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风光正好
我是在两天后遇到无一郎的。有了忍的细心照顾我恢复的很快,烧早已退下,喉咙也不痛了,但忍不放心,不愿我回去工作非说再休息一段时间。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在忙碌的工作中心情又变得压抑,我无法向她诉说我心情变化的真正原因,无奈只好答应。于是我变成了整个蝶屋最悠闲的那个人,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待在院子里发呆看小樱花。
可能是心理作祟,我觉得小樱花好像长高了一些,即便没有我日日的浇水护理,它也在茁壮成长。我很高兴,于是浇的更多了些。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小樱花,你什么时候才能长成主公院里那棵那么大啊,不过你要真长这么大,这地方还有点装不下你耶……”
说着说着我就觉得哪里不对,背后有束目光似有似无。我转过身去,然后看见了无一郎,他站在廊下就那样默默地看着我。
明明只是过了两个月而已,他就大变样了。变高了一些,也壮实了一些。右边腰上系着一把和杏寿郎相似的刀,风吹起了他披在身后的发,那发梢处的薄荷绿柔缓地摆动着,像是春日里的新叶,稚嫩且美好。
安全的日子过的太久,我对周边环境的敏感度大幅降低,否则即使来人功夫高超没发出一点声响,我也能在第一时间感应到。我不知道无一郎是何时来的,又在那站了多久。
他的眼睛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整个人像是没有感情的精致娃娃,瓷白色的皮肤,大而空洞的双眼,他变强了,可在我眼里还是那样的脆弱。我开始无法控制地心疼,很明显他没有恢复记忆,否则不会是跟原来一副表情。
我不由得开始猜想,无一郎他,在跟鬼的战斗中究竟得到了什么呢?我并不知晓无一郎加入鬼杀队的原因,可能是为了找回记忆,也可能是找点事做,毕竟在一片空白的情况下不找点寄托会很难支撑下去,但说实在的,出于私心,我并不想他找的是这样危险的寄托。
可那又怎样呢,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他,我没有权利去为他决定,更不可能去干涉他选择的人生,只是我希望这个孩子能够开心一点,哪怕只是露出一点点笑容就够了……
想让无一郎主动开口是件很困难的事,和他接触过的部分同事曾不止一次说过这孩子过于沉默寡言,而且不爱搭理人,问出口的话绝大多数都不会有回应。对此我深有感触,可我此前依然乐此不疲地去接近他,当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不理我的,也许我也曾被他在心里嫌弃过聒噪吧。
这么想着,我还是主动起身向他走了过去。无一郎无机质的大眼睛看着我从远及近,没有移动,没有出声。
“无一郎,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
空气中只有枝叶互相敲击的淅沙声,理所当然地,没有回应。
在无一郎面前,我的脸皮意料之外的厚实,所以这并没有让我觉得尴尬。撇开危险性不谈,我是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为他小小年纪实力却可比肩甚至超越大人而高兴。
“无一郎,恭喜你升上柱了!”
我言笑间更走近了他,一下便站到了无一郎的正前方。他年纪摆在那儿,又没有后世各种生长激素的促进,即便长得再快也还是挺矮的,是需要我低头的高度。
他眨巴了一下眼,慢吞吞地抬起头看我,那模样简直是说不出的乖巧。我看到他的头顶有一些植物的碎屑,也不知是刚从哪儿回来,我没有思考直接伸手替他掸了下去,等掸完了才惊觉自己的冒失与无礼。
我瞬间收回手向无一郎道歉,“那个,不好意思啊无一郎,我看你头发上沾了点脏东西没忍住就伸手拿掉了,对不起没征得你的同意。”我越说越小声,两手背到身后交织着,双脚无意识地上下踮着。
“没事。”
“哦。嗯?!”
!!!
我倏然睁大了眼,无一郎刚刚是说没事吗?!
他说话了?我是幻听了吗?
许是见到我不可置信的蠢样,无一郎盯着我又说了一遍:
“没事。”
无一郎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磁性轻朗,此刻听在我的耳里动听的不得了。胸腔里似有烟花绽放,一颤一颤的,我强忍着想要把眼前的孩子抱入怀里的冲动,最后只是矜持地抚了抚他的发顶。
这样便足够了,真的。我本来还想问他很多话,但我突然发现不需要了,问了又如何,他现在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如此“乖顺”,已比任何语言都强。我已不想知道所谓的过程,我只要看到他平安的结果。
傍晚余晖将歇,天边残云染着淡淡的橙红霞光,圆月升空,于半白薄云间隐约浮现。我捧茶坐在廊檐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着,无一郎坐在我身侧一拳距离处,小口地咬着我亲手做的樱花饼。此刻体感微凉,风光正好。
隔天我婉转拒绝了忍的好意,毅然重新加入了忙碌的工作队伍。无一郎也再次离开,他和杏寿郎一样总有做不完的任务,经常忙的脚不沾地,我无法在战斗上帮助他,便偷偷做了些吃食塞到他怀里,以防他不按时吃饭,都是些便于储藏的小点心,不会妨碍行动,保质期长。
当然杏寿郎也是有的,不过没无一郎的多就是了,小孩子可不能饿着不是。同时为了不让大家伙发现说我偏心,我还特地叮嘱过他们俩不许说出去,杏寿郎倒是哈哈笑着答应了,无一郎则是没有表情地看着我,也不知他听进去没。
秋去冬来,河中不知何时已结冰,我换上了厚厚的衣裳将自己包裹得圆圆的,没办法,上辈子我就怕冷,这辈子即便有了个健康的身体但心理上还是怕冷,多穿几件也不嫌多。彼时我正在整理医药房的瓶瓶罐罐,突然就听到了外头孩子们的欢呼,我似乎隐约听到了“雪”字。
带着某种向往,我快走几步到窗边,一片银色顿时印入眼帘。枝头上的旧叶被厚厚覆盖,满溢出来时便抖动着落下几许。院里跑着鬼杀队的孩子们,他们在雪地里肆意奔跑、大笑。
“阿融我们去打雪仗吧!”
小橘不知从哪冒出来,不由拒绝地便拉着我跑出了药房,冲到了雪地里。站在空旷的地面上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生前是个南方姑娘,老家很少下雪,即使下也是连雨的那种,根本不会有这种厚积的现象。
这还是我第一次从电视以外的现实中看到这种晶莹澄澈可以看清形状的六角雪花。我情不自禁向前双手作捧,它们落在掌心里,有一些凉,我用眼睛细细描摹雪花的轮廓,看着它们过了六七秒后才变成碎状。一股欣喜之情跃然于心,我转头便加入了打雪仗的队伍。
雪地里到处是嬉笑及不带恶意的控诉喊叫,你打我我打你的,乱作一团。
“嘭!”一抹亮色突然于雪中显现,那耀眼的红亮色竟与银辉相得益彰。我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杏寿郎嘛。我这随意的一击可真是厉害,居然打中了柱。
“杏寿郎你回来啦!一起打雪仗呀!”接触到雪的喜悦让我的性格一时有些变化,没经过大脑就说出了上述邀请的话,但我不后悔。杏寿郎也好,其他人也罢,大家都应该适时放松一下,忙碌的杀鬼与救治过程中也该有点娱乐的空隙。
“哈哈哈,听起来很有趣,我参加!”杏寿郎两手叉腰爽朗地大笑,然后戛然而止。因为不知道哪个“大胆”用雪球正中了他的后脑勺。
四下一时寂静无声,气氛顿时有点尴尬,毕竟大家平日里是真的很尊敬柱,完全就是当偶像和信仰崇拜,旁的队友稍有不敬就会迎来前辈严厉的呵斥。
“哈哈哈,大家都很精神嘛!来来来加我一个!”杏寿郎的话打破了沉默,他说着便蹲下身开始搓起了雪球。我似乎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如释重负的呼气声。还别说,杏寿郎平时虽然总是一副笑哈哈的样子,严肃起来的时候那压迫感确实让人感觉直不起腰。
院子里叽叽喳喳的,人越来越多,有些还没法自由行动的队员就站着或坐着看着我们欢笑。我当然把忍也拉了过来,她的日常不该只有治疗和研究,虽然她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被雪球“不小心”打了几次后便气势汹汹地加入了“战斗”。
至于一同被我带来的香奈乎则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地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大家,虽然不大明显,但我知道这孩子现在也很高兴。
氛围本来是很好的,直到音柱宇髄天元恰好经过也加入了战场。没人能做他的对手,除了杏寿郎。以免被波及,院中很快被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徒留两个“c”位给他俩。
我惊奇地看着场中“看不见”的雪球大战,眼睛能捕捉到的竟只有他们两手挥动的残影。旁边充满着“噢噢噢”兴奋的叫声,我一时好奇,便问道:
“你们都看清了?”
“啊?没有!根本看不清啊!”
“……”那你们这么激动的叫唤啥。
我好笑地看着这群年轻人,他们此刻言笑晏晏,呼声震天,充满着生气与活力,我不由得想,若是所有人都能这样永久地开心下去,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