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吃人的鬼？

    转悠了一会儿，镜子没找着，只发现了一个装着水的大盆子。水中的倒影显示着我的脸，熟悉又陌生。样子是我的，但更年轻，更白更瘦一些，像是我十五六岁时的模样，而且毫无疑问，这具身体非常健康。

    这是平行时空的我吗？还是说还魂到了与我相似的女孩身上？脑子里并没有多出什么记忆，也不是做梦，我很确定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虽然匪夷所思，但看来我确实还活着，并且换了副躯壳。

    既然如此，这些死去的村民就是同村的邻居了，毕竟尸体聚在一处地方，可能是正在进行什么活动时被袭击，又或者是欲共同对付什么却反被一锅端。

    我沉思着，又看了眼女子倒下的方向，那，刚才那位攥着布的是这副身体的母亲吗？

    我坐在地上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想了很久，想过去、想现在、想未来。“我”已经不是“我”了，那接下来该做什么呢，生存是第一位，当务之急果然还是要搞清楚这里是哪，若还在地球的话，这里是哪个国家，年份几何；若不在地球的话，那我，就真的是得从“零”开始了。

    我起身又在村子各处转了转，这次是认真的全方面观察，整个村子面积一般，大概四十所房子，彼此相距不远。然后我又去翻找了各个角落，确认这里除了我没有别的活人，牲畜倒都还活着，只是都一副受惊的模样，紧挨在一起缩在角落。它们倒是知道凶手是谁，可惜我不懂兽语。

    我原本想着把栏杆打开放它们自由，可随即又想到自己身无分文，连身处何处都不知道，村民又都没了，连可以问的人都没有。也不知会不会有别的人经过这儿。在还没做好迎接新生活的准备之前，我打算先留在村子里一段时间，这些牲畜自然就成为了储备粮食。

    那么多遗体就放着不管，着实有些不妥，虽然没有身体真正主人的记忆，但我觉得，我有这份“义务”送他们入土为安。况且尸体放久了只会更臭，也更容易引来食肉的野兽，这种山里的村落，周边的危险性目前对我来说还是未知的。

    这边地方不晓得盛行土葬还是火葬，那么多具遗体要是每个都挖个坑的话我可能要挖好几个月，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力气一般，身体……等一下，这已经不是我的身体了，可能天赋异禀，骨骼惊奇也说不定。我试着搬运了一下其中某具男人的躯体，好吧，是我想多了，虽然这具肉身比我之前要健康多了，但力气什么的和我没生病时也差不多。

    最后我花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用木头和干草垒了一个大型“火葬场”，之后把所有可见的遗体都搬到了上面，一具具相邻排放着。在阖上了他们的双目后，我站在木柴前向他们最后拜了拜，然后点燃了干草。

    “再见！”我轻声地与他们告了别。

    在冲天的烈焰下，我看到他们的脸庞在火光中“熠熠生辉”，只有这时，他们的脸色看起来才是红润的，而不是乌青发紫，原先恐惧的神态似乎也变得平和。

    他们解脱了、自由了，至少不会再被死亡的威胁与阴影所围绕，他们可能已经去往了下一个世界，开始了新的生活。

    那我呢？为什么我没有正常的死去？

    民间有句话说，“人间即地狱”，那我这究竟算是新生，还是赎罪。还是没有人能回答我，我将用再一次的人生去切身体会。

    大火烧了很久，直至第二天凌晨才熄灭。我搬出了一些没用过的空坛子，将骨灰慢慢倒了进去。由于不知这些村民们姓甚名谁，我只简单地在木塞上用煤灰标注了数字来区分。

    挖不了五十多个坑，一个坑还是行的。我把所有坛子都堆到了一处，最后将土埋上，又劈了一块稍简陋的木牌立了上去。我没有在牌上立字，有时候，无名碑更显得哀伤、沉重。这样也好，除了我和凶手，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们所经历的残酷往事，不会再有人看到他们可怖的死状。

    尘归尘，土归土，死去的人带着或遗憾或仇怨走了，而我，将继续苟延残喘下去。我大致能猜到，我是被这具身体的母亲“推”到井里去的，她想让我活，可她不知道，她真正的女儿已经死了。又或许她已经知道了，如果这世上有和我一样的灵魂的话，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彼岸团聚了吧。

    想到这，我心情有点复杂。因为上一世我自行选择了死亡，没有人知道，我连一封遗书都没留下；而这一世，有人让“我”活了下来，即使，我不曾与对方相处过，也并非对方的孩子。哪怕她救的本不是我，却也实在的救了“我”。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这份温暖让我觉得心脏突然有些酸楚，因为我觉得，我不该活下来，太浪费了……

    在我做这些事情期间并没有人过来，说实在的我很庆幸，毕竟我不想被人误会说成是凶手，或者面临同情怜悯的目光，那意味着我又多出了很多麻烦。

    虽然重生在了一个不知名的落后的村落里，又孤身一人，但好歹我会做饭，灶台什么的在太婆那也用过，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我对原主人的家在哪没有线索，只能靠感觉去找。最后是凭借直觉以及院里挂着的与我身量差不多的，样式颜色接近的衣物成功找到了自己的家。菜田里有菜，风干好的肉也挂在院里，池塘里养着很多鱼。这个村子在食物上真的很富裕。本来这些粮食靠卖也能挣得不少钱，但我把所有房子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稍微高档比如电气化的东西，这村子就跟与世隔绝似的。

    至于自己所处的地方我也终于弄清楚了，因为从家里翻出的钱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大xx 明治xx年”。霓虹这段时间的历史我不是很清楚，只依稀记得明治维新后，他们开始全面向西方现代文明学习，照理来说，现代化的风格应该很明显，比如电灯报纸之类的，可这个村子依然保持着淳朴的乡村风格，也不知是主动还是被动的。不过斯人已逝，再纠结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

    虽然对“活着”这一本身并没太大执着，但我并不想再次自己一人立即孤身赴死，这次我不想自己选择死法，这新得到的生命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稍微延长些，等我再多看看异国以前时代的风土人情，也算全了这份幸运。

    于是几天之后，我收集了家中所有钱财，背了个包袱，打开栏杆放生了那些家禽，再次拜别死去的村人们后，离开了这里。

    出来之后，我径直往一座矮山上走去，既然不知道城镇在哪个方向，那就站高些观察，站的高了能看见的地方自然也更多。在山顶看了一会儿，确定了一个方向后，我便下山朝南而行。其实有更近的北方，只是若村人平时有去集市贩卖或买货一定是在那里。可我不想惹麻烦，万一有人认出来，那我该怎么说好。我没有记忆，又不喜欢说谎，会很容易露馅的。

    这一路并不好走，去往城镇的路上一大半都是树林，林子大了虫子也多，幸好穿的是简便版和服，长袖长裤的可以遮挡，要不然被咬了我还真不知用什么草药涂抹。一路上虽然没看见人，但各种虫鸣鸟叫声交织在一起倒也不显得冷清。

    我随身带着干粮和水，饿了累了就时不时停下来休息，没办法，这木屐实在是太磨脚了，我还特意穿了两双袜子，要是没布料阻隔，肯定会被磨掉一层皮的。再者，我也没有急着赶路，时间并没有这么紧迫，我早已做好了野外露宿的心理准备。而且这片山林看着也不像是有野兽的样子，主要是地上有常年人或马车行走的痕迹，自成一条路，若有大型野兽的话应该也早被干掉了，于是我心安理得的继续悠悠行进。

    从早走到了傍晚，一路上依然没碰到人，在我以为晚上真要在树下过一夜时，一个老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是从林间突兀拐出来的，没有声音，看到我的时候很惊讶，问我说：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天都要黑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眼前的老人长的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脸上有很深的皱纹，背着厚厚的木柴，笑着看着我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我的心里防线顿时就薄了一些，因他突然出现而升起的警惕心一下就淡了，而且我也没从大爷的身上感到敌意。所以我回应了，但又藏了一些。

    “去镇上买东西，我家人有事耽搁了，比我迟一些出发，还在后头呢！”

    “哦～这样啊，那你是要在这等还是去镇上等家人？晚上走林子很危险的！”

    “去镇上等，累了我会休息的，而且打着灯笼也不怕黑，这林子应该没野兽吧大爷，我来的路上连野鸡都没见着。”

    大爷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小心往周围看了看，似被人听见，然后放下柴火稍微凑近了我小声地说道，“姑娘啊，晚上别走了，林子里确实没野兽，但是有怪物啊！”

    “怪物？大爷你可别吓唬人啊，你说说怪物长啥样，是不是听别人说的？”乡野间多的是吓唬乱跑小朋友的传言，因此听大爷乍一说，我下意识就觉得是骗人的玩意儿。

    大爷看起来更谨慎了，眼神中还带着点恐惧惊悚，他右手挡在嘴边，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在说“是鬼！吃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