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这人什么来头啊，没名气，没演技，竟然把胡雅儿都给挤了下来？”
“虽说胡雅儿演技也就那样，但这位新人一出道就能合作大导演和名编剧，要么是老天赏饭吃，要么就是后台够硬。当然，我比较倾向于后者。”
“楼上的说什么呢？我家‘谪仙’可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冷面无情，出淤泥而不染，怎么可能和资本同流合污，随随便便就玷污了自己的心血？”
“得了吧，身处娱乐圈这个大染坊还‘出淤泥而不染’，这种离谱人设还真有人信？”
按这种趋势下去，这高楼十有八九要歪到奶奶家。毕竟，易勤的人气可比目前还没名没姓的林文君要高上不少，话题度自然也要高上许多。
可现实是，这已经歪了一半的楼竟又莫名其妙地拐了回来——
“酸鸡闭嘴，我家易神就是优秀好吗？选什么演员又不是编剧能决定的，投资方要想强塞，谁也阻止不了。”
“赞同楼上，不过，我还是支持易神更换演员，不要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路人一枚，说句公道话，胡雅儿长得漂亮，演技又还算过得去，真比这不入流的小演员要适合得多。”
“书粉也觉得这小妹妹不合适，安苓哎，那可是多少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啊，就这么被资本惦记上了？”
总之，现在网上乱七八糟的，剧粉、书粉、编剧粉还有演员粉多方混战，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林文君的粉丝站出来维护自己的偶像——毕竟，林文君目前还是个查无此人的小角色。
郑如是粗粗扫了一眼，很快就肯定了这背后有势力在运作，估计是胡雅儿买来的水军，专门刷帖带节奏，就是想要舆论站在自己这方，进而拿下“安苓”。
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郑如是一声冷哼。
她的电话还没挂断，林文君自然是听见了这端的动静，遂试探地问道：“如是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哦，没事。是我这边的临时来了点儿工作，不用担心。”郑如是安抚道，“时间不早了，就不继续聊了，免得打扰你休息。关掉手机，不要上网，好好睡觉。明天还有定妆照要拍，但愿你能调整好状态，早点儿拍完，早点儿下班，不要耽误我们大家的时间。”
此话一出，林文君立刻就能断定，这桩麻烦事不但不小，而且还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她思索片刻，选择先应承下来：“好的，我会尽力的。待会儿我就把微信退掉，明早再看消息。”
郑如是支吾了一下，还是叮嘱了最后一句：“微信没关系，主要是微博，没什么好看的，暂时先不要看了。”
“好的，如是姐，晚安。”敏感察觉到要素的林文君一边答应着，一边就掉头去了应用商城下载了个微博。
“晚安。”郑如是挂断了电话。
就在她挂断电话后没多久，林文君也顺着“黎明”这两人仅有的交集，顺藤摸瓜地点进了那条热度最高的讨论。
可出乎预料的是，这位郑如是眼中“深闺里长大的大家小姐”，看到如此铺天盖地的谩骂，非但没气得红透了眼睛，反而像是来了兴趣一样，饶有兴致地研究起了对方的措辞，然后跟个小学语文老师一样，认认真真地给每一位水军打起分数来。
该说不说，这副认真模样，难怪人家是s大中文系的高材生呢！
其实，林文君心里清楚得很。她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在这个圈子一没倚仗，二没朋友，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的，这些谩骂是必经之路。
随便来一个正常人面对这些，心里或许同样清楚，可难过也必然会有。
但林文君不一样。不知是因为天生的情感缺陷，还是什么其他原因，看见这些来自陌生人的恶意，林文君却能够轻松地置身事外，还有闲情去评判究竟哪条评论伤人最深，哪条评论最没水准。
嘿，瞧这强心脏！就连林文君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或许是她就是生而要吃“公众人物”这碗饭的，还是饱受争议、黑红参半的那种。
当然，不管彼时的林文君是何等悠闲，此刻的郑如是却是纠结得很，她从冯施蔚到易勤再到胡雅儿依次盘点了一番，发现除了自己以外，竟无一人能破了当下这个局面。
思忖良久，她还是个苏培英打了个电话过去，想要提前官宣自己的新戏。
其实，郑如是也不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目的究竟何在。她是在娱乐圈里长大的，对这圈子的怪象早就见怪不怪了，自然也很清楚迈入这名利场需要付出的代价。
可是，当亲眼目睹那些羞辱性词汇加诸在林文君身上，郑如是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怒，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动着，就这么拨下了这通电话。
“喂，如是，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苏培英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来，被刻意压低了的嗓音有些沙哑，周遭很是嘈杂。估计这位大经纪人现在还在工作室里为郑如是而忙碌，随时关注着网上的动态。
她的声音让郑如是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究竟是何等的荒唐。想通这点后，郑如是整个人像是刚从冷水中被捞出来一样，浑身一颤，这才从刹那的恍惚中完全回过神来。
我和她毕竟是姐妹嘛，还是厕所里拜过把子（未遂）、一起演过戏（未开机）的交情，郑如是心想，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而且，我再怎么也是个根正苗红的新时代五四好青年，她又想，扶老奶奶过马路这种事情都做过不少，别人有困难，总得帮帮忙，对吧？
更何况，她又自我安慰道，我这也不是为了别人，完全是为了自己的新戏考虑嘛。
想通了这几点，于是，郑如是开口道：
“苏姐，《黎明》马上就要开机了，咱们这边的消息要不要提前放出来？”
“什么？”苏培英疑惑地问道，显然没反应过来郑如是的意思。
她沙哑嗓音里的疲乏让郑如是心生一丝愧疚。
想着此刻已临近深夜，而苏姐却还在工作室里为自己的事情忙碌，想着苏姐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不大乐意，却还尽心尽力地为自己铺路，再想想自己接下来要提出的那“有一点儿不算太合理”的请求，郑如是这心底的愧疚就越滚越浓。
于是她难得放软了声音，收敛了之前那副怼天怼地的样子：“不是说好了嘛，《黎明》的宣发，苏姐会帮忙的。”
熟料，苏培英却毫不领情。
这位对自家艺人知根知底的大经纪人先是一阵恶寒，然后一边用力搓着身上起满的鸡皮疙瘩，一边揭了郑如是的老底：“啧，好端端的跟我装什么正经，我还不了解你的脾气？有话好好说！”
“咔擦”一下脆响，郑如是隐约间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了的声音。她知道，那是自己错付了的真心和喂了狗的真情。
得了，还愧疚个屁呀愧疚，她自暴自弃地想。
于是，这位在耍脾气方面就从未输过的郑大小姐直接开口怼道：“什么态度啊你？”
只见郑如是先是无语地撇撇嘴，仍不解气，遂又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我就直说了，就是我要参演《黎明》那件事，合同今天签好了，消息也该放出去了吧。”
“大小姐欸，你在想什么呢？”听了郑如是的话，苏培英只觉得眼前一黑，“你又不是不知道，胡雅儿那边闹得难看，《黎明》现在正处在舆论风头上，你跑去瞎掺和什么？”
“哎呀~”郑如是试图把锅甩到苏培英身上，“这不是您说的嘛，冯导的前两部剧都拉跨在了宣发上，这次一定要好好宣传。”
“so”苏培英反问。
听苏培英的语气似乎有戏，郑如是便把自己当演员的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只听她的声音在一瞬间激情饱满，似乎真的在为自家经纪人排忧解难：“那我们干嘛不借着这场东风，再烧上一把火，把噱头给彻底打出来！”
可苏培英却是个善于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人，只见她完全没为郑如是难得的懂事所打动，反而很冷静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人找你帮忙解围？谁？”
郑如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苏培英一声冷笑：“得了，都不用猜，肯定是冯施蔚拉你入的这倒霉坑！”
——不知是带郑如是太久了还是怎样，这位苏大经济此刻已完全被滤镜所蒙蔽了双眼，一出事就像个护犊子的母鸡一样把郑如是护在身下，完全忘了自己艺人恶劣的本质。
于是，郑如是有些心虚地干咳了两声，赶忙转移话题：“一切都是为了剧组宣传嘛！”