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
“好诗，这是令尊写的？”
“是他写的。”李秋玥毫不脸红的答道，将杜甫的诗帮李琪剽窃了一首。
李红珠拿着手上的纸，一遍一遍的念着，越看越觉得有韵味。
“对了，大姐，以前我问你怎么会以女子之身，担当都尉一职的？现在看来你不光是都尉，还统领皇帝的私军，级别不低呀！趁今天有空给我说说呗！”
“行，说说，这事有外人在的时候还真不好说。这事发生在玄武门之变的那一天。那天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爹一大早就叫我去给秦王妃请安，你知道的，我和皇后的关系还是可以的。”
“你等一下，你是说是你爹让你去的？”李秋玥清楚的记得，李琪给他讲这段的时候，说得是李靖没有参加任何一方，保持了中立。这也是李靖在后期一直装病，就是怕李世民心里有疙瘩，找自己算后帐的原因。原来，这李靖也还是向着李世民的。
“对呀！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倒是知道一些了。”
“那好，你接着说。”
“我到了秦王府，就感觉到气氛不对，所有侍卫都是顶盔掼甲，武装齐整，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王妃见了我，也是一直拉着我的手，看得出来，王妃当时紧张得不行。后来，二妹和四妹也来了秦王府，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当时天都才刚刚露白。我们姐妹虽然经常去秦王府玩耍，可没有去这么早的。现在想想，应该是我爹和几位叔叔想保护我们，可又不能将所有家眷都送过去，那样做就太明显了，所以就将我们送了过去。”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秦王府也并不安全。”李秋玥接上一句说道。
“妹妹如何知晓？”
“不是薛万彻，薛万均兄弟俩攻打秦王府！然后尉迟恭传首才让他们撤军的吗？”李秋玥以为李琪讲述的有问题，诧异的问道。
“看来妹妹知道的挺多，确实是这样的，薛万彻兄弟俩攻打玄武门不成，就想着擒住秦王的家眷，所以就来攻打秦王府。”李红珠肯定了李秋玥的说法，继续往下说道。
“难道是姐姐带领侍卫守住了秦王府？”李秋玥也听出来了，这攻打秦王府与尉迟恭传首之间，好像真的是有一段空白期。
“那倒不是，我当时只是李靖的女儿，没有任何职位在身，侍卫怎么会听我的，再说王妃也不可能将整个秦王府托付与我呀！”
“那倒是，越是上位者越是胆小。”
李红珠诧异的看了看李秋玥，没有说她，只是继续往下说着“当时我也是热血冲昏了头，拿了一把长枪和一把刀就出了秦王府，守在大门口。”
“姐姐威武！”李秋玥想到当时的场面也是热血沸腾，试想一下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手持长枪腰挎佩刀，威风凛凛的守在秦王府大门口，是一副多么威风的场面。
“别闹！现在想想我都后怕。”李红珠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推了李秋玥一把。
“那姐姐一个人就守住了秦王府的大门？”李秋玥对这位姐姐一下子就敬佩起来。
“后来还有二妹和娇娇也来了。”
“二姐？二姐不是不会武功吗？”
“秦王府的台阶上根本站不下那么多人，就算二妹会武功也帮不上忙。娇娇倒是想出来帮忙，可是施展不开呀！他们两个就在门后帮着递递兵器，那一战光枪就打断了五杆，刀也废掉了七把。后来，你就知道了，尉迟叔叔持李建成、李元吉首级赶到示众，东宫、齐府士卒遂溃散。当时，我受伤颇重，在家养了五个月才缓过来。后来陛下登基以后和皇后娘娘来看过我几次，问起我想要什么赏赐，我就说想从军。这不，陛下就抽调了八百参与过玄武门之变的精锐士卒，组建了飞骑蔚，让我当了上骑都尉。娇娇本来也想进飞骑蔚的，程叔叔没让，为此娇娇可是生了程叔叔好久的气呢。”李红珠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好像又回到了那段时日。
“怪不得，皇帝和皇后对你们几个那么客气，原来是有这个原因。”李秋玥恍然大悟，没想到自己的这几位姐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
“对了，我看陛下的意思，是有意让你进入飞骑蔚的。”
“没说呀，我这不是临时的吗？”
“你的联防队整体调入了飞骑蔚，这还不能说明吗？”
“我不知道啊！”出征之前，李世民也还没说过此事，李秋玥并不知道。
“军报已经传来了。”李红珠从怀中取出军报交给李秋玥。
李秋玥看了看“这么说皇帝知道我们在这了？”
“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