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孩
“3007次实验，开始记录。”
“内核重组完毕，数据完整。”
“建立神经链接，转录渠道构建完毕。”
“试验成功！”
好像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乘坐着输送装置，穿过黑暗的长长的甬道。
甬道一路向上，引力和惯性向下拉扯着她，能看到尽头出口的微弱光芒。
“我是谁？”
这是“她”第一次进行较为系统的思考，活跃的“信息”在体内来回穿梭。
“p1221号，采集任务，奇怪的回收者。”脑海中依闪过一些记忆片段。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离开甬道，但载着她的输送装置并没有停下。视线继续抬高，飞掠过一片荒凉的大地。她意识到这是地表。
“我要做什么？我现在去哪儿？”她本能地向母体发出呼唤。
没有回应，信息被阻隔在什么地方，她感受不到母体。
脑海里闪过那些被分解掉的收集者。
我会被分解吗？——这是沉睡前最后的意识。
冷湖镇的常住人口现今只有不到千余人，时间是下午，整个镇子空荡荡的，几乎见不到人。宽阔的路面上，几辆白色suv，都印着“火星探索车”的字样。
小刚的手机有了信号，扒着地图看了半天，说：“从这里往南，上火星一号公路，就能去那个什么，火星营地。”
他问：“你们看咱们是往东北方向接着走青甘大环线。还是先往南，去那个火星营地？”
阿梓明显比较关心住宿问题，她问晚上住哪儿。
“诺。”小刚把电子地图给她看，“这儿啥都缺，就是不缺住宿。这两年，青甘大环线热度上去了，这地方虽然偏了点荒凉了点，但自驾游的人也多了不少。”
三人随意找了个馆子应付一顿午饭，给车子加了油。稍作休息，又重新上路，前往火星营地。
上午都是小刚开车，他有点疲惫，所以下午换许巍诚来开。
车子向镇子南边开了一会儿，就看到一处岔路，路口有零号里程碑。
“火星一号公路，0”
路异常颠簸，许多路段被吹来的沙子覆盖。许巍诚开着车感受最深，车像是走在柔软的棉花里。多亏这是一辆四驱，两驱的车在这种路况下简直是噩梦。
一路向前，路两旁的景象也越发的迥异。雅丹地貌以它特有的鬼斧神工冲击着人类浅薄的认知，车子像穿行在一个未经踏足的原始星球。
如若不是头顶的的蓝天白云，很难相信这里是地球。
“全是些大土包嘛。”阿梓在后座嘟囔。
许巍诚微不可闻地苦笑，不禁感慨人在想象力和审美方面的确存在着差异。
他打着哈哈：“雅丹在维吾尔语中就是指小山包，你这么说倒也没错。但是这种地貌的形成可不是一朝一夕，这地方尤其到晚上才更震撼人心。没有城市的光污染，所以这里的晚上能清楚的看到满天星河。”
“听你这么说好像还不错。”
火星营地在火星一号公路一半的位置，不算远。
没开多久，远远的就能看到营地那货箱式的建筑群，简直跟电影里驻扎在外星球的基地一模一样。大门口停着许多车，每一辆都落满了尘土。
海西这地方的风沙尤其大，车子每次开出去一趟，就像洗了个粉尘浴。
下了车，小刚去清理后雨刷附着的厚厚尘土，一边开玩笑说这才是真正的“风尘仆仆”。
打听了一下，火星营地的住宿不便宜。三人都不是外星迷，于是拍了几张照，象征性打卡纪念后就决定返回冷湖镇。
车子刚启动，就有人敲驾驶位的车窗。
许巍诚降下车窗打量。
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女孩，很漂亮。工装裤，棒球服，双手插在裤子口袋，很潮很酷。
她似乎是混血，虽然头发是黑的，但长相与一般亚洲人不同，更立体。皮肤也要更白皙。没有带美瞳，眼睛却在阳光照下反射出晶莹的蓝绿色。
原来真的有人生下来就拥有这么好看的眼睛，明亮透彻，颜色独特。
她问：“能顺路载我一程吗？”
明明是请求，但说话的态度倒不像在求人。
许巍诚扭头看向小刚，小刚搂着女友向他眨巴眼睛。
因为俩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许巍诚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哥们把机会给你，自己决定。
“你去哪儿？”许巍诚把头转回来。
“看你们方便，我到哪儿都行。”女孩东张西望，浑不在意的模样。
这是什么个搭顺风车的法子？车上的三人都觉得有些奇怪。
许巍诚已经想着怎么回绝了，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嘴：“你怎么到的这边，你跟同行的人吵架了？”
女孩老实回答：“我随便搭了个车过来的，但他们要在这里住，我觉得没意思。”
许巍诚开口道：“但我们……”
小刚听出他要拒绝，从后面拍他的肩打断他，悄悄跟他耳语：“多好看一姑娘，这是你的桃花运啊橘子。人怪了点，认识认识又不打紧。”
“上来吧上来吧。。”小刚在后座上招呼她：“副驾驶空着呢妹子，我们车上刚好有个空位置。”
许巍诚被他这么一打搅，也不好开口再拒绝这姑娘，就不再吭声。
女孩开了车门坐到副驾驶，又想起什么似的，动作机械地去系安全带。
小刚乐呵呵地跟她搭话。“咱们开不快，这儿又没有交警，不系也行。你……嘶～”
许巍诚从后视镜瞥见小刚被阿梓使劲拧着大腿，他忍不住暗地里发笑。小刚这家伙就是缺个管他的，这下该老实点了。
车子驶上“搓衣板”路，再次颠簸着回去。
女孩儿似乎对窗外的景色很着迷，一路上都趴在车玻璃上向外打量。
时间已近傍晚，地平线远端的落日余晖勾勒出橙红色天际线。女孩那边的窗户朝东，外面的天空则是逐渐被墨色向上蔓延，已经有些比较明亮的星星跳出来。
“很美，对吧？”女孩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问话。
“啊？啊是。”许巍诚仓促回答，收回目光。
这也太不礼貌了，明明还在开车，竟然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别人看。
许巍诚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
一见钟情？许巍诚脑子里冒出这么个词，又觉得很扯。
他脑子很清醒，自己对这个陌生的女孩应该没有那种炽热的难以抑制的心动。
那我这是怎么了？许巍诚又摇摇头，把杂念甩出脑海。
“我说，橘子你隔这儿一直摇头晃脑个啥呢？你不是高反吧？这儿才多高？”
小刚这家伙明显是故意的。
你被对象捏软肉还不嫌丢人是吧？许巍诚正想着该怎么回呛他几句。
没想到副驾驶的女孩却搭话回答：“人类高反至少要2700米，而这里的海拔刚好在2700米左右，理论上讲，是有这种可能的。”
她面无表情：“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我建议你休息休息。”
“呃……”许巍诚有些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