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屠的村落
我脚踏在潮湿的海滩上,感受着一波一波的浪花击打在身上的感觉,远远看去,在海平线那儿,云层撩起小角,已有曦光细碎地透射出来。
天要亮了,我也该走了。风吹的外衣猎猎作响,空气中带着大海特有的腥咸味道,不过我并不讨厌,那是自由的味道。
当视线转换,眼前变成一片透明蓝时,我还有闲心想着:嘴里可真咸啊……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光不断掠过我的眼皮,身上也逐渐升起疼痛感,随着意识慢慢清醒,疼痛感更为清晰。背部火辣辣地痛,头也胀疼,怎么回事?
睁开眼,然而迎面一阵强光刺激的我又立马把眼睛闭了回去,眼角忍不住流出了生理性泪水。我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在渐渐适应外界的亮度后,小心地,一点点地,睁开了眼睛。
周边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束是从顶上射下来的。此刻,我正躺在陌生不知名且潮湿的地方,身上各处隐隐作痛。
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用手支着地坐起来后,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环境。空间不大,圆形环绕式,身下是一堆干草,但最底下是湿的,从干草的新鲜度可以看出刚放上去没多长时间。四周的墙上布满了裂缝,缝中有青苔。仔细看去,我发现有一根细绳子被墙的颜色掩盖住,延伸至顶上。
这熟悉的构造明显是水井。我在井下!为什么?我不是在海里吗?谁把我扔下来的?他/她想做什么?
脑海里一瞬间冒出了很多“阴谋”。我查看了一下身上作痛的地方,没有严重的伤口,即便是擦破皮出血的地方,血也已经凝固并无大碍。淤青倒是很多,特别是背部,即使看不见也知道定有一大片青紫,动一下都疼得我龇牙咧嘴。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处理,当务之急还是要快点离开这里,搞清楚状况后找到药涂抹休息。
在未知的情况下,时间是很紧迫的。我尝试着站起来,可脚一伸直便因为麻酸趔趄了一下差点又摔倒。稳住身形后,我才捂着酸痛的肩膀悠悠地走上前去。
嘶~
我不禁因为疼痛而叫出声来。要命,越动越痛,感觉跟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似的,全身上下哪里都不对。虽然不曾经历过,但想来被打的人应该就是我如今的感觉,明明身体又酸又痛,还得在事后撑着自己站起来继续走,满嘴的苦都要自己咽下去。
越想越偏离,走开走开!
我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驱散,然后抓住绳子,开始借着墙往上踩,幸好墙面不是完全的湿滑,否则一定踩不上去。
这个井已荒废了一段时日,却放了人进去,也不知其主人是何意。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些可怕的猜测和画面,我想起了曾在网络上见过的悲惨事例,其中的细节越发明晰,不知不觉,我忍不住心里发毛。
抬头看着不算远的井口,那之外是我想要的自由及真相,我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我,但是若一直待在此处坐以待毙,我想死亡只会离我更近。即便是死,我也要弄清楚缘由再死。
身上没什么力气,肚子也空空的,我往上踩两三步就得停下歇歇,好在中途没发生什么意外,最后我顺利地用手攀爬上了井口的边缘翻了出去。然而还没等我大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便钻入了鼻腔。
我立马捏住鼻子向旁边望去。只见井边躺着两具狗的尸体,脑袋被开了花,里面的血肉翻了出来,血的颜色有点暗沉,不知死了多久,上面还黏着不少苍蝇。这景象有点恶心。说实话,我并不关心狗的死状,对我来说,重要的是它们的死因,杀死它们的人会不会也这么对付我。
对我来说,死并不可怕,我怕的是痛苦的过程。不过我好像也没资格这么说,毕竟,我先前选择了溺死,也不知该说自己胆小还是勇敢,只是奇怪的是我居然还活着,被晨跑的人救了吗?不像,再结合现在的场景想想也不现实。
四周环视了一圈,房屋都是老式建筑,类型有点像是霓虹国明治维新时期之前的风格,木架草顶,下部架空。
这年头还有人住这个?我这是被海水冲到霓虹哪个旮沓里了吗?这里究竟是哪儿?可惜目前没人能回答我。
我就近晃荡了一下,从墙角捡到一把砍柴的铡刀,随手掂量了一番,轻重正合适,也够锋利,正好用来防身。先前我便有不好的预感,因为明明站在上风处,空气中却依然不断传来熟悉的血腥味,非常浓烈,这说明“案发地点”离我不远,只是不知死的依然是狗,还是别的生灵,比如,
人?
闭了闭眼,右手不自觉攥紧了刀,我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兴奋。我觉得自己疯了,但那种预想中的畅快发泄让我整个人止不住颤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即使是人贩子,我不小心反击过头了那又怎样,群众总是偏袒弱势的一方,谁会信我一个弱女子是“故意”杀人呢!
闭目几次深呼吸后,我猛一睁眼,拿着刀便从味道传来的方向走去。前后才二十来步,我刚走过拐角,就见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这一刻,我以为自己身处地狱。
满眼的血色,四面八方各个角落都是尸体,大人小孩、男人女人、老的少的无一不足,他们的躯体全是残破的,身上一些部位不翼而飞,内脏肠子流了满地,目测五十多具尸体竟然找不到一具完整的。他们脸上的惊恐被定格在了死亡的那一瞬间,眼泪和血水交织,在皮肤上干涸,留下深刻的痕迹。没有人闭眼,他们或趴或爬,或仰或侧,那庞大的出血量和一道道狰狞的伤口显示着各自生前曾经历了怎样残忍的对待。
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浓郁的令人作呕,身边又没有可以遮盖口鼻的帕子布之类的,为了找到更多线索,我只能憋着气在尸体中翻查。
不怕“杀人魔”就在附近?不怕。我的直觉向来很准,对别人的目光也是,在危险来临之前,身体会自发做出反应,那纯粹是生的本能。一个杀戮者,无论对方有没有恶意我都可以察觉到,这种能力类似于一种雷达,应该每个人都拥有,只不过我更为敏感而已。如今刚醒来的不安感已经散去,自身情绪对直觉的影响也微乎其微,此刻身体的“探测力”已臻至最大,没有心悸感,没有被盯视的感觉,我很确定,附近没有敌人。
尸体身上的伤口像是野兽撕裂造成的,没有钝器击打或砍杀的痕迹,这附近又是山林,凶手似乎已昭然若揭,应是下山觅食的野兽,而且是成群的。但逻辑不对,若是野兽怎会留下尸体,作为粮食他们应该都被拖走了,即便因数量太多而余留,地上的尸块内脏也不合理,野兽吃食会这么浪费吗,嫌太多不要?这是何等的嚣张啊。我以自己看《动物世界》十几年的经验发誓,这绝对不是动物造成的,至于是否人为还有待考量。
怀疑是人做的是因为我从不曾怀疑世界的神秘与多样性,也不信任所谓的人性,人之初是否性本善我不知道,但劣根性的恶人早已脱离了人的范畴,“它们”根本不配我用“他”或“她”去形容,社会上有那么一部分人虽然长着人样,心却是烂的、黑的,每天都有人犯罪,或明或暗。我不想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陌生人,但事实上,确实有那么一些穷乡僻壤,偏远地带不识法、不懂法的居民,他们的三观足以惊诧世人,因此有什么“惊世之举”也并不奇怪。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我直觉,这场杀人案就是由“人”主导的。
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再又翻开一具尸体时,看着明明陌生的脸,我的心里却莫名涌起了悲伤的感觉。奇怪,我明明不认识她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这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女人,梳着发髻,胸腔已经空了,两眼无神地睁着,左手紧紧攥着,不知握着什么东西。
我轻轻地打开了她的手,是一截从人身上扯下来的布。与我身上的一致。我沿着她倒下时眼神所看的方向看去,发现正好是我之前所在的井。
我这才更仔细地开始打量起自己:身上穿着从未见过、买过的和服,皮肤更为白皙,但手心的指头下面都有茧子,不算大,但很明显,这是一双做过农活的手,不是我的手。
一时想到什么,我转身找起了镜子和水,然而随意找的房里面布置都极度简单,别说家用电器了,连根电线都没看见,房子倒是不破,看起来整洁平滑,也没有到处破损,家具器物等都像是以前农村的设置,但房间的样式与物品的摆放位置不同,而且粮食堆满了一角。简而言之,看着落后,但食物充足,不愁吃穿。是个奇怪的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