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定风波
刘明仁究竟是怎样的一位父亲？他做了什么，甚至让自己的女儿产生父亲会让自己陪葬的想法？那些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过去，像一团抹不去的阴影，从一开始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摆脱不掉。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里就是微微痛苦的根源。
微微厌恶南苑，厌恶这里，讨厌和这里有关的一切，因为厌恶所以把自己的过去生生割去。她更换了姓名，在没有人认识的城市里重新开始，虽然偶有小插曲，但也活得好好的，甚至打算开始一段认真的感情。这一切都在她被迫回到南苑而结束。
南苑，一切噩梦开始的地方……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点扑簌簌地打在窗户上。远处小床上的护工大姐打着呼噜，已经睡得很沉。微微蜷成一小团，只把一只胳膊伸出来，搭在夏暖手臂上。夏暖翻了个身，对上微微睁着的眼睛，这个雨夜两个人都没有睡。
“微微，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回京都吗？”夏暖开口。她刚刚忽然想通了一些事，微微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她或者其它人替她做决定。她和刘父都只能给建议，就算留在这里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但如果微微执意想离开，他们也该尊重她的选择。
“嗯。”微微回答。
“咱们一起回去！但你要保证坚持活下去！积极配合治疗！2年，至少试2年！”
2年时间足够微微与这个世界有更多的牵绊，友情、爱情甚至婚姻、孩子……挺过这阵子，她可能就改变了主意。她以前在京都可以活得很好，以后也可以！
微微点头同意。
似乎是解决了一直压在心头的重负，她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夏暖把带微微一起回京都的决定告诉了刘明仁。
刘明仁先是惊讶，然后沉默。夏暖如坐针毡，她不想伤害面前这位慈祥的父亲，剥夺他与女儿团聚的最后时光。
但这不光是她的决定，更是微微的决定。微微是个成年人，她有权决定去留。
“刘伯伯，她在京都你也可以随时去看她。她自己想通了，也会回来看你。我会一直和你保持联系，不会让你找不到她。”
刘明仁重重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我有个请求。”
“伯父，你说。”
“回去以后，不要再住那了。我给你们重新安排住处，离医院和公司都近的地方。”
“……伯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那个房子我们住习惯了，邻居之间也可以相互照应，暂时不想换。如果以后有这个需要，我会跟您说的。绝不跟您客气！”
刘明仁苦涩一笑，“什么都不要……是不想和我再有牵连……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
“……这么快……”刘明仁喃喃道。
如果可以夏暖想更快些，她深切体会了什么叫“归心似箭”！
第二天一早，尚礼送她们去机场，刘明仁始终没有出现。连着下了多天的小雨，忽然变成了大雨，天地间一片模糊。
尚礼说：“雨下这么大，是舍不得你们走啊！”
没想到一语成谶！车子一个猛地急刹车，夏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有人拉开车门，将她拖了下来。雨水瞬间淋湿了她，回过神来，她看见尚礼脖子上顶着一把刀。
一名壮汉从车的另一侧走过来，扛着拼命挣扎的微微，大喊：“撤！”
“别伤害她们！”尚礼的嘶喊声被大雨淹没，雨水迅速将全身打湿，冰冷彻骨。
夏暖被丢进一辆面包车里，微微随后也被丢了进来，四名壮汉随后上车，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们。长脸男人盯着微微的眼神满是赤裸裸的欲望，旁边的胖男人跟他耳语几语，两人暧昧一笑，把目光转向了夏暖……
那眼神让人头皮发麻，他一把扯过夏暖，“她跟你说过没有？上次她玩得有多嗨？哈哈哈……看见这个了吗？”
他抽出一根粗壮的铁管，“她可喜欢了！你喜欢吗？”
微微脸色一白，整个人发了疯似的冲过去，拼命撕扯，“放开她！”
微微被人抓住，按下，长脸男人提起铁管，轻佻地挑起夏暖的下巴，“害怕就叫出来吧！我就喜欢听女人叫！叫得越浪我越喜欢！来~叫一个听听！”
说着用力将铁管戳夏暖的下巴，铁管冰冷异常，末端还带着毛刺扎进肉里，夏暖被迫仰起脸，注视着那双混沌的眼，“大哥，你出去找个最漂亮的女人要多少钱？”
长脸男一笑，对夏暖提出的问题感了兴趣，“哈~怎么地？老子今天嫖你是白嫖，还想要钱？”
“10万一次够吗？”
“10万？你当自己是女明星啊！”长脸男对夏暖嗤之以鼻，旁边的几个男人也跟着起哄，“来呀，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活好不好？值不值10万？”
“我当然不值10万！所以，咱们做个交易。你不招惹我们俩个，我给你50万！你们兄弟5个每人分10万，有这钱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呢？没准包年都够了！而且不犯法。”夏暖抬手抓住男人的裤子，“我知道你们混口饭吃也不容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不要求你放了我们！而且，我保证不会跟别人提，没有人会知道你收了这笔钱。你放过我，就是对我有恩，我只会感谢你们。”
长脸男眯着眼，没表态，倒是其他男人蠢蠢欲动，凑过去耳语。
夏暖望向微微，微微被两个男人拉着胳膊，一脸的震惊，但她随即明白，这是夏暖的缓兵之计。夏暖不可能有50万，只是在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尚礼那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他有机会逃走一定会叫人来救她们。在这之前，夏暖在尽量自保。
长脸男把铁管在手里掂了掂，“钱呢？怎么给我们？”
夏暖战战兢兢翻着自己的背包，她用颤抖的手拉着拉链，翻出一张卡交出去，“去atm机上分几次取就可以了。密码是980908”
长脸男将卡递给旁边人，一把抓过夏暖，“你在耍花样吧？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我告诉你，我今天钱也要，人也要！”
男人搂着夏暖的腰，手开始不老实地上下摸索，夏暖拼命挣扎，“你疯了吗？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你碰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你藏到老鼠洞里他也会把你翻出来！让你下半辈子都不能自理！”
“老子，今天就要玩他的女儿！我管他谁啊！”
“你知道上次绑她的那群人，都是什么下场吗？”夏暖死死盯着男人，“因为那群碰了她的人都被废了！所以才找了你们！”
长脸男顿了一下，微微忽然开口，“刘明仁在南苑没有办不到的事，你们绑了我们是小事，但你们碰了我们，下场绝对比现在惨一百倍。”
长脸男轻蔑地看着微微，手上报复似的开始扒夏暖的衣服，夏暖奋力挣扎，撕扯终于让男人失去了耐心，揪住夏暖的领口向下一拉，“嘶啦~”一声毛衣裂开！夏暖紧咬着下唇，瞪着男人，却连哭都哭不出来，脑子里再也想不出办法来……
微微喊得撕心裂肺，“混蛋！有什么冲我来！你放开她！”
胖男人忽然上前，拉住长脸男，“别玩大了！货损坏了不好交代！”
“滚！~”长男脸一把甩开胖男人。
“你住手！”
车子仿佛被雨声隔绝成一个小小的世界。微微被两个人男人按着，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巴，不管她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眼睁看着夏暖被男人压在身下，她除了“唔唔~”的声音，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直到一声巨响！车子一个剧烈晃动，所有人都在惯性下向前冲去，还未站稳，又是一个猛停，人们还未反应过来，车门被拉开了。几乎没有什么剧烈的抵抗就结束了，夏暖看到了尚礼的脸，是他带着两车人逼停了车子，救了她们。
夏暖坐起身，尚礼脱下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微微呜呜地哭着，抓着夏暖的胳膊一直哭，“对不起……夏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但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做错事的，是那些坏人！
尚礼眼睛微红，小心翼翼地扶着夏暖的肩膀，她摇摇头，嘴角似乎还扯出一抹笑来，硬撑着自己走下车，她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但假装起没事来是那么自然而然，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
“我背你。”尚礼搭住她的肩膀，她顺着尚礼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的一只鞋不知道去哪了！她赤着脚站在雨地里，也没有察觉。
“没事，我自己可以。”她一个人走向车子，其实两辆车也就几米的距离。但她走得很慢。
身后传来尚礼的喊声，“说！谁干的？”她转身，看到尚礼如一只困兽，逼视着几个男人，他忽然向前一步，抓住胖男人的衣领，说着什么，胖男人低下头，似乎在说：“我阻止过他的。”然后目光转向旁边的长脸男，尚礼的愤怒有了发泄的出口，抡起拳头冲了过去……
夏暖的腿忽的一软，感到从未有过的冷……旁边有人扶住她，她抽回了手臂，看着男人们在泥地里扭打，看了好一会儿，她僵硬地转过身，踉踉跄跄地走向微微。
微微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夏暖伸手握住微微的手，两只同样冰冷的手紧紧握住。这一刻，她体会到了微微曾经的痛，还有深深的恐惧……
这个可怕的地方……她只想逃！
“那些人……你怎么处理的？”夏暖问尚礼。
“……他们现在在公安局！等他们出来了，我也不会放过他们。”平日里温温而雅的男子，红着一双眼。
夏暖平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她说，“我明天就离开，就我自己，不带微微。”
微微猛地抬头，半晌无话，沉默地低下头去，她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劝夏暖带自己走或者留下。
夏暖说，“我保障不了你的安全，甚至保障不了自己的安全……你不能跟我走。”
此时，大家都无话可说。刘明仁重重地叹了口气，叮嘱夏暖早点休息。尚礼看着夏暖，除了对不起，说不出其它话来。这句话夏暖今天听得够多了，不想再听。
这是在南苑的最后一个夜晚，一切都将结束！只是要以她想要的方式结束！
第二天，夏暖准备出发，微微还蒙着头躺在床上，夏暖推了推她，“送送我吧。”
微微没动，“不送！我要睡觉！”
“那我等你睡醒了再走。你不来，我不走。”
夏暖走出去，刘明仁已经等在车前，彼此寒暄几句，夏暖说：“她还在生我的气！我想再等等，也许她一会儿就改主意了，肯去送我了。”
刘明仁叹气，“云锦是舍不得你走。小夏，这次让你受苦了，是我的疏忽。”
夏暖苦笑，侧头望向门口，过了许久，微微穿着睡衣出现在门口，极不情愿的样子。夏暖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上车，一路上不断叮嘱她要好好配合心理医生，按时吃药，每天给她打电话！她喋喋不休，微微一言不发。
机场人来人往，尚礼陪着夏暖办登机手续，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尚礼同夏暖说话，她漫不经心地答着，却忽然抬起头，望着自己眼前高大儒雅的男人，她喊他：“尚礼”
这一声“尚礼”喊得很轻，却像一阵清风吹过心湖，夏暖低下头，靠过去，轻轻抱住他，抬手将一个东西塞进他的口袋。“这个送给你！”
尚礼怔了怔，那个温暖的身体已经离开了自己，转身去办手续。他低头，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包，是那天俩人在城隍庙求的签。上上签！当时，他抽了下下签，而她抽了上上签，他问她求的什么，她没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