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负责任？
我惊讶地看看缘一，又看看那个正死盯着他的男人，除了兄弟关系好像也没其他可能了，同样的脸，相差无几的身高，相近的年纪，必定是双胞胎，要说最大的不同，那应该就是对方额角并没有红色胎记。
是兄弟啊……但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特别是这所谓的兄长此刻看缘一的眼神，闪着强烈又炽热的光，让人不容忽视。
莫非是因为兄弟团聚太激动了吗？不过我看缘一倒是没那么激动，除了最开始那复杂表情外，他又恢复了沉稳平静的样子，并主动和自己哥哥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兄长。”
缘一的语气也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平静过头了。这么多年他从未向我具体说过自己曾经的家人，因为觉得不是什么会令人开心的话题，所以我也没问过，今天还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缘一姓继国。
被称之为兄长的男人向缘一走近了几步，语气有些犹豫，但眼神透露着急切。
“缘……缘一，你现在在哪里生活？这些年还好吗？还有你刚才的刀法……”
我眨了眨眼，对方确实是一副关心弟弟的模样，神情语态也不似作假，可我就是觉得，最后一句未尽的话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就像是迷路在沙漠里缺水数日的旅人，突然看见一片绿洲之后眼里迸发的疯狂与渴望。
但怪异的是，我并没有觉得讨厌，我想是个练武之人，应该都会“崇拜”与向往缘一这样的强者的。
继国严胜的手里也握着刀，看他的姿势与身形就知道也是个练家子，就是不知作为缘一的双胞兄长，他的实力上限是在哪里，是否也会如弟弟那样强大。
在我思考之间，缘一开口了。
“我和阿融一起加入了鬼杀队，这几年都在为斩鬼而四处走动。
我过得很好，兄长。”
“阿融？”
对面男人的目光转向了我，我终于在这个满眼是弟弟的人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拥有了姓名。
见对方看来，我轻扬起嘴角，向他颔首致意，“你好继国先生，我叫安融。”
男子板正地朝我回应，“在下继国岩胜，安姑娘好。”
我暗自挑了挑眉，这位继国兄长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言行之间显示出的是大家子弟风范，他本人也有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缘一的态度与打算才是我想知道的。
继国严胜的周围还躺着几个侍卫打扮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身上那一道道翻飞狰狞的伤口明显是鬼所为，看样子多半是突然被袭击的。
这位继国先生和当初的我们很像，满是好奇与疑惑，他向缘一打听了很多事情，有鬼杀队的，有缘一的，有鬼的。半分不见差点被鬼所害的后怕与恐惧，更没有为地上牺牲的侍卫们说半个字。
缘一对这位兄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部一一回答了。
等缘一说完后，男人陷入了沉默，看着自己的弟弟似有些恍惚，可眼里的光却不曾熄灭。
然后他开口了。
“缘一，你们之后要去哪里？”
“先回本部向主公汇报工作，然后和阿融一起回家。”
“你们……能不能等我一下。”
我和缘一互相对视，同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解。
“兄长这是何意？”
高大的男子立于血泊间，月光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与身上的紫衣相得益彰，他的面容刚毅，神情坚定。他说：
“我和你们一起走。”
缘一面带焦色，他上前一步询问道，“兄长如今是继国家的家主吧！你跟我们走了，那继国家怎么办？”
男子的声音低沉下来，眼神复杂，“我曾以为自己想要的就是继承家族，让族人认可我的能力，可我刚刚差点被鬼杀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那么弱小，这就是我的能力？这就是我的极限？
呵，真是太可笑了。
缘一，当你出现挥下那道刀光时，我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也是我少时曾说过的话。
我想要成为强大的武士！一个无法被打败的强者！”
一段话后，兄弟俩同时沉默了，不知是否在回忆过去。
良久，“兄长真的决定了吗？”
“是！”
听到岩胜的回答后，缘一又把目光转向了我，轻轻说道，“阿融，我们等一下兄长好不好？”
我发誓在这一刻我真的身上起了鸡皮疙瘩，缘一看似是在平常说话，可其中居然有种撒娇的意味！他的问句之下藏着不易发现的喜悦，要不是我常年与之相处非常了解，要不然还真听不出来这层意思。
我算是发现了，缘一啊，似乎很喜欢这个兄长呢，跟他表情上的沉稳淡定一点也不相符！
我之前猜测过缘一遇见我之前的日子不是很好，他那时没说话反驳我就当他默认了，同时也猜有人“温暖”过他。
莫非，岩胜就是给予他温暖的人吗？
几乎是缘一话音落下的刹那，继国兄长的眼神同步朝我投来。很好，压力全给到我这边了。
我看到对方微蹙着眉，小幅度地打量我，明明什么也没说，眼睛却透露了一切，我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这人是在想，凭什么缘一要征求我一个比他弟弟弱的多的人的同意。
我有些生气，你一个消失在缘一世界里十几年的人凭什么看不起我，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又如何！如此以“貌”取人，居然还毫不遮掩。我决定收回不讨厌他的话，变为待定。
缘一很快看出了我的不开心，他侧身往我身前一挡，朝着他对面的男子解释道，
“兄长，当日我离家之后四处流浪，是阿融接受我给了我一个家，对我来说阿融的想法很重要，还请兄长不要想太多。”
自家孩子的话让我的心瞬间阴转晴，星星眼地看着他。不过他的兄长似乎脑回路不大对。他奇怪地问了一句，“她不是你妻子吗？”
我：！
怪不得眼神这么怪，原来是以为他这个哥哥要和弟弟同行，竟还要先取得我这个弟媳妇的同意，先不说他误会我和缘一关系这事儿，单其性格上的“大男子主义”我便已然窥见一些。别说我如此武断，一个要丢下家族追求武士道的人，难道还不算大男子主义吗？！
不过我没有资格置喙他人的决定，所以只是淡淡在缘一身后说了一句，“这是缘一的兄长，自然由你来决定是否同意，我都可以的。”
这孩子本还在向岩胜焦急地解释我们的关系呢，乍一听到我的话立时顿住，转过头来看我的脸色似在判断真假。
我不明白他心里高兴却还如此犹豫的原因，因为刚才岩胜误会关系？可他应该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才对，真是奇怪……
……
在一起埋了侍卫们的尸身后，继国岩胜回家去了，我和缘一留在林子出口那儿等他。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我的生物钟响起，两眼皮开始控制不住地打架，整个人靠在树上要晃不晃的。
我不敢睡，谁知道继国岩胜什么时候回来，要是来了看到我这副样子，说不准又要看轻我，居然连个小小的瞌睡都战胜不了。
也不知在跟谁较劲，我撑着眼皮使劲睁大，哪想睡意浓时头重脚轻，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往前栽倒，幸好身旁的缘一眼疾手快把我捞了回去，要不然就得摔个大马趴了。
“谢谢缘一。”我边揉脸边口齿不清地向缘一道谢。
“阿融想睡就睡吧，我来等兄长便好。”
“那可不行，要是你哥回来嫌弃我没用怎么办？”
青年笑了一声，“兄长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断不会笑话阿融睡觉的，人要休息是平常之事，阿融放心，若是兄长真那么过分，我们便不带他一起走了！”
我停下揉脸的手看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缘一也会说这么孩子气的话啊~真可爱！”
孩子的笑收了些，他温柔又担心地注视过来，“所以阿融不要生兄长气好不好？”
“你为什么觉得我生气了？”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阿融不喜欢不负责任的人吧。”
我脑子一下清晰很多，瞌睡都缓下去了，微仰着头问他，“缘一也觉得你哥哥是不负责任的人吗？”
我以为他会先为自己兄长说些辩解的话，可他却干脆点头了。
“对继国家的人确实如此，而且我刚才得知，兄长是有妻子孩子的，他打算把妻儿都留在家中，之后好像……就不打算回去了。”
我皱着眉没出声。之前有段时间他们兄弟独处聊天，我特意没去打扰，所以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现在听缘一的说法，哪怕我再无知也是知道一个家族是不能没有领头人的，特别是家大业大的情况下。
继国岩胜是家主，他要是离开了，能保证其他人不会趁机做点什么吗？即便他现在将一切打理好，可之后的事谁知道！鬼杀队本部离这里很远，万一出了事完全鞭长莫及，难道他要留下自己的妻儿独自面对吗？
虽然不应在未知其全貌情况下随意评价他人，但我确实先前就在心底，对继国严胜的行为产生了略微不适，如今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缘一的兄长，究竟是怎样的人？让他一起去鬼杀队，又究竟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