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三更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耳旁呼呼的风声全都听不见,季远鼻息间全是阮软身上酸菜鱼的香气,还夹着一些她惯有的暖香, 他突然想到那次去百货大楼检查, 脱口而出,“你擦的什么香?”
阮软大脑没反应过来, “嗯?”
她身上有味儿?阮软忽然想到她今天碰了鱼,瞬间松开了手, 站直了身体。
“我平时身上不是这个味儿!还有,我不是故意抱你的。”
虽然她有想过, 但绝对不是现在!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刚被抱了, 季远心跳的特别快,他低声嗯了下,“我知道。”
那股暖香猛地从他怀里离开,他心头欢喜之余, 还有些失落。
阮软没敢再继续看他, 她看着人上的差不多了,头也没回地说了句,“上车吧!”就朝前门的地方走, 在她前面的正好是拿着一个大麻袋, 刚刚差点撞到她的大爷。
她突然回想起刚刚的触感, 不愧是经常锻炼的,隔着厚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腰身,抱着特别有份量,很踏实很可靠的感觉。
雪还在下,阮软低着头看地上的路胡思乱想,忽然感觉到头顶有阴影, 她抬头一看,季远平端着手掌在帮她挡雪,见她望过来,
季远示意她看前面,“好好走路。”
阮软回过头,眼里憋着笑意,故意一点一点的走,因为身高有差距,她这个样子特别像是在他的怀里。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在发烫。
咳咳,淡定!
而季远也有些紧张,忍不住一直滚动喉结。
俩人一上车,窗边的几个人都一脸羡慕的看着他俩,哪怕是隔着一层白雾,也能看出他们刚才的动作,虽说早已可以自由恋爱,可这种在外面又细心又周到的护着对象的男人,还是很少,大都觉得没面子!
好在阮软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大大的羊绒围巾把脸都挡住了,他们没把她认出来。
她上车后,费劲儿的取下手套掏钱买票,而后上来的季远已经把准备好的钱给了卖票员,“两张明华路。”
卖票员麻利的撕下车票递给他,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进去坐。
阮软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季远一步一步走过来,按捺住心里的悸动,在她身边坐下。
两个人都坐的很端正,阮软忽然想起他俩第一次相遇的场景,好笑道:“这是我们第二次并排坐公交。”
季远稍一思索很快点了下头,“对。”
“当时是夏天,现在已经是冬天了,跨越了三个季节啊!”
阮软忍不住感叹道,她来这里已经半年了。
玻璃窗户有白色的雾气,降低了看窗外的能见度,阮软忍不住伸手在玻璃上画了一个笑脸。
然后她邀功似的回头,正好跟他含着笑意的眼神相撞,他的睫毛上有些湿气,头发上也有没有拍落的雪花,再加上他放柔的眉眼,像极了正在融化的雪山。
很清冽,很干净,纯粹。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她故意问他。
季远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里握紧。
低声说道:“对不起。”
这样直白的盯着一个女生,的确有些唐突。
阮软又故意逗他,继续追问道:“你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我刚刚一直看着你,有些冒昧。”
“这样吗?”阮软把手套重新戴好,“那我是不是也要跟你道歉?”
季远不明白地看着她。
阮软调皮的说道:“因为我不看你,我怎么知道你在看我!笨蛋!”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解释,季远愣了下,在口袋里的手也慢慢舒展开,眉眼染上笑意,浑身都放松了。
“不用道歉。”
他喜欢她看他。
车子开始启动,阮软想到一会儿要去的地方,忍不住问他这大衣御不御寒,不知道小年那天天气怎么样,如果还跟今天一样,她宁愿裹个军大衣过去。
基本上是她问什么,他回答什么,阮软的问题有时候跳跃很快,上一个问题还在问这衣服的布料,下一个问题可能就会问会场到时候的安排,而季远都十分上心的给她回答。
阮软心里暗自点头,他是有认真听自己讲话的。
她原本不困的,可车子一摇一晃的,又因为下雪天,能见度低,车子开的很慢,阮软感觉这简直在龟速前进。
车厢里陆续有人打哈欠,阮软也被传染到了,开始接二连三打哈欠。
中途有人下车,季远示意阮软换个位置,他们往前坐了,阮软在困意中挣扎,眼泪都快留下来了,而季远却时不时跟司机说一句话。
比如,师傅这车末班车是几点,下雪了路真不好走之类的。
都不像是他会主动问的话。
而他也不让她睡,时不时的问她哪道菜怎么做。
终于到他们要去的明华路,下车门开了,阮软被卷进来的冷空气瞬间激的浑身一抖。
季远下车时,还忍不住叮嘱卖票员,一会儿时不时跟司机搭个话,免得司机在暖和的车上待久了,也会有困意。
阮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瞬间自愧不如。
“刚下车会有点冷,还好你刚刚没睡着!”季远走到风吹来的一侧,替阮软挡着风。
好在那个成衣店没有很远,一家老旧的红木门,门上用墨汁写着成衣店三个大字,十分醒目,简单粗暴。
季远敲了下门,门内的人很快就把门打开了,不过只开了一点小缝,“棉花都用完了,做棉袄得过些天来。”
“我们是来买成衣的!”季远把围巾往下扯了扯。
里面的人一看是他,连忙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嘴里还一直说着,“哎呦你这孩儿,下大雪你来买啥衣服,天晴了再来,衣服还能长腿跑了?”
是个戴着老花镜的奶奶,头发花白,直接对着季远劈头盖脸一顿骂,而季远则自顾自的走到桌前,拿了一个搪瓷缸,端起茶瓶就给阮软倒了一杯热水。
“不喝也拿着捂捂手!这位是花奶奶,是我外婆的好朋友,她手艺也很好!”
“花奶奶,这是阮软,她想买一件黑色妮子长大衣!”季远给她们互相介绍。
打从这丫头进门,花奶奶的眼神就没离开过,这么大的雪,还能一起出来买衣服,还长的这么水灵,谁能不往那上面想。
花奶奶赶紧从柜子低下拿出糖罐子,走向阮软,“他不知道糖罐子在哪儿,只有我自己晓得!”
说着她打开挖了一大勺放进阮软的搪瓷杯里,笑眯眯地看着她,又看着季远,“给你外婆见过了?”
季远怕她说话吓着阮软,赶紧说道:“花奶奶,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只是小年要去参加一个活动,她缺一件衣服。”
花奶奶却只听到他说不是那种关系,脸一垮,对季远说了个字,“笨!”
说完她又笑眯眯地看着阮软,手往上抬,示意阮软喝糖水,“甜不甜呀,乖妮儿,要不要再加点?”
说着她又要开糖罐子。
阮软赶紧点头又摇头,“很甜了,不用再加了!”
花奶奶这才满意的对她笑了笑,又看着季远笑了,抱着糖罐子回去放好。
阮软暖着手,环顾四周,一面墙上竖着立起好多布匹,下面就是一个大大的操作台,上面还堆着很多白花花的棉花,有一块正在裁剪的布。
她立马想到自己小时候从一年级穿到三年级的夹棉袄,也是一位老奶奶裁缝做的,特别暖和,特别舒服。
另一面墙上则挂了很多成衣,学生装。中山装、冬天的花袄子还有呢子大衣,都有。
“这里只有花奶奶一个人吗?”阮软忍不住问季远。
季远摇了摇头,“花奶奶一家都在这儿生活,下面是门市部,上面住人!”
这种小二楼的房子,在这个时候,那可是洋气的不能在洋气。
“来,我给你量下尺寸。”花奶奶抽出脖子上挂着的软尺,示意阮软站过去。
阮软连忙放下水杯走了过去。
季远闻言,则是走到另一旁稍远的地方站着。
“92 68 90!身材很好嘞,这还是隔着毛衣量的。”花奶奶赞叹道,在本上记下她的数据。
阮软闻言松了口气,她不知道季远听不听得懂,但他外婆会做衣服,他难免不会耳濡目染。
“我这样穿旗袍好看吗?我想来年做一身旗袍!”阮软从来没自己的手工旗袍,她特想有一件。
花奶奶刚准备说话,想到还有季远在,冲阮软招了招手,她弯腰去听。
“胸大腰细屁股圆,最适合穿旗袍!”
这么直白,阮软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量完了吗?把衣服穿上吧,小心会感冒!”季远从那边走过来提醒道。
阮软看到他明显有些红的耳朵,“你用掌心捂一捂耳朵,你耳朵肯定是在外面吹了寒风,进屋又太暖,血液循环太快,有些红了!”
说着她把棉袄穿上,想到一会儿还要试衣服,她只扣了几个扣子,接过季远 递来的搪瓷杯,继续捂手。
花奶奶却把软尺往脖子上一挂,慢悠悠地说道:“耳朵热,那是惦记人喽!”
“花奶奶,我刚刚看过了这件比较适合她,你觉得呢?”季远迅速从架子上取下一件黑呢子大衣。
花奶奶的注意力迅速被吸引过去,她抬了抬老花镜,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不怎么样,那件是男士的!得1米8几的大高个穿,她穿肯定不行!”
而阮软却一直在心里偷笑,这个笨蛋,欲盖弥彰更可疑好嘛!
她还发现,直到离开,季远的耳朵都一直在红着,没有恢复正常。
啧,惦记人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季远是听到了什么?
三围?花奶奶的话?还是惦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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