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的命够硬吗？
打架的后续我不是很清楚，家主让无惨带着我先回家了，他留在那儿和一众家长“理论”，我深知家主嘴皮子的利索所以也没担心。至于现在该担心的对象嘛~感受一下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就知道了。
无惨黑着脸，额角蹦出了青筋，浑身向外散发着冷气，我感觉他的怒气都快化为实质了。
我想安慰又不知该怎样开口，从那伙人的态度就可以明显看出，之前他们与无惨的关系便不好，我很担心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无惨就被他们群殴过，主要这孩子骄傲的很，即便真有事也不会跟我们说的，所以到底有没有还真不好说。
后世一些关于“校园暴力”的报道不断出现在脑海里，就这么小小回忆一下我的心就瞬间被揪住了，恨不得立马脱了他的衣服看看身上有没有淤青。
“无惨？无惨！”
我喊了好几遍走在前面的人都没听见，于是我干脆直接停下不走了。
感受到后面传来的拉力后，无惨总算回头了。他红着一双眼看过来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他哭了，仔细观察后发现他眼眶中没有泪。
嗯，看样子是气红的。
“老弟，你还好吧？”我迟疑着问了一声，无惨状态看着有点不妙啊。
“你这是什么鬼称呼？还有，我很好！”
“那你能先松开手吗？我手有点疼。”
无惨低头看了一眼他手握的地方后立马松开了，我扭着手腕直搓搓，上面果然有明显的红印子。
“疼了怎么不早点叫我！？”面前的孩子一脸不爽，本来就阴沉的脸更黑了。
“这没什么，倒是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被人欺负的事？”
“就凭他们也配欺负我，一群低级的虫子只会无能狂怒。”无惨一脸不屑，似根本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我被他话中的“低级虫子”说得眼皮一跳，潜意识里觉得有些不对，但转念一想，孩子可能就是生气随口一说罢了，于是我又放下了这个念头。
“可你刚才就被他们群殴了！”
“我没有！是他们不讲规矩一起冲过来，我还没打够就被殿下拉开了，要不然肯定把他们都打趴下！”
“得了吧你，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你都被踹中几脚落入下风了，逆风翻盘哪有这么容易。”
“你！你到底是哪边的！？我就不该帮你！哼！”
看孩子气炸毛了，我赶忙安慰，“哎呀~对不起嘛我说错话了，是我狗咬吕洞宾，姐姐给你道歉。”
无惨的脸色终于稍微好转，仔细瞧瞧他耳朵还带了点红。
我无声地笑了笑后立马转为严肃脸。
“你老实告诉我，那些人有没有动手打过你？”
无惨侧头瞥了我一眼，平静说道，“没有，之前打都是以切磋之名的一对一，今天是首次打群架，我也没想到他们突然就疯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那张厉害的嘴啊，要是我我也上，先甩两个大耳刮子再说。
当然这些话我只敢在心里想想，要不然这孩子又要发脾气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被踢的地方痛不痛？”
“不痛……才怪。”
我：？这转折转的，真是够欠揍。
“那快回家吧，我帮你涂药。”
说完我就推着他向前走了几步，他也没说什么，就这么顺着我继续走了。
我们俩人在路上肩并肩晃悠，侍从们则跟在后头不远不近地跟着，走着走着我就感到手一暖，转头一看发现是无惨牵住了我的手。
我朝他看去，但他没有看我而是目视前方，一手牵我一手捂着腹部，语气像是在撒娇，“我肚子痛走不动了，你拉我回去。”
我一听就慌了，“是被踢的地方吗？让人给你找辆架子吧，你坐上面就不用走了！”
“不用，这点伤坐架子会被人笑话的，走吧！”
孩子一脸倔强不愿意被人抬着，我自是没法强求，只好放慢脚步牵着他往前走。
时光好像一下回到了小的时候，记得那时我去摘花，无惨也是这样从后面突然牵住我的手，只是那时他就塞了一根手指进我的手心，而现在是把我的手整个圈在里面。
街道上，零散的店铺敞着门扉，行人的脚步声不绝于耳，轻风吹散了我鬓间的头发，却吹不散我心里的回忆。
岁月如梭，我放在掌心疼爱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回到家之后我便拿了药酒过来，无惨坐于房中，已经脱掉了外襟和里衣。
我的眼神不自觉地开始打量，孩子的身体因着练武的关系看着挺坚实，还有点腹肌的轮廓，但是皮肤好白，简直太白了，细皮嫩肉的，我就没见他晒黑过！
记得之前有次被家主带到河边捞蟹，那火辣辣的太阳光别提多毒了，即使事先涂了防晒的药膏我也还是黑了一大圈，这小子玩得比我疯居然一点事儿没有，依然白净如瓷娃娃，可把我羡慕的不行。
但也正因为他的肤白貌美，所以无惨很容易让陌生人觉得他是弱鸡，只有脱了衣服才知他身材也是有把刷子的，俗称“扮猪吃老虎”。
可凡事总有利弊，过于白皙的肤色导致了强烈的对比，现在他身上的那几个红印子简直无比显眼。我看着就心疼，下午无惨踢那小胖子的时候我就应该上去再补几脚。
我跪坐在地，边给无惨涂药酒边龇嘴，颇有点感同身受的意思。
“小伤罢了，别人听了还以为是你受伤了呢，随便涂一下就好，过两天就会褪下去的。”无惨许是看不下去我的夸张样忍不住开了口。
“谁说小伤，你看看这红的，明天肯定就发紫了，多涂点多涂点！”
无惨不再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我的动作声。等我涂完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盯着我瞧。
“你看什么呢？怎么了？”
“你也看到了吧，那就是所谓的高高在上的京都子弟的德行，如果你之后要嫁人，从家世上选的话就在殿下那群人中间，你觉得他们会是良配吗？”
我忍不住皱眉，“这……也太以偏概全了吧，与我差不多年纪的京中子弟有很多今天都不在啊，而且我也不可能嫁到你说的那堆人里面，都是些皇亲国戚以及神官之家，他们怎么会看上我？”
“你的自信哪去了？就那些人我还觉得不配呢！什么血统高贵，家世显赫，权势滔天，这么多年有多少家族拿着高官厚禄，踩着底层人的脊梁骨爬上财权的天堂，要么整天与人虚与委蛇，做着溜须拍马之势，要么装着一副高洁不可攀的样子，狗眼看人低的一群东西，看着就令人作呕！”
我拿着药酒瓶呆住，这孩子怎么会对他人意见这么深，虽然部分说的是事实。
“那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啊，明亲王不就是个好人嘛，你说的太绝对了！”
“那也只是少数的，大多数上层贵族都这样。”无惨一脸阴沉，偏着头眉头蹙得死紧。
我放下药酒，拿起旁边的衣服给无惨穿回去，虽然生着气但这孩子还是配合地张开手。我一边给他系带子一边问他，“你好像对贵族抱有很大的敌意啊，为什么？”
“我不是针对贵族，我是针对所有虚伪的人，你曾跟我说这世界很美好，可我怎么越看越阴暗呢，大多数人都是利己主义者，天皇又只懂得自己享受还贪生怕死，我……”
我一把捂住无惨的嘴，低声斥责他，“你不要命了吗！居然都敢说天皇坏话了，找死啊你！你将来肯定会入朝为官的，你这样的脾气要怎么和同僚相处，以后怎么在天皇麾下办事！”
“这世界确实没有我说的那么美好，人性有千千万万面，你不能因为自己看不惯就不接受那些不好的存在，现实一点吧，人都是要生存的，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而做些令人不喜的举动确实让人厌恶，但无惨你给我记住，若你没有去改变现状的能力就不要随意的指责批判别人，这世界从不缺少英雄，缺少的是够硬的命，你觉得自己的命够硬吗？！你回答我！啊？！”
身下的孩子没有抗拒，没有出声，只是红着眼看我，像是要气哭了。
糟糕！心又疼了。
我将孩子抱入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轻拍他的后背，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些。
“我知道你看不惯一些人一些事，可是我们能怎样呢，除非人人是圣人要不然角落里依然会有阴暗滋生，它们就像是割不尽的藤壶剪了一茬还有下一茬，我不会劝你去加入他们，只要你能一直守住本心就赢了你明白吗？”
我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悲哀，连后世如此强大的祖国内部都有那么多不和谐的声音，贪官、罪犯、键盘侠、无脑跟风的人群等等等等，法律摆在那儿都还不断有人去碰触，更何况是封建的古代呢。
光和暗是并存的，对于人性的暗向来是无解的难题。我不由得头疼，无惨这孩子怎么会如此的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