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再一人，初一识
袅袅烟气自乐符造型的咖啡杯中升起，在空中舒展着初生的身躯，其有序的伸展仿若是生机的证明——但它很快不再留念世间，只是在不断绝的乐声中冷漠地散去自己的形体、归于虚无。
凌霄峥看着入了神。
“凌弟？”
呼唤把他拉回现实。
恍惚着，青年答应着：“怎么了，顾兄？”
在他的面前，坐着一对父女。
中年依旧是那身长袍，面容比上次见面时愈加憔悴；小女孩看样子被尽可能地打扮过了，一幅小小乐师的模样，而局促与不安被写在了脸上。
“之前的提议如何？”顾珈咳嗽两声，眼眉无力地垂着，“我的情况自己也清楚，实在是难以陪着这孩子，所以凌兄肯否帮这个忙？”
“当然，”凌霄峥放下咖啡杯，将眼前的钱袋推回：“抚养费什么的也不必了，只不过是几天而已，我这里也不差再多个一两个人的，举手之劳罢了。”
“倒是说——”
他转眼看向米娅，迟疑道：“你真的愿意和我组队吗？我的发挥说不定会拖累哦？”要是评委一个不乐意，说不定直接给唢呐评个零分也说不准。
小女孩认真道：“我相信你，大哥哥！”
“那便好。”凌霄峥也是舒心一笑，“两位既然相信我，自然不辜负你们的期望至少我会尽力的。”他伸出手
见此，顾珈吃力地支身还礼。
但就在那削瘦的手要触及青年的善意时，他的身体猛地发抖，几乎一个站不稳就要跌坐在地上——凌霄峥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顾珈，担忧发问：“还好吧，感觉还好吗？”
对方勉强勾起笑容：“没什么碍事。”
“只是染了风寒，身子骨不行了。”仿佛一声叹息。
直起身躯，老乐师挥了挥手，走出咖啡店。
目送着父亲身影直至消失，米娅的眼里噙着泪花，她抱着提琴的盒子，手不知觉地攥紧了破旧的盒带：珍视之人的离别对于小姑娘来说是言不清道不明的感伤，或许唯有抱紧眼前的珍视之物才足以抚平心灵的波澜。
凌霄峥摸摸她的头，轻声道：“我们也走吧。”
行走于街道上，阳光不再带来温暖，而哪怕是满街的乐声都不能驱散这冬日里的寒意，凌霄峥紧了紧衣服，把自己锁在温暖的风衣中，想了想又将领子翻起。
他转头瞥了眼小姑娘，那件衣服比想象的要厚实，看不出受冻的样子。
“我们要去哪儿？”米娅发问。
凌霄峥随口：“前往一场征途。”
“征途？会有可怕的敌人吗？”
“那就换成旅途吧。”
“旅途又是什么？”
“旅途就是”
青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叹了口气，转而指了指前方：“旅途就是前去那家旅馆，在二楼的第二间里，你曾见过的薇儿姐姐就在里面等着，出发吧。”
“那哥哥你呢？”米娅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发觉对方没有跟上的意思。
“我？在外面转转，初来乍到嘛。”
女孩闻言，小心地调转琴盒的方向，奔向彼处。
凌霄峥也向着来时的路，再度迈开步伐。
人声、乐声、脚步声。
他俯首，仅仅是累了：详尽的谋划正在脑内构筑成型，千万种变化喻于心头，抽丝剥茧地将名为“风语城”的存在呈现其中。
乐声、脚步声。
有些东西正在远离而去，有些东西正在靠近而来；凌霄峥不甚在意，更没发现口袋中的符咒已经微微发烫。
脚步声。
一块砖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哈，居然没有一点音乐的元素？这里可是风语城他愕然发现，不仅仅是这一块，周围的、更广的，乃至所有砖瓦、草木，都失去了音乐的元素！
最终，脚步也戛然而止。
只因眼前之“人”阻住道路。
刹那间，比冬日里更冷的寒意撕碎衣物的阻拦，径直突入进身体的内部，欲要再深一步时却又突兀消失，存在的征兆、刻印被轻易地抹去，只剩微微发烫的右手警告着危机的已发生。
绅士打扮的中年并无在意。
或说，祂无暇在意——拄杖的手在微微颤抖，另只不显踪影，徒留空荡的袖管；粗重的呼吸声衬着毫无血色的脸颊，阴沉的双眸聚焦于凌霄峥身上。
猎猎风声。
眼神对上，绅士兀自冷哼一声。
“不要试图做什么，我警告你。”
即使祂的样子使这番威胁没什么说服力，但那寒入骨髓的语气依旧唬人；凌霄峥毫不客气地回击：“好狗不挡道。”
若平日里，这种垃圾话掀不起丝毫波澜，可正值被伊莉丝重伤的当下，绅士气急攻心，隐忍的情感霎时被点燃：一团无名幽火跃然掌间，被裹挟着拍向凌霄峥！
在这致命的瞬间，神经被拉至难以想象的高度，凌霄峥足以清晰地观察那团焰火释放的威能，被灼烧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出，而能量的传导未终结、无形的丝线牵连着广域的气体于摩擦、升华中绽放恐怖的“光彩”
但凌霄峥毫无感受。
一道写满鬼画符的黄纸从口袋中飞出，在半空中安静地燃烧着：它构建起无形的壁垒，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挡住了绅士的袭击，且一张烧完前又会有一张飞出来替代，稳定而可靠。
呲啦。
翻页声传出。
凌霄峥拨弄着剩下的，少说几百张的黄符纸，沉吟道：“虽说剩下的不算多，但挡住你肯定够了吧？”他作势挥了挥，还挺好听。
绅士脸色一黑，伤势催促着他开口：
“看来你我命运的交点并不在此刻，改日再见。”
景物重重交叠着，凌霄峥在须臾的迷离中返回熟悉的街道，人声依旧鼎沸，一如乐声，再如脚步声，先前的对峙好似未曾发生……不过南柯一梦。
凌霄峥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同时，他心中安慰着自己：哪怕背负重伤，需一手拿封印齿轮，我凌霄峥一样无敌世间！
不久，金色丽影出现在眼前，浓重的安心感潮水般涌回，使青年眼前一亮：
“薇儿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