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轮船上
正当我考虑如何爬上去的时候,船体再次被撞了一下,这次来势比刚才还要猛,大脑都随之震颤,尘土从上方掉落下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才想起来裴歆还在轮船前面呢,她会不会遭遇了危险。
我来不及多想,打算快点爬上去看看裴歆的情况,如果她在那里尖叫的话,我在这个地方应该可以听到才对,可她一点动静也没有。
隧道口径狭窄,我伸出双手撑住两边然后用力按住,接着双腿也像手臂一样横在隧道两侧,然后不断地向上挪动着身躯,手脚来回配合攀爬,倒也轻松,并不是特别费力,口径再大些的话就行不通了。
因为轮船的材质并不是木头,有些地方会凸出尖利的铁皮——或者是我觉得它是铁皮的材质,总之,它异常锋利,双手被划破很多口子。
爬到一半的时候,第三次晃动来袭,一次比一次的猛烈,好似有个和轮船一样大的生物在撞击船身。
因为船身摇晃导致重心不稳,双手没有撑住,下滑了一些,残缺的铁皮划破手心, 轻易地像利刃划破一张纸。
我腾出那只受伤的手,正是之前被铁锈皮弄伤的,一道清晰可见的血口印在上面,并且很深,相当于手掌的一半厚度,恐怕再深点都能看到骨头,这只手还真是多灾多难。
用力攥紧拳头,血滴顺着缝隙向下流淌,滴落在下方的水面,逐渐扩散。
就算受伤了也得用它继续撑着,否则单靠一只手是上不去的,只希望再上去之前不要再晃动了,我没有那么多手可以受伤。
“该死…”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我只能咬牙坚持,“果然白太安不会带来任何好事。”
刚才也是因为救他差点把自己淹死,我抬起头,离洞口大概还有七八米的距离,只要再爬几下就可以了。
手心的血顺着手腕流到胳膊肘,传来一阵麻酥酥的异样感,血滴不断凝成一起,汇聚到足以落下的大小,下方水面的颜色大概可以解释什么叫“血流成河”
一只很大的眼睛出现在船底洞口。
那是一只同洞口大小的眼珠,怒目圆睁,黑色的眼球如同火山口,死死盯着我,眼白布满了猩红色的血丝,我看不到眼珠周围的眼眶。
我的身体格外轻盈,随时都可以飞起来的那种,换句话说,已经吓得丢了魂,身体丧失了对重力的认知。
连忙闭上眼睛用力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以后那只眼睛消失了,洞口外依旧是灰蓝色的水。
是视线错觉,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刚才憋气时间太久,大脑严重缺氧的后遗症。
我的身体向上挪动,视线却一刻也不离开船底洞口,下意识的期待再次看到那只巨眼,如果是真的,那个生物的体型到底会有多大?刚才的震动是不是它造成的。
还好,我一直爬到洞口的时候,那只巨眼也没有再出现过,我更加确信刚才只是错觉。
我紧紧抓住洞口的边缘,双腿费力地带了上去,边缘留下了几道血手印,在惨绿色的灯光下甚是触目惊心,像恐怖片里的镜头。
“裴歆——”
还没有彻底站好,我便迫不及待的喊了她一声,在这里她完全可以听到我的呼唤。
可是对方没有回应,我又扯着脖子喊了几声,等来的依旧是一片寂静,这里似乎没有回音,我试探性了喊了几声后更加确定。
同时我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轮船外黑的什么也看不到,头顶也是如此,高塔瞭望台就像是插进黑色油布中,船体外的事物一切都消失了。
这艘船明明停放在洞穴中,四周应该是石壁,洞顶,我还清晰的记得它们的样子,现在上船以后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连忙绕过瞭望塔,爬过严重生锈的锚机,来到船头的围栏前,鹰身女妖的头顶就在我的脚下,只要伸出脚就可以踩在上面。
轮船的下面依旧是黑漆漆的,我将双臂伸了出去,在犹如黑色墙壁的空气中探索了一番,什么也没有摸到。
除了肉眼的区别以外,黑色中的空气和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裴歆——”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呼唤着她的名字,“你能听到吗——”
我的声音被吸附进黑洞中,这种感觉完全说不上来,不像是在空旷的地方,也不是在密封的洞穴里。
我在很多地方发出过声音,如果只靠耳朵也是可以辨别自己处在什么环境中,但这次,我的耳朵对周围环境完全陌生,好像来到了地球以外。
如果真空可以传声的话,我很愿意相信自己处在真空之中,可惜它不能,而我也不知道这艘船外到底是什么,船仿佛掉进了黑色的墨汁之中,但墨汁一滴也不会落在轮船上。
我萌生出一种从这里跳下去的冲动,这样就会知道到底会落进哪里,可是又怕我真的在黑洞之中,就这么在永恒的黑暗中自由落体下去。
我打了自己两个巴掌,如果是幻觉肯定会醒过来,脸颊的刺痛告诉我这不是幻觉。
汗水顺着额头流到下颚,滴落在胸前,我才注意到因为害怕导致体温过高,已经把湿衣服烘干了。
裴歆一定不会有事的,我暗自祈祷,她还在那艘橡皮艇上等着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探索出这一切。
围栏的白漆完全脱落,露出原有的土红色铁杆,手掌上的红色液体不知道是血水还是锈水。
瞭望塔上的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恶心的绿色转变成了淡黄色,在船下看它的时候,它可以照亮洞穴顶端。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它像一个摆设物在那里闪烁,什么也照不亮,船上的光源来自甲板四周围栏内的灯。直视的它们的时候会被刺痛到睁不开眼睛。
瞭望塔顶端的钢丝牵挂着船体两边,船头甲板两边分别钉着铁青色的柱子,高度在我的腰间,它们的形状像缠线桶,我不知道它们的作用。
正中间的大机器和“缠线桶”有着相同的颜色,但并不是桶状,而是类似车间齿轮仪器,齿轮上还附带着粗铁链,这应该是轮船的制链器,抛锚的时候才会用到,之前在电影里看过。
它们早已经被铁锈腐蚀,披上了一层名为“岁月”的外皮。
脚下的木板嘎吱作响,它颠覆了我对颜色的认知,可能是红色?黑色或者是黄色?这是我一个美术生都调不出来的脏色。
我绕过那些仪器,顺着台阶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