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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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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之后的无惨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生气”,他不再沉默不语,有时也会笑,虽然很浅。

    可是好景不长,他的病情突然恶化,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开始出现了更为剧烈的咳嗽,咳得腰都弯下去,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般。

    无惨一下就瘦了下去,痛苦似变成了一张面具盖在他脸上。后来他连去院子里走动都坚持不了多久,一长就会剧烈喘息,人都站不住。再接着,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躺在了床上,药一碗接着一碗送过来,可无惨的病,依然在恶化。

    原本热闹温馨的宅子在转瞬间就变得寂静压抑,夫人整日以泪洗面,我都怕她因此哭瞎眼,在来照顾无惨的时候她连手都是抖的。

    这让我一下回想起了,当初救下无惨后那段时间她的样子,一样的小心翼翼和“害怕”,而现在更多了一层心痛与无力。

    看着夫人这样我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我比她坚强些,脑子尽量撇开悲痛的情绪,让自己保持着清醒理智,一直守在无惨身边看着,一有不对就立马叫人。

    和幼时调了下位置,这次换我搬到了无惨的房间,被褥就铺在他旁边。

    这时候更不会有人说什么不合规矩的话,大家保持着沉默每日忙活,忙什么呢,忙着与“阎王”抢无惨的命,我们在做着各种各样的准备。他的病恶化来得太急太突然,每个人都提着一口气,怕一放松他就没了。

    病变得严重后,无惨也变了。他又失去了往日的笑意,身体状态好些时简直是肉眼可见的暴躁易怒,他就像只浑身长刺的刺猬不断“伤害”着接近的人。

    “滚!”

    “啪--!”

    吃饭的碗从我眼前划过落到了院里,摔得四分五裂。

    “少……少爷,您得吃饭呀。”

    里头传来侍女小心翼翼的声音,语气中带着颤抖。

    “吃什么吃!反正我横竖都是死直接饿死算了!”

    无惨现在逮着谁都要发泄一通,侍女们是最直接的出气筒,不知有多少个被骂哭,伺候他的人都胆颤心惊的,加上这孩子动不动砸东西,在已经有人受伤的情况下这种“恐惧”更甚,然后无惨就更生气了。

    事实上不单单是侍女,家主、夫人,还有我,我们同样是被发泄的对象。大家似乎都成了他的敌人,所有的劝慰也都失去了作用,他什么都听不进去。我的“大道理”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他一个通红的眼神甩过来我就顿时闭嘴了。

    对于我搬到他房间这事无惨倒没有说什么,只是更“磨人”了。身体稍微好受些就使唤我给他做这做那的,连喝个水要求都多的不得了。

    比如温水:“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我不要!”

    绿茶:“我不想喝这个,那么苦我要甜的!”

    牛奶:“你想甜死我吗?我要喝冷水我好热!为什么不行?!我就要喝冷水!”

    冷水:“不行不行我要喝热水!为什么你老是不能理解我的要求,你给我喝的都是什么!”

    ……

    我在一次又一次的来回中感觉自己瞬间老了几十岁,拳头硬不起来,重话更舍不得说。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每次看到他咳得撕心裂肺时,我都能从两手的怀抱间感觉到他身子剧烈的颤抖,如此折磨怎么可能会让人有好心情呢,发泄就发泄吧,别太过分就好。

    我不理解为什么器官衰竭会导致病人咳嗽这么厉害,羽大夫解释说这是什么什么并发症,一大堆专业名词绕得我头昏,反正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我问大夫有没有研究进展,他带着一丝兴奋地告诉我目前有百分之五十了。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忙不迭追问道,

    “羽大夫你可别骗我,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嘿瞧你说的!小老儿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我说有自然就是有的。”说着还捋了捋自己下巴上的胡须。

    其实羽大夫才刚满五十,即便头发白了点也远没有到称老的地步,可他总是老夫老夫的自称,我严重怀疑他是受了我之前所说的话本子的影响,觉得这么称呼更显经验丰富,高深莫测。

    不过此刻我可没有顺着他“捧哏”的想法,只觉得心间突然开了一扇门,有道光敞亮地照射进来,我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臂直摇晃,

    “那快给无惨试试呀!他每天都睡不好人不知道有多暴躁,完全陷入了恶性循环!”

    “冷静点冷静点!还需要继续配比呢,而且其中有个药材需要替换,我还没想好用什么换上去呢!我得出趟门找一下!”

    我急切地点点头,“那就拜托您了!”

    “不过先说好,还是那句话不要说出去,那孩子现在精神不大稳定,万一希望落空我担心他会一下崩溃。”

    鼻尖又有了酸意,只不过这次是高兴的,我忍不住哽咽地冲羽大夫点点头。

    虽然不是百分百的把握,但我的心情确实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连带着我走路都轻快了些。作为和我朝夕相处的人,无惨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变化,他臭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地看我。

    “怎么,我难受你很高兴是吗?”

    我听得心顿时一沉,低敛下眉眼装傻,“你在胡说什么?我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当机立断踢了个“皮球”回去,这妥妥是个“送命题”。

    半天没听见回应,我重新抬起头,只见无惨面无表情微仰着头看我,他明明没说话却让我莫名有股压迫感,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悸,让我无来由地有些害怕。

    “你在怕我?”无惨的表情突然愤怒。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负担要离开我?我告诉你你想也别想!”

    我忙安抚道,“你别激动!我没有要离开你,更从未觉得你是个负担,你不要老是胡思乱想!”

    “你就是骗我!之前也骗我,说什么羽大夫可能会治好我,都这么久了为什么一点起色都没有?!病情反而越来越重,你只是在哄我是吗?怕我想不开?哈哈哈……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我根本没这勇气……”

    无惨的脸色不断变换,又是气愤绝望,又是失落茫然,他两眼无神地坐在那儿,像是被抛弃的孩子般无助。

    我就跪着的姿势一步步挪到了他身边,伸手想要抱抱他,却迟疑着在半空来回移动,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我低着头守在无惨旁边,坚持着没有把羽大夫的进展说出去。

    我不敢,也不能说。

    此刻我内心是那么的渴望,渴望上天能赐予我们一个“顺遂”,只要无惨能好起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又过了一段时间,无惨的病更重了,我经常会在半夜被他的咳嗽声惊醒,一遍又一遍地帮他顺气,每每看着他咳得通红的脸,我都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痛苦。

    “咳咳……”

    熟悉的声音再次把我惊醒,我立马起身朝无惨看去,只见他侧坐在那儿,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撑在地上指头抓得死紧,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挡住了他的脸。我径直爬过去,却立马被印入眼帘的血色刺痛了双眼。

    猩红的液体正不断从无惨捂着的指缝里溢出,顺着他的手臂自上而下地流淌。

    我呆滞地盯着那一片红,明明屋里点了烛,我却觉得此刻满眼皆黑,声音卡在了我的喉咙里,不上不下。

    一股寒意顺着脊骨游走,袭浸全身,随之而来的便是剜肉般的钻心之痛。虽然早从羽大夫那里得知迟早会看到这一幕,可是铺天盖地的刺痛依然淹没了我。

    我一把将无惨揽住,他原先撑在地上的手改为抓住了我的手腕,那越发加重的力道让我觉得自己手骨都要断了。

    我没有吭声,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替他承担病痛。

    物理的疼痛,哪比得上内心的千疮百孔。

    咳声渐渐平缓,无惨失了力歪倒在我怀里不断喘息,我心疼地伸手将他被汗濡湿的头发敛到一边,因为强烈咳嗽导致的生理泪水,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湿漉漉的。

    谁都没说话,良久之后房间里响起了无惨的声音。

    “我要死了。”

    很平淡的语气,是个肯定句。

    他的眼神注视着天花板没有焦距,认命般的心如死灰。

    我的手一瞬间抓紧,窒息般的难受席卷胸腔,我颤抖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喂孩子吃了药后,我去打了水回来,将手巾浸湿,一遍遍擦拭着无惨手中的血迹。他像是个提线木偶随我摆弄。没有砸东西,没有讥讽,没有怒吼,只有死水一般的平静。

    “你会忘了我吗?”

    手下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我缓缓抬起头与那双无光的眼神对视。

    我努力地扯起嘴角,试图露出一个微笑,可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眼里含着泪,我倾身上前,将他冰冷的双手拢在掌中,连带着上面还未擦干的血,试图传递一些暖意。

    我凝视着他,轻轻地,郑重地告诉了面前这个“死气沉沉”的少年,一句来自我内心真诚无欺的回答。

    “无论过了多久,我都会记得你的!”

    无惨眼睫轻颤,恢复了少许专注,他淡淡地望着我,里头毫无波澜,说出的言辞却冷得没有一丝犹豫。

    “那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明亮的烛光落在无惨的发梢,盈盈似星。他的表情及话语令我微微恍神,一时竟分辨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风吹火舞,烛光闪烁,光影明灭间,我看着眼前的人,浅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愿意。”

    古有圣人愿为世人再放春花,而我只想让我疼在掌心的孩子心头化雪。他将自己困在了黑暗的牢笼里,逃避、痛苦、孤独,以及对自身命运无尽的憾恨。

    如果我的孩子害怕,那我愿意与他一起走向那末路,只盼他的前路,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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