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再见之时言难叙
“少怀，少怀切莫激动。荀夫子也是为朝廷威严着想，说了些过语。少怀也是后辈，该理解一些。”
有了天成帝的开口相劝，看似起到了效果，李严转身便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了回去。
可梅少怀没有要退让的意思，他换了一个方向，将洛三生给说了出来。
“陛下！下臣还有一事相问，不知诸位大人，还有各家夫子是如何看待名主和洛侯爷这段感情的？如今洛侯爷不仅直领近二十万大军，其战力在历经军队改制后，足以媲美五十万。而且，其麾下更有吴国千里旧地，还有荆楚刺史和他走得极尽。荆楚可还有数十万精甲，但凡洛侯爷因名主而反了朝廷，敢问在座的诸位，有谁能挡得住？仅仅这些，都还未算上遍布天下的洛氏门生，和名家徒众。”
“我家主公交代过下臣，务必向陛下坦明这其中利害。只要陛下愿意，将此事化小处理，那我豫州可出面，为此事进行调解。维护我大楚天子皇威的同时，让洛侯爷依旧死心塌地的对陛下忠诚相待。”
梅少怀这一段看似推心置腹的长篇大论，也终于让朝堂君臣们清醒了一些。
谁都知道，在先前的雍凉之战时，就连墨家夫子帮衬的数十万雍凉铁骑，都没能打得过洛三生所派遣的三万大军。那谁又能挡得住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洛三生？
或许是为将来留一步余地，天成帝最终同意了梅少怀的请求，让他去见慕离。
。。。
两人的再见，距离上一次离别已经过去了四年光景。
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感情，也许还有曾经对她的喜欢，在皇城冷宫里，梅少怀见到了被关押在这里的慕离。
冷宫里，还有一个疯癫的老妇人，是先帝曾经的宠妃攸夫人。司马靖在弑父篡位后，便将她打入了冷宫来。
虽说攸夫人疯癫，但对慕离而言好似也有了个话伴。
“离儿！”
他的呼唤传过来时，慕离正坐在台阶上，扶着腮帮子看老妇人在檐下抓石子玩。
对于梅少怀的到来，显然是出乎了慕离的预料。
“你怎么来了啊？”
相比她的惊异，来到身前的梅少怀神情很是激动，上下打量着慕离。他揽着慕离就进了怀里，这个举动让慕离有些措手不及。
她垂下手，不知道如何去做反应。
“离儿，我来晚了，叫你受委屈了。”
“梅少怀，你何时来得？为何要来此啊？离儿如今是戴罪之身，你冒然而来，会对你有影响的。”
听到她说的这些，梅少怀放开了她，惶然地看着她：“你怎会说这些？只要能见你一面，其他的又与我何干？离儿，你随我回豫州去吧。主公已说过，只要你愿意随我一道回去，他便亲自出面向陛下担保。”
不光是慕离，就连梅少怀自己都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意气用事，这种话都不适合两人之间的关系。
“梅少怀，离儿谢谢你的好意。可离儿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为你招来祸事。”她委婉地回绝了他的好意。
意识到自己的额唐突后，梅少怀此时也不禁愣在了当场。
为了缓和气氛，慕离便开口邀请他到屋里坐歇。不过，她先去搀扶着攸夫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疯癫的攸夫人还巴巴指着地上的石子，和慕离不停喊着：“石头，石头！”
慕离耐心地为她拍打衣襟上的尘灰：“无碍的，不会被人拿去的。你也玩了半天了，回屋里歇会儿吃个茶。”
梅少怀也是心细的人，赶忙去拾起石子送到了攸夫人的手上。
攸夫人也终于不再闹腾，听话地让慕离给拉到了屋里去。只是在喝了一口茶水后，又趴到案台上继续玩她的石子去了。
在向梅少怀解释了关于攸夫人的一些信息后，他也就没再去在意这个疯癫的老妇人。
而后，他和慕离便聊起了最近的局势，顺道再提了一嘴带她离开的建议。在提到洛三生的时候，听到他依旧在川蜀率军作战，慕离的神色表现得相当淡定。
“离儿，倘若你真不想随我去豫州。那便先随我离开此地，等洛三生那里稳定下来后，再让他来接你！”
即使话说到这份上，慕离依旧拒绝了他：“不了吧，离儿现在只想安静的在此处待着。这几年来，到处行走我也着实累了，想着歇歇了。”
梅少怀听得有些糊涂，但又不知道该应什么。
而慕离的视线，此时也转向了攸夫人那边，看到她无忧无虑地玩耍，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羡慕的意味。
“你看攸夫人，虽说她看似疯癫，可这般却也有一点好，那便是不用去为事实烦扰。世间尔虞我诈，恩爱情仇，事事不能休。前半生，离儿不能选，后半生，却只想安然生活。可是，可是！”
她憧憬着，却又苦笑着摇摇头：“可是如此多的世事烦扰，离儿却不能去躲开哪怕一刻。这世间，真正懂我之人从未有过。不知你可曾听闻，十五年前的王太傅一门惨案的事？”
“听闻过些许，只是当时我才十二岁。此事的诸多细节，我也只是听先夫子偶然提起过，记得并不算清楚。”
虽然梅少怀并不理解她的话意，但还是回答了她。
慕离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向他抛出了一个足以震撼世人的回答：“王家有一幼女，唤作曦瑶，当今陛下能登得大位，她可谓是殚心竭虑，可最后却换得个身死名裂的下场！离儿这躯壳里锁着的，便是王曦瑶之魂魄。真正的离儿，早在数年前便已病逝了！”
他的瞳孔，慢慢的放大，又缩小聚集在她身上。要论鬼神之说，梅少怀是不信的。所以，慕离的一番话，他也难以接受附和。
“离儿，你该不会是和我说笑吧？”
“莫非你看我模样，是在说笑？”她冷淡的回应了他的不可思议。
“其实你并不是第一个知晓此事的，四年前，我便已告诉过洛三生了！”
他哆嗦着抬手拿起了桌上的茶盏，却停在半空，不知去饮一口。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旁侧不远处的攸夫人，在看到她依旧开心的玩弄石子，这才稍稍安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