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独前去，云端决
与三女在外头的闲适不同，凌霄峥现在可是被架在火上烤。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暴打的准备，甚至连死亡也在预料之内：毕竟在意识之海内不会真正死去，但伊莉丝的选择更是在意料之外。
魔君对着你哭泣，怎么办？
在线等，急。
这个平日里轻佻，抬手落足丝毫没有禁忌之说，而一饮一啄偏偏皆蕴深意的家伙，居然被他这样的一激打乱了分寸？
晶莹的泪珠自伊莉丝的脸上不断滑落，由光的色散引发的奇异辉芒下，她黑白间然的形体黯然而失色，那明明是鲜活的存在，却如同枯黄画布般展现着无力与伤痛，白发的少女眼帘低垂，她擦拭着泪水，揉平悲哀的皱褶。
抛开愧疚感来说，凌霄峥必须承认：还蛮可爱的。
但对方——真的不是在演戏吗？
他如是想着，哪怕知道很失礼。
于是，伊莉丝哭得更大声了，连带着周身的空间炸出细碎的裂隙，虚空的色彩缓缓倾倒而出，隐然是有了破碎的迹象。
凌霄峥尴尬地开口：“这个时候也要？”
叹口气，他把脑海内轻佻的、自讽的、玩笑的、安慰的话语尽皆撇去，语气真诚道：“对不起，伊莉丝。”
再次擦去泪水，白发少女愤然：“不， 你没什么做错的！”
倒是把那别扭的神情收一收啊
凌霄峥继续接上：“不，是我做错了——对不起。”
“错在哪儿？”伊莉丝步步紧逼。
“错在我就是错的。”他诚恳道。
空间再度趋于稳定，日光映照在少女未褪的泪痕上，这透明的缎带裹住不算丰满的脸颊，凌霄峥突然注意到：在太阳下，伊莉丝看上去是那么脆弱。
坐地，魔君落寞地开口：“你没什么做错的。”
她手指交叉，抵在唇间，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焦虑：“你不明白，这是一场对局你的命运是必然卷入其中，而我要保护你——无论是对克莉丝汀的承诺，还是自己而言。”
凌霄峥蹙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克莉丝汀苏醒开始。”伊莉丝轻轻点头，“因为你，姐姐的苏醒比我想象得快得多，我没能及时赶过来，多谢你先前的照顾了。”
她隐下了一句：当然还有你。
“还有，”少年有些迟疑，“我们以前是不是——”
对方发出了近乎哀嚎的声音：“没～有～，我收回先前的那句话，就当是输给我那刚刚苏醒的姐姐了吧！”她摆起脑袋，白发随之飘舞。
怎么看都是在闹别扭吧。
凌霄峥想了想，使出了惯用伎俩：摸摸头。
伊莉丝没有反抗，任由他抚摸。
“要是你不肯相信我，那该怎么做呢？这可真是个难办的问题啊。”她怅然地衔起一枚漆黑的碎片，眼神凝望，直至它缓缓消逝在风中。
“如果解决不了问题，那试试解决提出问题者？”
凌霄峥一言既出，敏锐地感到白发少女身体一颤——像是在刹那间，她已经扫尽了脸上的无奈与委屈，起身兴奋地给出一个拥抱：“对哦！”
伊莉丝激动极了：“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她作势要走，却被拦住：“等等，去哪？”
在对方担忧的眼神下，魔君自信一笑：
“当然是去打——我是说，解决提出问题者。”
凌霄峥被雷到：“额，那祝你顺利？”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啦！”
一个闪身，伊莉丝消失不见。
天空的尽头 神国
“神王冕下，那么我就此告退了。”
在苍白的神殿里，衣着得体的绅士躬身向上方闭目思索的少女请辞，随即迈步离去，那绚丽的光辉掩映在他的衣摆下，悄然现出几分光辉。
就在手套即将触及门沿时，神座上的沉思者淡淡开口：
“停下。”她眼中是奇异的色彩。
“是，王。”绅士旋步，将身子以优雅的姿态转回，“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克莉丝汀眉宇间夹杂着疲惫，而语气略略加重：“不用急着来试探我，撒斯姆。你应当清楚的，我并没有丢失记忆，力量也不是你能窥探的。”
“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可是【姐弟】啊，怎么会试探呢？”绅士笑了笑，悄然收敛起衣袍间的光辉，再次告退，“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嗯，请吧，元素与预言者，路上小心点。”
听闻神王语气加重的部分，绅士脸色一变，匆匆走出神殿。
不对劲呢那句话。
不是单纯的提及，更像是警告！
但在整个神国，具有威胁力的除了神座上的少女，也只剩那位象征着秩序的副王——祂现在不足为惧，所以明面上说，无人能胜过绅士。
可是，神王从不妄语。
在神国内，处境变得微妙：【秩序】拼着重伤的代价，迎回了复苏的克莉丝汀，而先前试探的结果，意味着许多布置正面临着失效的风险，令祂颇为头痛。
那只能放眼凡间了。
绅士拉低帽檐，嘴角微扬。
毕竟那儿的布置可谓只多不少。
行经洁白的殿柱，祂的身影被遮掩住，而没再出现于另一端，徒留下些微的黑色烟气，在空中随风淡去——绅士其“人”已不见踪影。
此时，神殿内。
剔透的长剑凭空浮现，被银发少女握住。
但随即，克莉丝汀如感受到了什么，散去掌间光华，名为【窥见真实】的长剑隐没而失其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白色的令牌。
“”她予以沉默。
“是你，也好。”
收起手中之物，神王再度闭目。
绅士漫步在高天的云端，俯视着大地。
这是生而具有，作为命运的宠儿、暗之海的霸主而言，理所应当的特权。
祂身形突兀地一顿，口中呢喃：“奇怪。”
自天空的彼端，大地的尽头
恶意从“角落”中涌出。
绅士体验着周身的滞涩感触，若有所思地扶正帽檐：“世界，拒绝了我？”
“是啊～”轻佻声响起，黑色的阳伞遮蔽住天空。
世界，暗了。
在无边无际的黑色里，绅士愕然抬头。
祂看到的是这片领域的主人。
“晚上好，撒斯姆。”
伊莉丝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