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灰鹰于是继续说道：“天狼城原本是没有城主大选的, 与其他妖城一样，当前任城主突破十阶，便会指定继任城主, 若是前任城主尚未突破便不幸陨落，则在城主之子中选择继任城主, 城主若无子, 则在同族中选择。
狼族性好聚族而居, 如此便从未出过差错。
据说在九千年前，城里出现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 谁也不知晓他的来历，好像就是凭空冒出来一样。
他与那时的城主长子结了仇, 恰逢老城主在外陨落，城主长子按例是要成为继任城主的，不知那位前辈用了什么法子，硬生生让城里几大狼族的族长在一夜之间倒戈, 共同商议出了城主大选的法子。
只要是修为在七到九阶的狼族, 任何妖都能参与城主大选，最终的胜出者便能成为下一任天狼城城主。
那位前辈彼时正是九阶，果然一路过关斩将, 成为最后的胜出者, 也就是天狼城第一任由城主大选而登顶的城主——狼诛城主。
那时本没有万狼奔腾的习俗，谁知就在继任大典之时，北方妖谷忽生异像，狼诛城主竟现出原形, 抛下大典往妖谷奔去，几大族长亦带领族妖尾随其后，城中其他狼妖心生疑惑, 便也都跟去了。
再后来，据说那妖谷中有贪狼遗迹，一跃而成为狼族圣地，得名妖枢谷，狼诛城主据说掌握了谷中关键，在整个狼族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修为突破卸任之后，便久居妖枢谷中。
自此每一任天狼城主，都是由大选而来，若是没有在中途陨落，突破卸任之后，也都入了妖枢谷，除了历任城主，那谷中便只有几大狼族族长才可入内。
为了纪念贪狼圣地的现世，每到天狼城城主大选之季，便会出现万狼奔腾的盛况，整座天狼城的狼妖倾巢而出，奔往贪狼圣地，而城主大选，也将在圣地之外举行。”
听灰鹰说了这么多，柳轻言心中疑惑顿解，原来是那万狼奔腾竟是这么回事。
“所以这上一任天狼城城主是突破还是陨落？”
灰鹰嘿嘿一笑，道：“不敢欺瞒主上，城主正是突破了十阶，得入贪狼圣地。”
柳轻言微微点头，沉默片刻后，又问道：“那位狼诛城主，可是仍在圣地之中？”
灰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狼诛城主两千年前便突破了十三阶，如今已是整个狼族唯一的大狼妖。”
他说着，眸中还流露出几分向往，那是天性中对力量的渴望。
十三阶以上的大妖，在整个妖族都没有几位，没个数万年功夫根本修不成，大多数妖族是没有这种等阶的大妖坐镇的，狼族出了这么一位，足以让整个狼族成为排得上号的强大族群。
最重要的是，这位九千年前还只是九阶，相当于只用了七千年功夫，便突破了十三阶，换算成人修的时间，相当于从金丹后期突破到化神期，只花了七百年时间。
狼诛城主虽比不了释尘大师那种万年不世出的天才，此等天赋已经比绝大多数化神老祖强上许多，在妖族之中，恐怕更是绝无仅有了。
妖修虽然寿元绵长，进阶的艰难程度也比人修难上千百倍，天道守恒历来如此。
不过这些都不是柳轻言现阶段需要考虑的，他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贴在门上那张符箓也已经摇摇欲坠，终于在闪过最后一丝灵光之后，化为齑粉消失不见。
柳轻言吩咐灰鹰离开，往后有事自会召唤。
灰鹰不敢不从，低头恭敬应是，开门飞也似的逃开了，直到远远离开这条街，他才眼含暴戾，朝角落狠狠“呸”了口唾沫，嘴里念念有词：“妈的，老子这回算是栽在那人手上了，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绞尽脑汁思索着脱身之法，滴溜溜转动的眸中尽显油滑之色，连带着那张刻薄的面孔也愈发阴郁。
此时的铺子里只剩了柳轻言和兔耳姑娘两个，柳轻言尚未说话，兔耳姑娘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捧着先前那引起纠纷的钩状妖器走出柜台，来到柳轻言跟前。
父亲死后这些日子所受的冷眼与艰难，已经足够让她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同理，这位神秘前辈也断然没有白白帮她忙的道理。
“多谢前辈为小兔解围。”她将手中的钩状妖器捧到柳轻言跟前，双膝微屈，盈盈一拜，更显婀娜柔弱，“前辈修为高深，想来也瞧不上小店的东西，这妖器既然是托前辈之能夺回，小兔便将它赠予前辈，只当是个纪念。”
柳轻言却背了手，完全不为眼前的蝇头小利所动。
他这边没有动静，兔耳姑娘心下一个咯噔，已有预感，这位神秘前辈比先前那灰鹰更不好打发，然而只那灰鹰，她已无能为力，更遑论这位能抬手之间便将灰鹰拿下的前辈。
想通事情的关窍，她整个人瞬间带上一种肉眼可见的悲怆，本已是强撑的脸色，此时也完全垮塌下来，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兔子模样。
柳轻言这厢终于开腔：“行了，泪珠子可不许掉下来。”说着，便走向摆在柜台侧边的藤椅，转身坐下，朝兔耳姑娘招了招手，“过来。”
兔耳姑娘别无他法，只能从命，一步一挪地来到柳轻言跟前站定。
柳轻言微抬左手，将五指置于藤椅扶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紧紧纠缠的藤条扶手，问道：“你叫什么？”这问话的开场白，与先前问灰鹰时一般无二。
越是如此，兔耳姑娘心下便愈发凄怆。
她道：“小兔名叫小双。”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一半无疑是害怕，另一半，恐怕是愤恨。
正当她内心复杂，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境时，柳轻言忽然将伪装出来的低沉嗓音一收，恢复了年轻的声音，笑道：“小双，是不是因为你这一对兔耳朵？”
兔耳姑娘小双猛地抬眸：“前辈，您这……”
柳轻言继续道：“你不用害怕，我这不偷不抢的，正紧是要与你谈事情。”
事情峰回路转，小双顿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再顾不得柳轻言前后突变的嗓音，睁着一双水润大眼，结结巴巴地道：“谈……谈事？”
柳轻言点头，好脾气地确认了一边：“正是谈事。”顿了顿，接着道，“依我看，你这铺子支撑得不容易吧。”
纵然很不想应承，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得不应。
柳轻言停顿了一会儿，给了她足够的缓冲时间，才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你这铺子我要了。”
其实心下已有预感，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小双的心脏依然重重地一跳，接着完全沉入谷底，她嗫嚅着开口：“前……前辈……”却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柳轻言继续说道：“说得更明白些，我要在你的铺子里住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你这铺子暂时归我所用，不过你不用走，仍然出面替我打理铺子，等我走后，这铺子仍归还于你，而且我能保证，届时再无人会来为难你。”
这些话从柳轻言这强势的一方嘴里说出来，对小双来说实在算不得好消息，谁知掉这“一段时间”会持续多久呢？搞不好时间一长，暂住就变成长居了呢？
尽管心里存在着种种隐忧，小双依然没有置喙的余地，她别无选择，只有同意的份儿。
沉默良久，她终是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事情就这么谈妥了，比柳轻言预想中简单不少，让小双在后院儿给他寻了间宽敞的屋子，便自顾自反客为主地住了进去。
这屋子里几乎没有装饰，但该有的床榻桌椅都已齐备，柳轻言本就不是什么讲究人，简单观望了一圈，用神识查探过，没有异常，便适应良好地接受了这个新住处。
在屋里走了几圈后，柳轻言将一个装满灵石的储物袋抛到小双手里。
“这些灵石你先拿着，挂个牌子出去，就说本店收购兽皮兽血，量大从优，至于价格，你心里应该有数。”这些灵石能换来多少兽皮兽血，柳轻言心里门儿清，他丝毫不怕被这小兔妖欺瞒，谅她也没这胆子。
兔族在妖族中本就是最弱势的种族之一，没有寿元优势不说，哪怕有幸修炼到高阶，攻击手段也比不上旁的种族，畏惧强者的心态几乎是刻进了整个兔族的骨子里。
小双默默地捧着储物袋，本以为里头定然没多少灵石，收购一事八成要自己贴补，用神识查看过储物袋后，里头的五色光芒几乎闪瞎她的眼，她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莫非这位神秘前辈当真如他话里所说，只是暂住一段时间，并没有强占便宜的险恶心思？
她不敢这么快就下定论，抓紧了手里的储物袋，低头应了声“是”，便后退着离开这屋子。
跨出门槛前，她忽的抬起眸子，看向整个被包裹在黑袍中的柳轻言，双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一瞬之后，却还是闭上了嘴，双臂一伸将门带上，仍返回前头的铺子里。
柳轻言自是注意到了她这点异常，微微留心过后，也没太放在心上，结成金丹以后，哪怕是对上九阶妖修，他都有信心跑掉，至于十阶往上的大妖，小兔子若是有这关系，也不用被灰鹰欺负成这样了。
看店还是看店，与先前没什么两样，但是后院儿里多了一个人，心境上到底还是不同了。
小双站在柜台之后，默默地望向敞开的铺子门口，规定的五天只剩下三天时间了，三天之后，他与后院儿那位遇上，不知道谁会更胜一筹？
想着这些事情，心里更是泄气，反正不管他们怎么争，她这真正的“主人”还是说不上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