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怪的少女
李老头状若疯魔的殴打持续了五分钟，期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也不知道是被李老头吓到了，还是被晋禾给镇住了。
好在陈观垣最终还是艰难开口了。
“就这样吧，都散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只是他潇洒身姿的背后，神情颇为阴鸷。
其他人像是被他唤醒，皆面面相觑，接着又露出尴尬的神情，都不想承认刚才被人给吓到了。
老李头闻言也一屁股瘫坐在地，如上岸的老鱼一样急速地大口喘息，喉咙深处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嘶嘶声。
打晋禾已经不如以前那样轻松了。
王军干笑一声，想到刚才自己的窘状，顿时又火冒三丈。
“你这老头真是废物，就这样也打不断他的腿？”
老李头虽然气还没有喘匀，但不妨碍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老头我回家继续教训他，一定要打断他的腿给少爷你出气。”
王军却是不耐烦了，一副踩到屎的表情。
“你们滚吧。”
“那我。。。下周还能进来吗？你要是不让我在这捡了，我可真的活不下去了啊。”说着就开始涕泪横流，坐地大哭起来。
“你这老狗还算识趣，我就不跟你一番见识了，你要是还能捡的动就来吧，只是别再让我见到他。”
他说完就指着如站立如行尸走肉的晋禾。
“那是，那是。”李老头破涕为笑，连连应承下来，然后就点头哈腰地目送他们离去。
“您慢走，慢走。”
直到所有人都已离开，他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消退，他开始独自默默打扫起地上的电视碎片，他必须把这清理干净，不给物业找他麻烦的借口。
等他清扫干净，晋禾终于抬起了头，艰难地爬上车，蹬着车，载着破碎的垃圾，还有老李头朝小区外骑去。
他俩的遭遇对于鳌峰城，对于大东江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大东江从敬亭山出来后分出了数条支流，而其中最大的一支从北向南直穿鳌峰城中央，其宽约五十米，被人称之为小东江。
小东江上有一座崭新地红色跨江大桥，名字就叫鳌峰桥。
鳌峰城里鳌峰桥。
大桥在两岸设高塔，然后斜拉钢索支撑整座桥梁，所以整座桥没有桥墩，而且高度也比以前提高一半，这就允许了更大更多的船只通行无阻。
鳌峰桥是鳌峰中路的中心，而鳌峰中路又是鳌峰城东西方向的中心线，所以有人说鳌峰桥就是鳌峰城的气运所在。
大桥的西侧两边有鳌峰城的两个热点。其一是鳌峰公园，这是鳌峰城最古老的一个公园，虽然不大，却是全城孩童的乐园。
其二是鳌峰中学，它本就是鳌峰城最好的中学，随着鳌峰城的声名鹊起，东南行省议会直接给了鳌峰中学最高拨款额度，还专门调拨了名师过去，令它这两年的升学率倍增，名校录取生更是屡见不鲜，其一瞬间就跻身为东南行省前三名校。
鳌峰公园和鳌峰中学都是沿江而建，它俩古朴的石门就在鳌峰中路上相对而立，也算一大奇景。
此时夕阳的余晖下，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步伐轻快地走出了学校大门，穿过鳌峰中路就来到鳌峰公园的大门口，她停步深深看了门口两座已经长满青苔的高大石狮，很快就走向了鳌峰桥。
华灯初上，马路上疾驰的汽车里载着的都是归家的心，还有不少人骑着自行车嬉笑着从她身边路过，但这一切与她都没有关系。
她闲庭信步，双手插兜，不急不缓地走过鳌峰桥，接着她朝右一转，沿着一条小道，穿过了一道围墙，就来到了东岸的江堤之上。
离开嘈杂的大马路，一瞬间她的世界就变得无比的安静，因为围墙里面是待拆的老城区，早已无人居住。
长堤下那一排排红砖小楼都是五十年前的产物，硕大的鲜红色“拆”字被画在一面面斑驳的老墙上，寂静如同鬼蜮。
然而没有人的地方，就是花鸟虫兽的天堂。
女孩的小腿被草丛淹没，她甚至看到有野兔子在草丛里穿梭，而她只随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拎在手中摇晃着，一点也不担心脚下是不是有蛇。
约莫过了十分钟，她就来到了另一座跨江桥的桥头，或者更应该说这是一座桥的残骸。
这就是被弃用不久的老鳌峰桥，它以前是小东江上唯一的大桥，承载了鳌峰城两代的居民，只是曾经的荣光已经不在，坑坑洼洼的桥面上布满了手掌那么宽的裂缝，桥中间更是已经塌陷，彻底失去了桥的功能。
桥身上也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可两侧栏杆上的小石狮却是光洁如新，无情的岁月并没能侵蚀它，反而令它更加圆润，夕阳还给它笼罩了一层橘红色的光晕，极是好看。
可惜此景已无人欣赏，被人遗弃的旧桥，终究会被人遗忘。
为了阻止无知无畏的小孩上来玩耍，一面两米的高墙直接把大桥给封闭了起来。
不过女孩z还是稍一打量，随即就面露欣喜，因为她发现攀着桥栏杆就能绕过围墙的阻隔。
她也如是做了，十分的顺利。
来到桥上之后，她就直接朝着桥中央的塌陷处走去，不过她很注意地上的裂缝，看得出来这也是一个充满好奇心，又十分谨慎的少女。
来到中央塌陷处，她小心翼翼伸出头，朝下看到了翻涌的江水，又很快地后退了几步，还拍了拍自己颇具规模的胸部，安抚受惊的小心脏。
好奇心得到满足，然后她的目标又转向了那一个个散发红晕的小石狮。
没有人来到这里还能忽略这些奇异的石狮。
她走到栏杆边，随手按在了一头石狮之上，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就像在抚摸一只小猫咪，眼中满是温柔。
“小姑娘，天快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就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惊地她“啊”的一声就跳了起来！
她快速回转身体，目光愤怒地盯住不远处的一个黑衣老头身上！
这是一个身形消瘦并且弯曲的老头，白色的头发干枯杂乱。他脸皮上的褶子极深，耷拉着的眼皮几乎遮挡住眼睛。
他的驼背应该很严重，只能靠着一根拐杖才能艰难地保持站立，虽然这看起来是个半只脚跨进棺材，人畜无害的老头，可他还在一步步朝她靠近着。
“你这个老头好不懂事，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吗？”她可不懂什么尊老爱幼，面露愤怒，语气也极不客气。
老头的脸皮如蠕虫一样翻动着，嘴里还发出短促并持续的“呵呵”声，应该是在笑，可惜配上这副尊容，真比什么都恐怖。
“死老头你别笑了，笑起来就跟个鬼一样！”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在溺爱中长大的女孩，说起话来刻薄恶毒，一点教养都没有。
老头却丝毫不以为意，依然满含笑意地望着眼前桀骜不驯的少女，并且朝前不断地挪动步子。他身体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却在不知不觉间很快靠近了女孩。
“停停停，你身上怎么那么臭，别靠近我！”女孩终于发现异常，一边后退，一边捂着鼻子喝止道。
老头听话地停住了脚步，扬起耷拉漆黑的眼皮，露出一双不出意外的浑浊眼球，忽然开口说道：“你知道昨天有一个女娃娃在这落水淹死了吗？”
他把“淹死”的发音咬的很重，脸上露出满满的恶趣味，像极了恐吓小孩的坏大爷。
女孩露出不屑的神色，没好气说道：“关我什么事！”
嘴里说着不怕，可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连耳朵都竖了起来，膝盖屈起，处在随时可以逃跑的状态。
老头森然一笑，又逼近了一步，指着她背后的栏杆，幽幽说道：“她就是从你这个地方掉下去的。”
“你骗鬼吧，栏杆这么高，怎么可能掉下去？”女孩说着话又想挪个位置，可是她后面就是断裂的桥面，退无可退啊！
这次她是真的慌了，于是瞅向两旁，准备随时从旁边绕过这个奇怪的老头，尽快离开这里。
可这时老头的笑容一敛，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无形的力量穿过狭窄的距离瞬间锁定了女孩明亮的眼睛，使之迷离、灰暗。
老头鬼魅一样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想知道她是怎么跳下去的吗？她就那样爬上去，站在了石狮头顶。”
老头像是在陈述故事，但说出的话如同指令，双眼灰暗、如同失去灵魂的女孩霍然转身，僵硬却又坚定地爬上栏杆，一只脚踩在了圆溜溜的石狮上，另一只脚悬空，矗立在栏杆之上。
江风猎猎，却没能让她单薄的身体晃动分毫。
老头的的脸上终于显现满足和狂喜的神色，只要得到眼前这个少女，他的仪式就算完成了，到时候他就可以离开这里，海阔凭鱼跃！
他浑浊的眼珠被染上了鲜血，通红一片，魔鬼一样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或许是太过激动，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一字一句喊道：“跳下去，去你的天堂。”
他仿佛已经闻到纯洁灵魂那令人无法拒绝的醇香，于是他陶醉地闭上双眼，抽动着鼻翼，等待着仪式完成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