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荷花的往事
“婢子啊，以前也是良家女。家中开着医馆，父亲和叔父都是郎中…家中也有专门洗衣做饭的婆子…”
随着荷花的讲述舒宁宁这才得知，这荷花出生医家，兄弟姐妹三人，她排行老大。可惜有一次其父出诊闹出了人命，变卖了家产才保住性命，却就此家道中落。
没想到他们回转原籍后，又受族人欺负，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一个冬天的傍晚，荷花的叔母趁着小荷花父母外出未归，竟把荷花卖给了走街串巷的货郎。
那货郎人前是人，背后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知多少的男女孩童遭了他的秧！
等货郎发现荷花容貌丑陋时，已是第二天早上。此时他已经带着荷花连夜跑出了数十里路。
货郎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这回却被一个小妇人算计！又急又气，对着荷花就是一顿拳脚想加。
后来果不其然，由于荷花肤色黝黑，眉眼也难看，无论是卖做下人还是花街巷柳做粗笨丫鬟都没人要。
最后这货郎把心一横，直接打听到某户要给夭折的儿孙做冥婚的人家，心想死人总不嫌弃吧？
却没想到那户人家看到荷花后宁可不办冥婚，也不要荷花…
小荷花因此得活。
荷花本来就是家中老大，平日是个有主见的勤快姑娘。
在与那货郎的相处中，慢慢也融洽起来。
货郎不再对她非打即骂。
再后来她总算是说服了货郎送她回家，却没想到货郎的仇家寻上门来。
直接将货郎抹了脖子扔进废井。
而小荷花则被这群人带进大山中，送给一个神婆做祭品！
小庆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她隐约知道面前这个黑脸的姨姨和她一样是个苦命的，不由心中对她更亲切了一分。
舒宁宁也听得目瞪口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感觉比听说书还曲折。
心想这不是“碰巧”，而是“倒霉”它妈喊“倒霉”回家，“倒霉”到家了！
“那…后来？”
荷花的神情并没有太多的伤感，微笑道：“也算我命好，后来遇上了小姐！”
舒宁宁心头一震，顿时竖起了耳朵，唯恐停留了半个字。
她一直就没搞清楚这柳如眉的来历，怎么可能会那些诡异的禁忌之术？
荷花见她兴趣盎然，便接着说道：“当时小姐历练途径那个地方。我记得那天，天气红火大太阳的，正是祭祀山神的日子。我和活的猪羊一起被放在木盘子里端上的祭台，我们的面前插满了大把的香烛，滚滚浓烟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然后我娘发现了祭台上的你？”
“嗯。”妇人点头，眼里闪烁出愉快的光：“小姐问明白我也是山神祭品的时候，勃然大怒，直接上前把神婆给绑了扔进山洞之中。当时台下的乡老、村民们都惊呆了。接着愤怒地冲上来要把小姐和我都扔进山洞。
我当时啊，被那些群情激愤的样子给吓坏了，一个个红着眼睛，举着石头木棒要冲上来的样子，真是吓人！我想哭都哭不出来。
可小姐她一把长剑在手，打得所有人都进不了身。
她护在我的身旁，振振有词地大声说：“既然神婆能沟通山神，那就让她去向山神讨人情，岂不是比送些牲口和丑孩子去更合适！”
要是连她亲自去都讨不来人情，那就是送再多的牲口和财物进去，也是于事无补的！”
荷花在说的时候，舒宁宁已经在脑海中幻想着当时的情形。
想象着娇媚少女手持长剑孤身守护着一个陌生的孩子，面对无数愤怒的目光无所畏惧、侃侃而谈的样子，她竟觉得心情激荡，极度舒爽。仿佛自己也置身其中，亲眼所见。
“嘿！我就说我娘不是个后宅妇人嘛！”
荷花由衷地叹道：“婢子当时光顾着激动，小姐后来说了啥都没听清楚。小姐救了我后，就把我送回了家乡。”
“那神婆呢？”舒宁宁好奇地问。
荷花冷笑一声：“自然是跌进山洞里被摔死了。”
“你怎么知道？”
“小姐事后偷摸和婢子下去看过。没见到什么山神，就看到十几个骷髅头，和无数的动物尸骨！”
舒宁宁倒吸口冷气。
这是什么祭神，分明是杀人！
小姐当时就说了【神仙们都忙得很，人若不能先自救，神仙更懒得搭理！】
“哈哈哈！”舒宁宁大笑。那话说得，果然很柳如眉！
“花姨，你既然回了家乡，后来又怎么成了我娘的手下？”
荷花叹了口气：“小姐有事要办，就把婢子一直带在身边。等婢子回到家乡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多以后了。”
她说着，表情逐渐凝重，连自述被卖掉的时候都没有过的。
舒宁宁没有催促，安静地坐等着。
过了好一阵，荷花才从往日的回忆中醒转过来。赶紧赔罪道：“请宁儿小姐恕罪，婢子，婢子想起从前，就觉得当真世事无常。”
“怎么？”
“等婢子回到家乡的时候，发现村里被烧成了一片焦土，残墙断壁上的野草都长了半人高……更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舒宁宁大吃一惊：“出什么事了？”
荷花苦笑着摇了摇头：“遭了瘟疫啊！不仅是婢子所住的那个村，临近的两个村子也是一样的下场。婢子的家人，还有那些村民，都死了！只有出远门办事，还有婢子这个被卖掉的，才幸免于难……”
荷花说完，院子里一片寂静。
小庆儿自然是不敢开口，她完全消化不了自己听到的这些。
而舒宁宁……
她仰着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幽幽地开口：“花姨啊，你现在对你叔母是怨恨，还是感激呢？”
“我既不恨，也不感激。”
舒宁宁笑了笑，扭头看向对面墙角。之前走掉的蒋百里正坐在墙头，浓眉紧皱，若有所思。
荷花忽地抬手在腮帮子上轻轻拍了两记：“哎，看婢子这嘴。也不知是不是老了，最近平地话那么多！真是该罚！”
“无妨，这是花姨拿我当自己人，我高兴。”
舒宁宁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低头向旁边的小庆儿说道：“为了安全起见，咱们还是戴上遮纱吧！记得跟紧我啊！”
小庆儿赶紧点头。
她其实挺害怕的，但是对热闹的向往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