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想守护的“他们”
我被无惨理直气壮的质问惊呆了，他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吗，更何况这种一听就是安慰人的话。
我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又好气又好笑，“我是说过这话，可你别把前因给腰斩了，明明是你自己五岁生日时说自己的愿望是永远和姐姐在一起，我一时开心才顺着你说的！”
无惨原本白皙的脸颊顿时涨红，但嘴上毫不退让，“那你也是说了，骗小孩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呵，早知道当时我就说我不要和你这个臭弟弟一起了！”
“你不和我一起跟谁一起，京都里的大户人家我差不多都知道，特别是那些还没成亲的家族子弟，德行一个比一个差，长得没我好看，文武更是烂，哪个配得上你！”
“你比他们厉害自然谁也看不上，可我又不像你，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罢了，容貌一般，才能一般，说不定还是我高攀了嘞！”
我捏捏自己的下巴，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我似乎压根没资格挑啊！
“高攀也是别人，你瞎想什么。”
看着对面小少年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我笑着搭上了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家主总说我想太多把你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我看这话也可以送给你，这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你愁什么呀，顺其自然就好了嘛~”
“我心可没你这么宽，要是父亲在外喝醉不小心答应了怎么办，我看你到时上哪哭去！”
我觉得这孩子今天很不对劲，什么都要杠一下，虽然知道他是在关心我可这也想太远了吧，不过可爱的弟弟生气了还是要好好哄的。
“哎哎哎！你想想这么多年父亲有哪次在外面喝醉过，别乱冤枉人奥。好了好了～我答应你绝不会随便把自己嫁出去，到时先让你替我掌掌眼这总行了吧。”
“哼！”无惨不甘愿地应了一声，但好歹不继续杠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后，也不知到底是谁起的头，家里开始有说亲的人上门，说的对象就是我。夫人和家主严阵以待，把一些有着腌臜心思的小家族人全撵了出去。
对方的心思我能理解，毕竟我只是产屋敷家的养女，无论在外那些贵族夫人是怎么夸赞我的，但私底下大概是看不上我这人的，她们思想上更注重血统，觉得家主他们只是善意收养了个女娃而已，即便我挂着产屋敷的姓，但也不是真的就是这家族的人。
所以喽，家世差一点的人就动了心思，希望能通过我这个养女攀附上产屋敷家。
家主和夫人对这些人的心思蒙清，正因此他们尤其的气愤。他们是真的把我当做亲女儿对待的，这一年年过来，我与他们之间相处早已没了隔阂，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他们待我比待无惨这个亲儿子更好。
他们能如此重视我的终身大事我很高兴，但也担忧会因此遭人算计，木下家的下场历历在目，我不愿自己成为那个“罪人”。
夫人看出了我的担忧，她将我抱在怀里安抚着说不会有事，她一定会帮我选个人好家世也好的如意郎君，我们家根本不需要靠子女联姻来维持什么，孩子们生活得快乐和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最后选不出来合格的对象，或者我都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家里会一直养着我的。
这种话从夫人口里说出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因为古代和现代的多数长辈都有一个共通的思想，他（她）们认为女子到了一定岁数是必须要嫁人的。
一部分人是因为自古传下来的老封建思想，认为女子就该为传宗接代事业做贡献，另一部分人则是因受不了他人的闲言碎语，不嫁女儿就跟犯了什么大罪似的，脊梁骨都能给你戳断。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这对夫妻与他人的不同，也深深体会到了他们对我的爱护，为了我将来的幸福居然连闲言都不在乎了。
我的心在左右拉扯，一方面很想告诉他们我的真实想法，我不想嫁，对婚姻一点兴趣都没有；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太不知好歹，不该为自己的“自私”而让产屋敷家染上“污点”，不该依着家长的想法顺其自然。
最后我做了决定，既然有家主和夫人做后盾那还怕什么呢，不过说起来还是有个过程比较好，我可以先去尝试着接触一下那些人，如果觉得还不错就继续相处，没有的话就算了，毕竟爱情这种事不是想要就能拥有的，也许对的那个人要晚些才能出现，哪怕七老八十了也是能拥有爱情的，后世的黄昏恋可不少嘞。
就这样，在家主及夫人的操作下，我开始参加一些以前从不曾去过的聚会，属于年轻人的聚会，也就是各子弟老是被比较的那种场合。家长们自然也在，只不过他们在另一个场所聊天，而年轻人们则被赶到了另一处。
看着一个个小年轻，那满脸的胶原蛋白与活力，我感觉自己“老”了的心仿佛都在这刻重焕青春。
我本以为以为自己会紧张，会不自在，哪想一看到如此热闹的场景整个人立马就雀跃了起来。不过这雀跃还没维持几秒就被一巴掌打了回去。
当我和无惨正式踏入此地时，一瞬间望过来的视线就像是唰唰唰的利箭刺了过来，原本喧闹的气氛霎时寂静无声，我的心情也像是尖叫的鸡被人一下掐住脖子立马沉了下去。
这视线，可说不上友好啊~
我下意识挺起了胸膛，摆上一副冷漠脸，然而正要往前走时，发现原本与我并肩的无惨一大步走到了我前面，替我挡住了那些莫名的视线。
虽然场合不对，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孩子，你比我还矮，你这也没挡全啊。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产屋敷家的公子吗，怎么到我们这些才识浅薄的人待着的地方来了？您不是向来看不起我们的吗？”
刺耳又做作的声音响起，我循声看去，是一个身材略臃肿，面带刻薄之相的少年，瞧他身上所穿衣服的材质和样式，想必是当朝哪位大官的子嗣。也是，能出现在这里的年轻人，哪个背后靠的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这副德行未免也太令人作呕了。
少年看起来比无惨大不了多少，但言语中夹刺带棒，充满着讽刺与敌视的意味。看看，这人太优秀就是容易拉仇恨。
我在后面只能隐隐看见无惨侧面冷硬的棱角，周边的空气都似乎低了几度。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心疼，这孩子该不会一直都这样正面面对同龄人的排挤敌对吧，不是说是“暗地”里的吗？！
我朝着对面的人扫过去，那一个个眼神要么幸灾乐祸，要么冷眼旁观，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剩下的那部分则站在了不远处自成一个圈子，气质上与别人大相径庭，但同样是旁观状，我看到有人想出来说两句却被旁边的人拽了回去。
我粗略地数了一下，这院子里的年轻人大概有三十多个，男女都有，泾渭分明，彼此岁数差的不会太多，女孩儿们离得比较远，时不时探头关注着这边，眼前看着不善的都是男的，那边圈子里的男子有十一个，眼前剩下的则都是无惨的“敌人”。
我皱了皱眉，不禁为京都的学习竞争风气深深担忧，这些孩子的气量是不是太小了点。
正当我清嗓想“输出”几句时无惨又开口了，而且一来就是“王炸”。
“怎么，我上次说你废物难道说错了吗？能和你交好的人自然也是差不多的废物。”
“什么！”
“你别太过分了！”
“产屋敷无惨！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道歉！你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你……”
……
我听得头皮都要炸起来了，这倒霉孩子怎么直接放了个地图炮呢，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对他怒目而视，那样子恨不得上来撕烂他的嘴。
我在后头扯了扯他的衣角，“你这么说是不是太过了，有些孩子心理很脆弱的。”
他放低嗓音回应我，语气不满，“我也是孩子！”
我撇撇嘴，“得了吧，你上次还跟我说你不是小孩子了让我不要骗你！”
“哼！”
“你们在那说什么坏话呢，刚才的事你必须给个说法，要不然今天别想走！”又一个少年出声。
“没错！”
“对！少看不起人了！”
人群响起一片应和声，个个义愤填膺。我倒没什么慌张的情绪，一群小屁孩有什么好怕的，谁要敢对我们动手看我不讹死他。
“吵死了！要是对我不满就正面过来比试，背地里编排诽谤他人实为小人行径，我真为你们身后的家族感到羞耻。”
“你！你住嘴！谁诽谤你了，少胡说八道了！”
一群少年脸红脖子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在那儿吱吱乱叫，我看的心累，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那我要是不道歉呢，你们拿我怎样？”
最先开口的那个小胖子站了出来，他指着无惨一脸阴沉，“那就只能请无惨公子跟我们切磋一下了。”
“可以，谁先上。”
说完我就看到无惨挽起了袖子，看样子不是说说而已。我虽然知道他有跟师傅学过一些功夫，但具体什么水平就不知道了，对方明显来者不善，我可不希望自家孩子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于是我拽住了他的手臂，“有没有把握？不要逞强。”
“放心，这群软脚虾我一个能打十个。”
听着无惨的豪言壮语我不禁汗颜，想着是不是自己把孩子带坏了，毕竟他小的时候我经常讲后世的那些耳熟能详的名著或故事给他听，怎么里面的诸如侠义赤诚之心啥的一点没学到，倒像是个一言不合就干的莽夫呢。
不过我也没有让孩子道歉的念头，明明是对方出言不逊凭什么要我家的低头。
少年人就是容易冲动，他们说打就真的打了起来。一开始还是一个个上，后来就不讲武德一窝蜂全冲上来了，无惨虽然功夫还行但面对这么多人也得歇菜，很快就落入了下风。
那边圈子里的人可能看着情况不对，立马走了过来拉架，只是其中有几个孩子“新仇加旧恨”，纷纷打红了眼，拿起桌上的碗就冲了过来。
我看得火冒三丈，撩起裙子就冲过去从侧面用力踢了一脚，让那臭小鬼摔了个狗吃屎。
动我家的小孩，找死！
后面有一阵风传来，我立马转头发现是那个小胖子举起拳头朝我冲过来，看样子脑子不清醒把我当成了出气对象，果然是个傻的。
我张了张手，等着对方过来就立马甩个巴掌过去，今天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然后再哭一场向众家长告状。
不过有人比我更快，本来被拉架拉出来站在一边的无惨一下冲到我面前，抬起腿就是一脚，正中对方的胸腹。
小胖子惨叫着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不断哭嚎。
“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试试！”
无惨阴沉着一张脸低喝，不可否认，我被自家孩子此时的样子帅到了，这该死的安全感！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来了另一个院子里的家长们，他们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与脸上挂彩的孩子们黑着脸大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以为那些找事的人会倒打一耙添油加醋，没想他们居然老老实实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这倒是让我对他们有了点改观，当然了就只有一点点而已。
前因后果都清楚了，小胖子一行人被各自家长压着过来向无惨与家主道歉，虽然对方看着不怎么乐意，但最终还是在大人们的冷眼里嘟着嘴道歉了。
“我无所谓，但你必须对我姐姐道歉，刚才你想打她以为我忘记了吗！？”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
家主一脸震惊和气愤，一把抓住自己儿子询问道。
无惨一脸戾气，斜着眼看那胖子，“就是他，他刚冲到姐姐后面想偷袭她！”
家主身姿挺拔，眼神一凛，随即转身开始对着小胖子家的长辈输出：
“呵，这真是好的很啊，小凑大人，不知我家小女哪里惹得令公子不快，男孩子之间吵吵闹闹也就罢了，对女孩儿动手是什么意思，小融是我家的掌上明珠，要是她今天出了什么事可别怪在下不客气！他的手敢落在小融身上我必十倍奉还！”
我愣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站在我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心里说不出的温热，此刻的感动是双倍的。
一个是终于又叫了我一声“姐姐”，几次冲到前面保护我，另一个则称呼我为“掌上明珠”，一个向来好脾气的人竟罕见发了怒为我出头。
其实我并不在乎对方对我无礼，也不怕被打，只要自家孩子没事就好，只是这种被人珍惜和保护的感觉还是让我想要落泪，那是我上一世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看，这就是我这辈子的家人、亲人，是我想一直守护的，重要的人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