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开端:承诺
钟予安回到山脚的时候,宿舍区的铺子依旧灯火通明。
而累坏了的一群学生都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去吃饭,放松了一下。
山脚下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钟予安逛了一会,找了个店吃了一份炒河粉。
他的身上现在只剩下八千多,连一个学分都不到。
老板刷卡的时候可怜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没过今天的考验,还安慰了他一声。
钟予安也没解释,笑着把河粉吃了个干干净净。
临出门的时候,想了想,又让老板打包了一份炒饭。
夜晚,宿舍有些安静,一点光也没有,似乎住在里面的几个室友都还没有人回来。
钟予安走进宿舍,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停在了裘千厘的房门前。
他没有敲门,只是安静的站着。
因为里面有着隐隐的哭声。
哭的有些难听。
他没想到,平时看着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少年,也会有这样哭的撕心裂肺的时候。
在门外站了一会,钟予安看了看手里的炒饭,准备先敲门把炒饭拿进去。
刚准备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穿着休闲的卫衣的裘千厘眼眶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和鼻涕,袖口湿了一大片。
“嗝——”
裘千厘冷不丁看到外面站了个人,没忍住打了个嗝。
“”脸有些烧的慌。
钟予安冲他笑了笑,抬了抬手里的炒饭。
“给你带了炒饭。”
裘千厘有些僵硬的侧身让他进了屋。
说实在的被人撞见自己嚎啕大哭的样子,他现在有些没脸见人。
他晕过去之后,当时心里就是绝望后悔,甚至想到了自己一醒来可能出现在某个陌生的荒山野岭里面。
而他醒来的时候却是躺在一间医务室的病床上,手上还吊着一瓶葡萄糖。
把他背回来的那个老师告诉他没被开除让他安心的休息。
当时他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馅饼啪的拍在了脸上,等到他惊喜的询问发生了什么。
整个人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直到挂完一瓶水,回到宿舍里,才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钟予安这样的人,自从院长爷爷去世之后,他就见识了社会百态,这也让他有些讨厌跟别人交心,嘻嘻哈哈的混迹在网吧里自我消沉,平时也就在互联网接点小活维持生活。
“真的,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进了屋,裘千厘又是一个没绷住,语气带着点沙哑和哭腔。
“你图啥,咱俩说到底也才认识几天,你真的,真的”
真的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
钟予安把炒饭放在他焕然一新的电脑桌上,裘千厘的房间被他改成了类似电竞房的样子,各种霓虹灯不断闪烁。
床边还放了一张按摩椅。
“”
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钟予安道:“让你少花点了,快吃吧,等会凉了。”
裘千厘也是很后悔,他之前的状态完全就是没有拐过弯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沉浸在网吧里消磨时光,可以大手大脚花钱不顾后果的少年了,而是在为了自己的未来撒手一搏,去触碰那个一辈子才可能有一次的机会。
而这个难得的机会,被他自己玩没了。
临了却是这个刚认识几天的少年帮了自己一把。
裘千厘狼吞虎咽的扒着炒饭。
有些凉了,心却是热热的。
慢慢放下餐盒,裘千厘捏着筷子,开口道:
“谢谢。”
“我知道,这一两句谢谢没什么分量,我现在也没办法做什么来报答你。”
“学分我会想办法弄到,尽快还掉。”
沉默良久,他郑重的开口:“不管以后有什么要求,只要是你提的,我都会想办法做到的。”
钟予安眨眨眼,道:
“那现在提一个,陪我毕业。”
“”裘千厘卡了壳,这么简单就把他那么认真的承诺用掉真的好吗?
“肯定的,说不定以后你混不下去了,还得我帮你呢。”他压抑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一些,开口揶揄道。
钟予安笑了笑:
“我们是朋友啊,帮个忙怎么了。”
两个少年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
—
临安市。
一座座新的房屋从废墟中建起。
整个城市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市公安局一处分局的局长办公室里。
张翰林闭着眼,捏了捏眉心,太阳穴因为这两天缺乏睡眠突突的跳动着,有些刺痛。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头是纪成林的声音,同样有些疲惫。
“喂,老张。”
“陈狰找到了吗?”
“没有,现场采样没有发现陈狰的细胞组织,他可能还活着,只是他会被带到哪里去?”
“临安市就那么大。”
两边都沉默了下来。
张翰林深吸了一口气:“先不去找他,幸存者都找到了吗?还有那些学生都有回家吗?”
“”
“有的学生父母没能挺过去。这次损失了两所大型商场,一处医院,一所学校,居民楼四处,商铺若干。”
“初步估测伤亡人数在十二万左右二队的事情,我们的警力可能不够了。”
“我跟一队的兄弟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再这样下去”
张翰林沉默了一会,闭了闭眼:“你先让兄弟们去休息,还有你,别把身体搞垮了。”
“我会打电话看看警校有没有预备警力提前调一些过来。”
“尽快把各处送来的资源先发放下去。”
挂断电话,张翰林慢慢走到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
依稀想到了那个有些发福,却一直像个父亲一样爱惜照顾着他们这些毛头小子的男人。
可惜,现在只有他还记得他了。
“王局,这个时候,你也该退休了吧,你肯定又要说,是我们这些兔崽子让你不省心,才不能早点退休。”
“你看,我还是没等到张枫回家。要是你看到他,一定得给我骂他两句。留个未成年的弟弟在家等了十八年,好意思么他。”
张翰林笑了笑,嘴角牵起的弧度有些牵强。
伸手摸烟,却突然想起来还在警局里,无奈的拍了拍衣角,抚平上面的褶皱。
一侧的口袋里,黑色烫金的名片安静的躺在里面。
张翰林沉默着,伸手进去,慢慢抚摸着上面凸起的纹路。
良久才重重叹了口气:
“王局啊,你说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