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明知是错
这一日。
赵聿一路南下，来到京城之下。
此时他有些疑惑，怎么此时的京城较之前变化了许多。
城外已无摊贩，以往热闹的城下，如今却显得有些凄凉。
城门口，布防的军士也多了许多，在经过重重检查以及盘问以后，赵聿终于进了城。
只是他这副江湖打扮，着实费了一番唇舌，没办法，现在正值战事，以防有人在城里作乱，见到这种江湖人士的模样，必须要盘问清楚，不然出了事，那可就麻烦了。
赵聿走在街道上，心中盘算着先去许府看看栖儿妹子，再让许莫负帮忙打听打听李叔的消息。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只是城中百姓行色匆匆，面色凝重，街道之上少了吆喝的小贩，颇为冷清。
赵聿正走在外城走着，突然只听身后有人叫道：“站住，说你呢，那个背着一把破剑的。”
赵聿一愣，转身望去，几位身着锦服的少男少女面带戏谑之色，正盯着他。
这时，其中似乎是领头的青年走到赵聿跟前，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什么。
随即笑道：“我说，你小子外地来的吧？怎得这副江湖打扮，莫非山匪？”
青年一手摩擦着他那光洁下巴，又伸出两根手指，揉搓了一番赵聿的衣领。
“这衣服倒是挺不错，这是打哪儿来啊？又要到哪儿去啊？”
赵聿微微一笑，抬起右手轻轻撇开青年放在自己领口上的手。
“在下自北境观山镇而来，特此来寻一位朋友。”
“观山镇？什么地方，没看出来，你这土里土气的，在京城还有朋友？”
随即青年转头，对着身后的一群少男少女笑道：“他说他在京城里有朋友。”
青年话音刚落，众人附和，讥笑之声随之响起。
“哎，这小子别是南夷来的探子吧？听口音，不像咱们这里的雅言啊。”
“有道理，你看这打扮，估计都不是什么好鸟。”
“别说这么多了，上手搜一搜不就知道了，这小子身上指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钟谣说得对，这要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等也是大功一件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为首的锦服青年摆了摆手，笑道：“小子，我也不想为难你，免得说我们人多势众欺负你，你把衣服脱了，包袱和剑留下，就可以滚了。”
赵聿看着眼前的一幕，沉吟片刻后，说道：“诸位一向如此么？我虽自外地而来，但进城之时，其守城兵士已然搜查过了，我自非诸位口中所言，不然，我也进不了京城。”
这时，青年身后一位紫服少女不知为何一恼，大声说道：“你这山野村夫，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叫你脱你就脱，在京城，可不像你山野那般自在，是要守规矩，而我们，就是规矩！”
少女之声，响彻了整个街道，不仅赵聿一愣，就连那为首的锦服青年也是一愣，不知道这钟谣哪里来的火气。
这时，街道之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京城兵马司的人。
“是谁在大声喧哗。”
为首的执法校尉大声说道。
赵聿转头一看，见到那校尉陌生，心中想着估计是换防了吧，或许这里是京城外围，那位校尉估摸着防区也不在这里。
只是下一刻，这名执法校尉走到跟前一看，心中一惊，额头上瞬间冷汗直冒。
“咳咳……此地无异常，咱们去那边看看。”
“大人……可是……”
在他身后的一位副将看到一群少男少女围着一位年轻人，心中有些疑惑，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于是便低声说道。
那位执法校尉连忙摆了摆手，止住副将的话语，领着执法卫队去了他处。
待走远以后，执法校尉回头望了一眼，低声说道：“你小子要死啊？！要死别拉着我。”
副将一脸委屈，不明所以。
“那群人什么身份知道不？”
见到副将摇了摇头，执法校尉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人都是我们惹不起的，背景深厚，其中家里官位最低的，也是四品京营中郎将，那也是我们这等万万不能碰的啊。”
副将心中一惊，随即说道：“可是……我看他们当街行霸，欺辱那外地少年。”
执法校尉闻言，摆了摆手。
“我也看见了，你说我就区区从八品校尉，就一个芝麻大的官，在京城连个屁都算不上，谁都能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倘若今天这事我管了，那位年轻人安全了，将来拍拍屁股一走，我呢？得罪的是京城里的大员，我家中还有妻小，都指着我这微薄的俸禄过日子呢，我倒了，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随后这位执法校尉又是一声叹息，言语中有些无奈。
“你还年轻，往上爬的机会还有很多，不像我老了，没有机会了，丢了这官，估计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说罢，执法校尉转身朝着另一处街道走去，他走后，身后的一众兵士，也脚步齐声，随之而去。
留下那原地发愣的年轻副将无言，只是那名年轻的副将以往明亮的眼眸里，似乎少了些什么。
其实身为京城执法校尉理应防止当街霸凌的事情发生，但是见到那名执法校尉不管不顾。
赵聿并没有责怪那名执法校尉，从刚刚那名校尉的表现来看，眼前这群人在京城里的背景似乎有些大了。
这令赵聿一时间有些犹豫，他怕给许莫负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是眼下又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他有些苦恼，同样生而为人，即使你含着金钥匙出生，这本应该是许许多多普通百姓羡慕不来的，为何还要随意欺辱他人？当真善恶不辨，率性而为么？
那位为首的青年见到执法校尉匆匆离去，心中更加得意，转头见到赵聿眉头紧皱，于是他便戏谑道：“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在京城，你们外地人即使是龙，也得给我老老实实趴着，是……”
这时，赵聿出声打断他的话。
“圣人曾云，天地生意，花草一般，用时为善，弃之则恶，此等善恶，皆由汝心好恶所生，明知是错，然心绪不宁，乃身修不足，故问，良知为何？”
锦服青年听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想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对自己说教？
看着矮自己半个头的少年，眼神一狠。
“找死！”
右手握拳凝气，猛然挥拳，向着赵聿面门砸去。
赵聿看着锦服青年的气势，心中一惊，这拳的威势，已然可以重伤一个普通人，倘若自己未曾修炼，挨上这一拳，怕是要半身不遂。
一时间，赵聿有些不明白，既非深仇大恨，为何要这般出手。
眼看拳风已至，赵聿抬手一挡。
那青年心中一惊，拳头犹如撞到一块铁板之上，指骨碎裂之声响起，一时间剧痛难忍。
不等其他，赵聿又抬起一脚。
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赵老大！”
言语之中颇为惊喜。
赵聿闻言，收了几分力道，将那青年踹回人群之中。
随即转身笑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