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他城市的风
一直默不作声的爸爸，忍不住插嘴，“是免费吗？买这么多东西比花的钱去趟香港还要贵！一进商店就把大门都锁上，不买东西就不让出来！不让吃饭！”
妈妈回身瞪了爸爸一眼，“东西在哪不是买啊！香港没有假东西，黄金珠宝比咱们内地便宜多了！”
夏妈拿来一个漂亮的盒子，里面是一条亮闪闪的钻石手表！她戴在夏暖的手上，“这可是名牌！这上面还镶着钻石呢！5000块！”
虽然不可能全部是真钻石，但亮闪闪地也很漂亮！对于夏暖来说，这是她戴过最贵的手表了，之前她只戴过几十块钱的电子手表。有手机后，就连电子手表都省了。
夏暖正低头欣赏着新表，夏妈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把表从她手上摘了下去。“等结婚时再戴吧！反正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明年总能结婚吧！万一你一直嫁不出去，这表都戴旧了！”
夏妈最大的本事，就是什么都能绕到结婚上去。
夏妈指着沙发上一大包的被子，“这是蚕丝被！这红被子面是丝绸的！给你结婚准备的。你快看，多滑！”
“结婚的东西，妈妈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能不能领个男人回来啊！”
夏暖咧嘴一笑，赶紧打叉：“妈，怎么都是给我买的！那你们给自己买什么了？”
夏妈指着沙发上一大打竹炭内裤，目测以每年5条的速度更换，可以穿20年！
夏暖跟着夏妈一起收拾旅行战利品。在平常琐碎的事情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其实她连失恋都算不上。
也许是在家，人就松了下来，她一直绷着的精神就垮了，她一连几天高烧不退，仿佛要把能量流失干净。
妈妈用冬虫夏草给她熬水喝，“你让同事捎回来的营养品，我还来得及吃，给你煮了水，快点好！别浪费了这么贵的东西！”
夏暖并没有让同事给家里捎过任何东西，一定是尹欧南交代人做的。在她失踪后，如果直接到家里来找，父母一定会担心。才以捎东西为由，上门来打探消息。
这么贵的东西，却这么难喝。夏暖含在嘴里，涩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心里像被一只手反复攥紧再攥紧……
“算了，难喝就不要喝了！这么大的人怎么哭鼻子啊？”夏妈嘀咕着接过碗。
夏暖侧头躺下，闭上眼。
在夏妈走出房间后，泪水从她紧闭着的眼睛里流出，再也止不住地，仿佛坏了的水龙头，毫无节制地肆意流着。
烧退以后，病还没好彻底。夏暖就开始动手打扫了家里的卫生，直到无衣服可洗，地面上苍蝇打滑，所有的锅被擦脱层皮才停止。
夏暖说自己请了长假，想在家陪陪父母，但其实一天也没闲着，白天去姨夫家帮忙送外卖，晚上送外卖！
她不敢停下来，空闲的每一秒都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痛苦。
尹欧南那带着痛楚的眼神，像不断重复播放的带着粗糙躁点的无声电影。她不自觉地一遍遍在脑海里重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要努力地深呼吸胸口才不会觉得闷。每时每刻清醒，是那么痛苦。
即使累到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临睡前的那一秒空闲，她还是被一股压倒性的难过、思念打败。
分开是如此容易，她在这个城市，他在那个城市，他们之间没有一个交点，以后可能再也碰不见彼此。
他和关于他的一切都被遗落在那个城市，或美好或痛苦如一个梦境，不那么真实。曾经她遥望过那个世界，他的世界像八音盒中圆形透明玻璃里包裹的完美街景。
每当她路过街边人满为患的奶茶屋，她总是会想起那个只喝现磨咖啡的人。想起他临窗而站时，阳光洒满他的脸庞。
戴碧给她打过一次电话，知道夏暖在送快递，戴碧问她：“你是决定不回来了吗？”
夏暖没有回答。 戴碧给她打过一次电话，知道夏暖在送快递，戴碧问她：“你是决定不回来了吗？”
夏暖没有回答。
她没有放弃，但是也没有办法。他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算见到他，就凭她那些难以自圆其说的理由……他又凭什么相信？
办公室请了新助理，坐在她的位置上，每天陪他加班，给他煮咖啡。她似乎越来越没有回去的理由……
现在的她每日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却再也吹不到他城市的风。
在夏暖开始兼职后的某一天，她接到了环宇人事部的电话。
人事部提醒她，曾经与公司签订了一份用工合同，如果她单方面私自解除合同，需要赔偿200000000元人民币！
夏暖皱了皱眉，“你说多少？”
“200000000”人事部又重新数了一下零，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你有两种选择，要么赔付违约金，要么回来上班！”
夏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怎么就忘了那份坑人的合同呢？前几天她甚至在计划整容，然后重新回去应聘！现在，人事部就主动打电话来找她回去上班！
她接电话时正在收快件，电话开的免提，寄快件的大姐刚把10元钱递给夏暖，就听到了这个惊悚的数字！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堆零，如果这位快递员收一个快件能挣2元，粗略一算！那她得收100000000个快件！或者她每月还10000元，大约需要1700多年能还完。
显然，这位快递员是活不了1700年的，大约只能活个零头。又或者她中400次500百万……
所以，结论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回去上班。
大姐默默从夏暖手里拿回快件，抽回夏暖已经握在手里的10元钱！这个人肯定不会再干快递了！那自己的快件交给她，就有人去楼空的危险！大姐果断中止交易。
夏暖真的怀疑自己在做梦……她立刻回家收拾行李，告诉父母打算回去上班。
临出门时，夏母拉住她，把那块钻石表戴在她手上，夏母低着头，“瞧！这胳膊都瘦了！你这孩子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肯对我们说，其实我们都知道。夏暖，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照顾好自己。”
想起夏爸每天小心翼翼的眼神，几次旁敲侧击地问东问西。原来父母什么都知道！小时候有不开心的事，总是睡一觉就忘了，长大后，很多事……不是努力就可解决，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夏暖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回到环宇上班，第一次来环宇面试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她也是这样仰望着楼梯。只觉得楼很高，仿佛深入云端，她当时在心里暗暗祈祷要是能在这工作就好了！也是那天，她见到了尹欧南，当时竟然对他的美貌毫无感觉，只觉得这个人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她在前台跟人事部联系，今天早上她起得很早，选了好久的衣服，才把自己打扮整齐出门。
脑子里一直想着，见到他时，该说些什么……
人事部工作人员见到夏暖时，明显一愣。
然后，在工作人员把她领到54层清扫间后，她才明白自己并没有恢复原职，只怪她当时太兴奋，没有听清楚。
很快有眼尖的人认出她是夏暖，那个传说中的101淫娃！于是，夏暖从总裁助理沦为保洁工人的消息刷屏了！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都是。
高强度的工作量，巨大的工作压力，让这个公司的人员濒临崩溃，正好遇到关于夏暖的这种让人喜闻乐见的八卦消息，人们都跟打鸡血似地兴奋。
公司同事的八卦程度让夏暖哭笑不得。
夏暖基本都是低头做事，认真清理地面。
一双锃亮的黑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站在她的前面，挡着路。
夏暖的心一阵猛跳。
顺着那做工精良，笔挺的西裤，整洁的衬衫向上，直到她完全仰起头仰视。
亚伦冷眼看她。
这一刻他的眼神不再掩饰，鄙视，厌恶，以往他隐藏在笑容下的真实感受都呈在那双漂亮的湛蓝的眼睛里。
“尹副总。”夏暖失望又生硬地打招呼。
亚伦一声冷笑，“你为什么还回来上班？是因为三井修搭上新欢，把你甩了吗？”
三井修最近在和财团千金交往，还被拍到去酒店。亚伦知道夏暖要回来上班，特别嘱咐人事部把她调往保洁。把环宇当接盘侠？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对不起，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和您闲谈。”夏暖绕过亚伦，继续拖地。亚伦对她误会已深，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认为她在撒谎！
“你有微微的消息吗？”
夏暖停下来，“没有。”
是真的没有。微微自从和妈妈一起走后，开始还有联系，后来就联系不上了，电话也打不通。
她怀疑过是刘明仁又带走了微微。但前不久，尚礼给她打过电话，说刘明仁病重，希望能让微微去见一面。也许是最后一面了。因为联系不到微微，所以只能打给夏暖。
亚伦冷哼一声，他并不相信夏暖说的话。
下午时，夏暖接到了主管的新任务。将杂物间在明天之前整理好，据说是要改造成保洁休息室。
打开杂物间的大门，里面的杂物迅速从里面滚落出来跟夏暖打招呼。然后，想再把它放回去，就成了不可能。这就像是个被人刻意遗忘的角落，这栋大厦的死穴。
“夏暖，你尽力吧。上头明天要检查。”保洁主管面露不忍。
看来是拜某位大人物所赐，尹欧南现在根本不睬她，所谓的上头十有八九是亚伦。这个小子还真是小心眼，这是为了尹欧南报仇呢？还是为了逼她说出微微下落呢？又或者是为了逼走她？
不管是什么理由！都够幼稚的！
夏暖没啥长处，但脸皮绝对够厚！她拼死都要和尹欧南在一栋大楼里工作！她不能和他彻底断了联系！在一个公司工作是彼此唯一的交集，至少她还能听到人提他的名字。
夏暖把杂物搬出来，光是要扔的废纸箱就比她都高。还好高哲过来帮忙。现在想想，当初把高哲介绍进公司真是明智之举。
本来高哲是来喊她一块回家的，结果被抓了壮丁。
高哲一会渴！一会饿！夏暖给他倒了水，又给他泡了面。刚吃完面，缺少运动的他又喊累！
夏暖白了他一眼，“我都没喊累！你一个男人喊什么累啊？”
“能跟你比吗？我是弱质书生！你是金刚转世！”
话音刚落，就见夏暖抡着破拖把朝自己冲来。高哲尖叫着往外跑。
夏暖抡着拖把就冲了出去，她忍他一晚上了！一出门，她就定住了。
空旷且幽长的走廊，像长长的时空隧道，而尹欧南就站在那入口。他浓密的眉毛在头顶的灯光下投射出狭长的阴影，把双眼完全掩藏在了黑暗里。
他目不转晴地盯着她。
夏暖抡着拖把，僵硬地与他对望。
她上班一个星期了，想尽了办法想看他一眼。她的保洁工作卡没有权限去101层。为了见他，她猥琐地躲在地下停车场，她一大早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但他们俩都那么有默契地一次次错过。
尹欧南眨动了下眼睛，冷冷地笑了。他嘴角的嘲讽，不知是在嘲笑夏暖，还是在嘲笑自己。
他转身前，深深地瞟了高哲一眼。那森然的目光随即锁定在高哲胸前的工作卡上，高哲想用手挡住已来不及。
他就这样第一次被大boss关注了。
高哲被吓到了。
他不停地在夏暖身边唠叨：“看他那眼神不会杀了我吧！夏暖，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你喜欢我啊！”
夏暖一个杀人的眼神飞过去，高哲闭嘴了。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想尽办法见尹欧南，可见了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站在那看着他，思念在胸膛里肆意泛滥，满溢得无法言语。
回到家，已是深夜。家门口的烧烤摊生意依然红火，夏拿卖废品的钱请高哲吃烧烤。
高哲仍然惊魂未定，一想起老板那冷冰冰的眼神就一阵胆寒。气场太吓人了！这种人只要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