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国丧，归顺
顾锦死了，云蓁蓁不过在大夏王城里面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得到这样的消息。
顾相因急症暴毙了，今日街道上就挂上了白布。
云蓁蓁换了一身素淡的衣服，和楚煜站在街道上，楚煜揽着云蓁蓁“这手还挺快的啊。”
云蓁蓁点点头，和楚煜沿着街道走了一路，顾锦那个人做不了夫君，却将丞相做的很好，不管真心假意，至少有不少人为他哭泣。
云蓁蓁和楚煜坐在一个小摊面前，小摊卖的是煎饼，上面还会打个鸡蛋，然后抹上老板自己熬的酱，云蓁蓁吃了一个觉得味道还不错，而且很是开胃，很给面子的又吃了一个。
楚煜在旁边看着，难得见到夫人胃口这么好，楚煜的眼神忍不住落在了旁边那个小老板的身上，要不然把这个人抢回去做御厨啊。
云蓁蓁不用看都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在桌子底下踩了楚煜一脚。
楚煜收回自己炽热的眼神，转身和旁边的小老板说起了这位丞相大人，这个时候吃早餐的人不少，看到一个外地人问起这个事情，倒也不藏私，都和云蓁蓁和楚煜说起这位顾相。
对这些黎民百姓来说，顾锦是个好人，顾锦这个人爱民如子不说，还整治了不少贪官污吏，民间不少人对于顾锦和长公主联手的事情都非常的宽容，才子佳人的剧本，自然人人都喜欢。
不同于那些心中满是弯弯绕绕的官员，百姓心中所想的要简单的多，云蓁蓁听着，虞嫣的确很得民心，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对于现在的虞嫣来说，那些官员的确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云蓁蓁安静的听着，楚煜握着茶杯，怪不得虞嫣是如此说她要亲自动手，若是他收复大夏的时候，直接杀了顾锦，说不定会引起民愤啊。
云蓁蓁和楚煜起身去公主府的时候，楚煜才小声开口“这个公主对桃兮，倒不是一般的看重，连这个都替桃兮完成了。”
云蓁蓁并未看出多高兴，眉头依然微微皱起来“她曾和我说过，我是她唯一亏欠的人了，如今倒也算是还清了。”
公主府现在已经满府的缟素了，云蓁蓁和楚煜站在门口，将令牌递出去，很快就有人来引着二人进去，顾锦就躺在虞嫣的床上，眼睛紧闭，脸上弥漫着死气。
虞嫣穿着一身素白，上面的表情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是茫然，云蓁蓁看了一眼楚煜“你先出去吧。”
楚煜看了一眼跪坐在旁边的虞嫣，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转身出门去了，顺便还将门关上了。
“不是你动手的？”
“阁主又看出来了？昨日是我的生辰，我特意选了那个日子，想要了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过顾锦从来都比我聪明，就连死亡都比我快一步。”
云蓁蓁站在虞嫣身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没等到我动手就死了，临死的时候也还是大夏的丞相，而不是我的夫君。”
虞嫣勉强起身“准备国丧吧，这是顾锦想要的体面。”
虞嫣知道，顾锦前半生都落入了污泥之中，他如此拼命的往上爬，让自己坐在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不就是想要这个吗？
或许如今还想要她，顾锦曾无数次和她说，他不想当大夏的丞相了，他想当驸马。
虞嫣蓦然想起，那个时候顾锦曾醉了酒，抱着她哭，那样一个孤傲的男人那样卑微的和她说，驸马也好，面首也罢，只要能入公主的内宅就好。
公主，别不要我。
虞嫣只当没听到，那个时候她便是醉了，也知道有些话说不出口，一说出口，就变了。
上一世她活的毫无尊严，如同被丢弃的一条狗，她挣扎了无数次，却也挣脱出那一片泥潭，可是那泥潭，却是顾锦亲自给她挖的。
虞嫣上一世没有受到半分善意，唯独在死的时候，被一个素不相识之人的姑娘给了她一点善意，将她厚葬，给了她一个公主应该有的体面。
重活一世，这位姑娘又帮了她一把，所以她不亏欠自己的兄弟，不亏欠大夏，不亏欠顾锦，唯独云蓁蓁，她是亏欠的。
不管云蓁蓁是不是有自己的目的，总而言之，是她占了便宜了，否则她可能还得蹉跎一次，她很清楚，若非云蓁蓁相助，即便是顾锦重来了一次，这个人说不定若要对付她，将她困在后宅，是个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虞嫣看得清楚，她不是当皇帝的料子，他们虞家如今也是人才凋零，直系血脉几乎已经断了。
而大楚却是风头正盛，前世的大夏虽然有顾锦背叛，可是大楚也是外敌环伺，最后依然打下了大夏，坐上天下共主的位置。
至于她，又何必为了一场不会胜利的战争，再次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呢？
顾锦国丧三日，虞嫣将云蓁蓁几个人安置在公主府之内。
“你们的军队可准备好了？”
虞嫣今晚敲开了云蓁蓁的门，仇锦站在云蓁蓁身后“我来的时候，大楚的军队已经朝着大夏集结了，如今应该也是时候了。”
“那就好，毕竟这朝中的人不少，就凭借我一句话，是不可能归顺的，这个时候，武力压制比较容易。”
虞嫣的声音有些沙哑，双眸黯淡，被云蓁蓁拉进来递了一杯茶水，虞嫣喝了，只是却并未恢复多少。
“明日顾锦就会下葬，后日我会上朝言明此事，到时候，你们重点关注这些人。”
“若是听话就再让他们活些日子，若是不听话，就都傻了吧。”
虞嫣的声音轻飘飘的，云蓁蓁收下了名单，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顾锦死后，这个女人好似连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你走吧。”云蓁蓁突然开口。
“什么？”
“离开大夏吧，去什么地方都好，九州很大，有千面阁护着你，只要你不做触及我的底线的事情，我保证会让你这一生自由自在。”
虞嫣眼底深处出现了一点细碎的光芒，云蓁蓁心里一松“公主意下如何？”
虞嫣知道，云蓁蓁想让自己活下去。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个孩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顾锦和我准备的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傀儡，对你们不会造成什么威胁的。”
“我们还不至于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皇室之中也有无辜的人，可是更让人担心的是，这些人在皇朝覆灭之后，被人蛊惑，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样的人不乏少数，到那个时候，就真的是诛九族的叛军了。
虞嫣离开之后，云蓁蓁看着仇锦“可看出什么来了？”
仇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这个人心存死意。”
同样有过如此心思的仇锦自然是看得明白，毕竟当初她也如此，她那个时候若非是拖家带口的，怕是早就死在哪个角落里面了。
“她和你当初还有点不一样，你那个时候在世上还有牵挂，那些老老少少还都要靠着你活着，可是她不一样，她现在只需要将大夏拱手让出，往后就真的是无牵无挂了。”
仇锦从前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是大将军，手底下管着好几万人马，女将军的名号说出去，整个九州都是知晓的。
云蓁蓁皱着眉头，轻轻敲着桌面，想寻个法子。
“夫人心善，可却也不是能救所有人的，有人想要活着，有人想要死，拦不住的，这九州之上，一天要死多少人？说到底，死了之后也没什么区别了。”
屋子的屏风之后，床幔层层叠叠，虞嫣完全没有注意到，床上其实还有个人。
仇锦识趣的告别了，云蓁蓁将那边的烛火点燃，然后将床幔挽起来“睡醒了？”
楚煜的习惯，在打大仗之前一段时间都会睡觉，不睡也是懒洋洋的，至于大夏国丧，顾锦死了，那和他这个大楚皇帝有什么关系？
“公主毕竟帮过我们，她从未快活的活过，未免太可怜了。”云蓁蓁其实也不是个多心软的人，她只是对自己看得上的人会在意一些罢了。
“她现在快活不了，你看仇锦那个样子，她为何以女子之身服众？不过就是不怕死而已。”
楚煜坐在床上，还有些浑浑噩噩，云蓁蓁自然知道。
“那你觉得她会如何？死在大夏吗？”
“应该吧，她是大夏的公主，便是大夏亡了，这个身份，她也挣脱不掉。”
楚煜踩着床边的鞋子“夫人若实在想要救他，我就派几个暗卫看着她，不许她寻死，她一旦要寻死，我们就打晕她，如何？”
“你这是什么主意？担心她寻死，干脆将人绑起来吗？”
楚煜耸耸肩，过去倒了一杯凉茶喝，他不过是担心那个公主死了之后，夫人难过，至于怎么活，不死就行了呗。
云蓁蓁没言语，和楚煜去用晚膳了。
第二天，顾锦下葬，虞嫣抱着小皇帝，率领文武百官送走了他，云蓁蓁和楚煜就在远处看着。
一代权臣，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有人惋惜，有人唏嘘，云蓁蓁也不知该如何评价顾锦。
站在虞嫣的角度，这个人便最是绝情，绝情到虞嫣会断情绝爱，对他丝毫不心慈手软，可是这一次，顾锦又好似很是深情，心甘情愿的为虞嫣而死。
人，果然很复杂，云蓁蓁其实有些庆幸，虞嫣说她 曾重来一世，此等奇异的事情，云蓁蓁自然好奇，但是她也知道，这并非是什么好事，离魂重生，不过是人心中的执念太过而已。
云蓁蓁喝着茶，楚煜叼着一根草，懒散的靠在柱子上，比起云蓁蓁隐隐泛起来的伤春悲秋来说，楚煜就半点感觉都没有。
不过是死一个人而已，而且这个人还算是他的对手，他没有敲锣打鼓就不错了。
楚煜眸子微微阖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耳边听着那边礼官的声音，距离有些远，听不真切。
他们在这里，可不是来吊唁顾锦的，而是在等一个好时候。
骏马奔跑的声音响起来，楚煜睁开眼“来了。”
“八百里加急，大楚进犯。”
声音极大，在顾锦的丧礼上异常响亮。
下面的文武百官顿时骚动起来，在下面窃窃私语，只是站在前面的虞嫣依然不为所动。
那个来报信也看得出来形势不对，可是如今他已经顾不得了，仿佛一夜之间，大楚的军队就攻下了大夏数十座城池。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城池都是虞嫣早就准备好，暗中替换成了大楚的人，自然是慌乱无措。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城门外驻扎着数万敌军，也真定不下来啊。
虞嫣一直等到顾锦入土，才让那报信的人将事情说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那个报信的一五一十的说了。
虞嫣点点头，看着下面的大臣“回宫吧。”
虞嫣将小皇帝递给旁边的宫女，神色冷淡，半点不见慌乱，下面的人窃窃私语，虞嫣一步一步的离开这里，被人扶着坐上马车，往皇宫走去。
楚煜握着玉佩“一天的时间，夫人觉得，她能做到吗？”
“只要百姓愿意，大夏的兵权也都在她手中，此事应该不难。”
云蓁蓁吃了一块桌子上的点心，是肉馅的，这个时候还热着，味道还不错，大夏这地方虽然东西粗糙了一点，但也有味道还不错的。
云蓁蓁和楚煜这几日吃了不少，这里的小吃口味偏重不说，咸味的也不少，楚煜还蛮喜欢，想着走的时候带个厨子一起走。
第二天，虞嫣以皇帝的名义发布了退位诏书，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夏决定归顺大楚，此言一出，朝堂震惊。
当天就有不少老臣要血溅金銮殿，虞嫣只是平淡的看着他们“那就请吧，不归顺，好，那就请赵大人带兵去打仗，去对付数天就吞下我们两个州的大楚吧。”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归顺大楚，或者现在就去打仗，死在战场上，自己选吧。”
虞嫣直接昭告天下，严明如今大楚来势汹汹，为让百姓不陷入战乱之中，大夏决定归顺大楚。
其实黎民百姓对他们的国家并没有那么强烈的归顺感，比起陷入战乱，换个皇帝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云蓁蓁和楚煜并未现身，毕竟还不是时候，百姓哭一场，唏嘘一场，也就过去了，可是那些官员，恐怕不会轻易放弃，得弄个手腕厉害，能镇住这些官员的。
云蓁蓁和楚煜明日就打算离开楚国，半夜的时候，云蓁蓁被楚煜叫醒了。
“怎么了？”云蓁蓁还有些迷糊。
“虞嫣在她的公主府自刎了，顺便一把火烧了公主府。”
云蓁蓁陡然清醒过来了。
“什么？”
“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火势太大了，那个公主倒也明白，将所有的罪名都背在了自己身上，如今别说百姓，就算是文武百官，也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云蓁蓁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
第二天云蓁蓁和楚煜离开的时候，去看了看那个已经被烧成一个空壳子的公主府。
“桃兮，那个公主和那个丞相，真的死了？”楚煜有些怀疑。
“谁知道呢？走吧！”
云蓁蓁长叹一声，转身上了马车，离开了大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