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一次的幻觉

    从锁链爬上去比我想象的要难上一些，刚才从下面仰望的时候觉得只要按部就班就能轻松上船，可现在才发现并不是那回事。

    锁链是那种普通铁链放大无数倍后的样子，无数个椭圆形的铁环错开方向重叠在一起组成的。

    并且每一环都很长，应该比我的身高更胜一筹，我踩在其中一环的时候，根本没有下一个支撑点可以踩踏。

    如果胳膊的爆发力很强倒也不成问题，可是我一向身材羸弱，有时候风大的时候胳膊都能顺着风漂浮起来，不禁产生一种骑虎难下的为难感。

    我低下头，发现这么半天才爬上了两环，可是胳膊已经没有力气了，肯定是最近营养不良，导致体力不支，一定是这样，我安慰自己。

    可能是角度问题，抬头完全看不到顶端，这根链条就像来自天国，一直延伸到地狱。

    “是不是没有那么容易？”裴歆仰着头，神情有些自豪，“这种大铁链根本就不是让人爬的，所以才设计这么大。”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双手扶着铁链不敢乱动，生怕手脚一滑掉下去。

    我不清楚上不去轮船对她有什么好处，而且铁链的间距大是为了在水下有更好的阻力，停锚的时候遇到海浪也不会在水下乱动。

    “你说的对，”我如实回答，“比我想的要难一些，而且它生锈了，锈皮摩擦一下就会脱落，然后手脚没有支撑点，这是个坏主意。”

    “那就下来吧，”她压着声音说，“再找找其他的地方，不是还有个船头雕像吗？那里会不会比这里轻松。”

    刚才我们两个只顾着被雕像的高度震惊住，根本没来得及观察是否能爬上去，我点点头，说：“雕像的凹凸点比较多，而且材质也不是铁，肯定比这儿轻松，去看看吧。”

    我放弃了依靠船锚上船，将希望寄托在那具鹰身女妖的船头雕像上，同时祈祷着它不会让我失望，否则这个船还真就上不去了，那个峭壁已经让我白白着急一阵子，这艘轮船可不会再轻易放弃。

    我顺着链条滑了下去，突然手掌传来一阵剧痛，可是不敢松手，还是咬着牙继续下去，直到脚踩在行李箱上的时候才松开双手，原来是手掌被铁锈皮扎破了。

    我不想让她看到，用完好的手划着船，受伤的手尽量不去接触水，以免感染。

    洞穴里很安静，空旷的让人浑身不自在，顶端没有石钟乳，石壁光滑，这里的一切都像是刻意打磨过一样，好像是专门为这艘船准备的。

    我低下头凝视着水面，水面映出我的倒影，头顶的帽子早已经严重变形，脸颊两侧胡茬稀疏，但是很长，活脱脱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阳光再一次安抚着我的胳膊，它像一双手，指尖轻柔的滑过我每一寸肌肤，荷花的味道清甜。

    另一艘船上的小女孩啼哭不止，好像是女孩手里的冰淇淋掉进了湖中，她母亲则说一些诸如掉下去也没法捡起来吃的话语。

    裴歆严肃的可怕，我不知道今天她到底怎么了，从早上出门的时候就不爱说话，我大概想了一下，可能是昨晚通宵玩游戏让她一个人睡觉了吧。

    她正看着我们的右上方，我也抬起头，顺着她的方向张望，那里的天空湛蓝，飞机留下的凝结尾气在空中划分一道长长的白线，然后慢慢扩散。

    “汤淳！”

    裴歆猛烈地摇动我的肩膀，此时我视线中的一切像是形成一道漩涡，所有的东西都被吸进那漩涡之中，留下来的是一片昏暗。

    “你到底怎么了？”裴歆满脸焦急，摸了摸我的脑门，“你又产生幻觉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指着我们的右上方，我再次顺着她的方向张望。

    那里已经不再是天空，而是轮船的甲板，站着很多人，因为距离和灯光的缘故，他们的形态有些虚幻，辨别不出是船上物体的倒影还是别的，他们紧紧贴在围栏那里站成一排。

    “不见了……”裴歆声音颤抖，“我也产生幻觉了吗，刚才那里是不是站着很多人？”她将视线转到我脸上。

    我眨眼的时候，那些人就消失了，只剩下惨绿色灯光投下的围栏影子。

    或者是说我压根想不起来刚才那里到底有没有人，大脑像是被某种墙壁封闭起来，认知不再那么灵敏。

    我点点头，“看到了，应该不是幻觉，我刚才怎么了？”现在最担心的是刚才公园的假象。

    “你刚才说有个女孩冰淇淋掉了，”她说，“然后你就在那笑，说活该，谁让你吃冰淇淋之类的话，太吓人了……”

    听到这句话后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看来在这艘船的附近，只要稍微发呆一些就会产生幻觉。

    也许这艘船真的有邪性的东西，在人脑腾空的时候，它会趁虚而入，强行添加一些新的思想，而那些思想完全不是本人的主观意识。

    而且在我的认知里，我一向都不是那种幸灾乐祸的人。

    “刚才我……梦到和你在一起了。”

    几分钟后，我率先打破了安静的气氛。

    “什么？”她转过头，“咱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对，”我解释道，“不过刚才意识里咱们好像已经同居了很久很久，不知道飞机遇难的事到底发生过没有，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咱们应该很熟悉，你已经开始和我耍脾气了。”

    裴歆噗嗤笑出声来，浑身上下都跟着笑声的节奏乱颤。

    “这么说的话……”洞穴中，她深紫色的眸子发出异样的光彩，“你还蛮期待和我同居喽？”

    我捏了捏鼻子，“应该是吧，我发现这两次的感觉都是非常美好的，应该是根据当下的处境而产生一种反向思维，也是我潜意识里期待的事物，”我再次确定，“不排除这个可能，期待和你同居。”

    “那我就当这是一种求婚了。”她露出那种小女孩般天真的笑容，划水的速度明显递增。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回到那具鹰身女妖的雕像脚下，再次看到它还是会被震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